第一百一十一章:原罪?神女之死
夏冬從她身邊路過,沒有打招呼,也沒有看她,只是默默地走到房門前,打算推門進屋。
他的手已經觸碰到大門的邊角,這時令狐零忽然對他說道:“你就沒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夏冬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是天符城的叛徒,現在也是碧露城的叛徒,你效忠修妄,我卻要殺修妄,我們還有什么可說的?”
沉默一會,令狐零道:“既然你這么認為,那的確沒什么可說的了。”
其實她來的目的是打算幫助夏冬和皇炎羽末,但是夏冬似乎已經完全不信任她了。
令狐零揮手在地面布下法陣,施展召喚術,雪白神鹿從地面的法陣中走出來,她輕輕飛起,落在神鹿背上,然后默默離去。
夏冬揭開兜帽,文雅清秀的臉顯露出來,但脖子上有閃電留下的焦痕,那是與俢妄大戰時留下的。
他推開神殿大門,一股魅惑的香氣撲面而來,神殿內掛滿了半透明的紅色輕紗,透過輕紗可以看見好幾個全身裸-露的女人正擺著妖艷的姿勢,誘人心神。兩個裸-女走上前來,輕輕關上神殿大門,然后挽住夏冬的手腕,將他拉進那猶如繁花盛開的紅色之中。
魅惑的吐息,輕柔的撫摸。但夏冬漠然地推開她們,冷冷地說道:“都給我出去。”
然而,那些女人卻并不怕他,并且動作越來越大膽,越來越使人心神蕩漾。
“再不滾就殺了你們!”夏冬漠然地說道。他已運起了白色靈氣,打算從神力空間取出黑色鐮刀。
一個女人說道:“反正我們出去也會被酷刑處死,倒不如死在你手里干脆。”
“我不介意多殺幾個人,千個萬個都不介意。”
夏冬說著,已拿出黑色鐮刀,并準備橫斬切去幾人頭顱。可是他卻忽然聽得皇炎羽末說道:“別殺她們。”
他環顧四周,卻不見皇炎羽末的身影。
“羽末,你在哪?”夏冬收起黑色鐮刀,打算去找她。
“你別過來,不準你過來。”皇炎羽末言語中帶著慌張。
那些裸女自覺地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夏冬止步,他想到皇炎羽末應該是被這群女人脫光了衣服,所以不好見他。他又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頓了一會,皇炎羽末問道:“你去過凌羽城了嗎?”
夏冬有些遲疑,但還是回答道:“去過了。”
“你去做了什么?”皇炎羽末的聲音略帶哭腔,因為她已經猜到發生了什么事。
“殺人。”夏冬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神殿里忽然安靜得只有皇炎羽末的啜泣聲,她哭道:“你不是沒有背叛天符城嗎?你不是來結束這無休止的戰爭的嗎?”
夏冬沉默不語。他已為她舍棄了理智和人性,如果還需要舍棄更多,他也會毫不猶豫。
皇炎羽末仍然沒有現身,只有她的哭聲從角落里傳來,她用滿懷恨意的哭腔對夏冬說道:“我想殺了你,你告訴我,我要怎么才能殺了你。”
夏冬漠然地低著頭。沉默一會,他平靜地說道:“用刀劍,刺進我的心臟。”
皇炎羽末從角落里漸漸走出來,她身上沒有衣物,只纏著半透明的輕紗,她緩步走著,從墻上取下裝飾用的寶劍,然后走到夏冬的面前,將劍尖搭在夏冬心臟的位置。
皇炎羽末哭著,她一咬牙,將手中寶劍慢慢刺進夏冬的身體。夏冬微蹙眉頭,忍著疼痛,不閃不避。血液染濕夏冬的黑色衣袍,然后沿著明亮的劍鋒緩緩流淌,滴落在紅色的輕紗上,從那滿眼的紅色里漸漸地隱去。
皇炎羽末看著他的眼睛:“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夏冬看著皇炎羽末梨花帶雨的臉,淡淡地說道:“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上!”說完,一滴清淚沿著夏冬的臉頰滑落。
“你為什么流淚,你害怕了嗎?”她問。
夏冬沉默一會,輕輕地說道:“我害怕,因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皇炎羽末聞言,緊咬牙關,將手中的劍又刺進去了一點,劍尖已經傷及內臟,夏冬的嘴角也溢出了鮮血。
她看著他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滿了溫柔。
僵持一會,她終于扔掉了手中的劍,她流著眼淚,她說道:“我怎么會猜不到呢,你殺人都是為了我,我才是你的原罪!”
