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怎么了？”

奚夜不斷的捫心自問，那雙手上面的血已經(jīng)干了，只留下了一塊一塊紅色血塊，雜亂無章的黏在上面。

“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我不會殺他們的，不會的！“

奚夜的內(nèi)心近乎崩潰，忽然在他的腦海里清晰的傳來了一個聲音。

“是你，那就是你，十五年了，你終于蘇醒啦！”

奚夜瘋狂的追問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出來！你給我出來！”

一旁的恒明看到如此的奚夜，連忙詢問道：“奚夜，你怎么了？”

奚夜轉(zhuǎn)過他那猙獰的臉，看著恒明淚如雨下。“恒明，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看著泣不成聲的奚夜，恒明輕輕的用手摟著他，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頭。

“我知道這不是你做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晌覀円黄鹕盍诉@么多年，我還不了解你么。沒事了，別想了，誰讓他們壞事做盡，你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好了別哭了?！?

恒明的這番做派讓奚夜不禁回想起小時候，兩個人一起去山下的農(nóng)場里偷雞蛋的事情。

“恒明，你還記得我們偷雞蛋被抓的事情么？”

恒明看著奚夜笑著說：“當(dāng)然了，那次我們相中了一家農(nóng)場，打算偷幾個雞蛋改善伙食。計(jì)劃是我在農(nóng)場的角落放火，你便趁亂去偷蛋。可是沒想到，竟然有人先我們一步把雞蛋偷走了?！?

奚夜擦了擦眼角的淚，面色也平和了許多。

“對啊，我進(jìn)去一看，放雞蛋的籃子里面一個雞蛋也沒有，所以我到處翻，到處找，可是就是找不到，就因?yàn)檫@樣耽誤了時間，所以我才被抓了?！?

恒明做著思忖的動作，陰陽怪氣的說道：“我記得，你被抓好像不是因?yàn)榈⒄`了時間吧，好像是因?yàn)槟恪?！?

恒明看著奚夜那要?dú)⑷说难凵?，嘿嘿一笑便很自覺的閉上了嘴。

“被抓之后，農(nóng)場主人就非說是我偷了雞蛋。而你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那么相信我，還主動替我在那里干了一年的苦力。我還記得我被冤枉的時候，你就是這么摟著我，摸著我的頭。你為什么這么信任我！”

“奚夜，你是我?guī)Т蟮?，所以我很清楚你的性格。再說你是我的兄弟，我當(dāng)然愿意相信你?！?

恒明站起身來，沖著奚夜伸出了右手。

“好了，別想那么多了，這些南蕭兵都被你殺死了，我們趁現(xiàn)在趕緊跑，不然一會南蕭國的大軍來了，我們就死路一條了?！?

奚夜點(diǎn)點(diǎn)頭，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恒明一把拉起奚夜，四處環(huán)顧一番，稍微辨別了一下方向便拉著奚夜朝北方跑去。

“轟……轟……”

奚夜和恒明還沒等跑遠(yuǎn)，南蕭國的大軍就趕來了。他倆躲在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下遠(yuǎn)遠(yuǎn)的望去。只見那南蕭兵身穿鎧甲，手持長槍，整齊的排列著。他們昂首挺胸，氣