她上前捧住他的臉,踮起腳尖,深情地吻住了他,吻住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人。
夏冬感覺到皇炎羽末的靈氣正快速地傳輸到他的身體,他起初以為她只是為他療傷,但是,他看見皇炎羽末本來烏黑亮麗的長發忽然之間全部變成了銀白色,他立刻意識到,這是傳功,就像江圣老對他施展傳功的時候一樣。
他握住皇炎羽末的肩膀:“羽末,你不能這樣,快停下來。”說著,他的眼淚流了下來。
“傳功是禁術,被打斷我只會死得更快。我們的愛是各種錯誤交疊之后的結果,不能再錯下去了。去成為你應該成為的人吧!”皇炎羽末微笑著,傾城依舊。
她仍然捧著夏冬的臉,看著夏冬為她流淚,她覺得很幸福。
夏冬只能深情地絕望地看著她,靜默無聲。
不一會,她收回了雙手,說道:“我應該死在角落里,死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蒼老遍布皺紋的臉應該會很丑吧。”
夏冬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對她說道:“我不在乎,我全都不在乎,我只要你留下來。”
“我希望我留在你記憶中的樣子是美好的。”
淚水在她完美的臉上輕輕地滑落,她朝他微笑。
這個微笑,夏冬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守護了。夏冬對她說道:“你很美!即使老去也一定會很美!”
皇炎羽末的身體被一層光輝籠罩,然后她在原地瞬間消失了,她所在的地方只留下她裹在身上的紅色輕紗,輕紗遮掩的地面上,有一枚發光的玉佩。
夏冬雙膝跪地撿起那枚玉佩,他看見玉佩上刻著‘皇炎羽末’的字樣,這正是當初他在妖獸劍齒虎的洞穴里撿到的那一枚。
他呆呆地看著手中玉佩,仿佛他的時間也因神女之死而定格。
凌羽城懸崖與對面的山崖上,兩尊鐵鑄獅鷲獸威武地相對而望,鐵鑄獅鷲獸口銜鐵環,環上的鐵索在山風的吹動下輕輕晃蕩。
孔丘走在凌羽城長長的鐵索橋上,耳邊風聲呼呼,四面都是大霧,天上飄著細雨。
忽然,前面的霧里出現了一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鐵索橋上,那人影的脖子上沒有頭,他的頭顱在左手上拿著。
孔丘上前走了幾步,漸漸看清了那斷頭人,那正是他親手殺死的兒子,孔亦恒。他腦海里浮現那天斬下孔亦恒頭顱的情景,現在想來,他還是不覺得后悔。這不肖子,留著是個禍害。
“爹,爹!”那血淋淋的頭顱開口說話了,他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孔丘。
“孽障,死都死了,還不給老子消停點?”孔丘拔出腰間長劍。
“爹,我可是您的親生兒子啊,您怎么也舍得殺了我?我為您傳宗接代也有錯嗎?”
“呸!我孔丘竟然生出你這樣的兒子,你不瞧瞧自己配得上人家嗎?”
孔亦恒發出詭異的笑聲:“呵呵呵哈哈……你這個老東西。我是配不上她,我也不配當你兒子,但你也不配當我爹!你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你只會否定我的一切,你一直都不希望有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可是我成這樣,不都是你和我娘造成的嗎?”
聽孔亦恒如此說,孔丘確實心生愧疚。他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是他不容許孔亦恒怪罪自己的母親。他道:“這一切是你和我造成的,不要去怪你娘。”
“若不是她寵我,什么事都由著我,我怎么會變成這樣一個廢物,我怎么可能會讓你那么失望?”
“孽障,你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孔丘說完,他看見在孔亦恒的后面,一個女孩子的身影漸漸顯現,孔丘認識那個身影,那是木雨夜。
“叔叔,我死得好慘,死得好慘吶!”木雨夜的聲音幽怨,猶如鬼魅。
伴隨著幽怨的啜泣聲,她走出迷霧,孔丘看見她的眼睛已經被剜掉,兩股血淚掛在臉上,她的衣裳破爛不堪,沾滿了血漬。
“雨夜……”孔丘看見她的樣子,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你說過會保護我和木飛,可我弟弟呢?我弟弟在哪?”
孔丘回憶起木飛和他一起落下深淵的一幕,他現在在這橋上,而木飛卻不知去向。
“你說啊,我弟弟呢?”木雨夜厲聲責問。
孔丘沉默著,他答不上來。
孔亦恒提著腦袋漸漸走到孔丘的面前,他向孔丘伸出血淋淋的右手:“你也陪我們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孔丘擎起手中長劍,他道:“孽障,既然已死,就給我老老實實地灰飛煙滅。”他長劍一揮,孔亦恒的身形被攔腰斬斷,化為霧氣融進了周圍的白霧里。
這時,木雨夜突然發狂地向孔丘沖過來,嘴里發出厲鬼的哀嚎,鐵索橋在風中搖搖晃晃。
孔丘對她說道:“我會找回木飛的,你早入輪回吧。”他再一揮劍,木雨夜被劍氣斬成兩段,變成霧氣融進白霧之中。
周圍的霧氣仍然很濃,耳邊風聲呼呼,孔丘長長舒了一口氣,他仰起頭,感受冰涼細雨滴落在他的臉上。鐵索橋上那么安靜,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突然,濃霧中出現了一道閃光,孔丘感覺胸口劇痛,低頭一看,胸口已被貫穿。他回頭,在那道光發出的地方,他看見了黑袍死神的身影。
他口吐鮮血,從鐵索橋上墜下深淵,天上忽然出現了許多獅鷲獸,他看著它們鳴啼著俯沖下來,爭先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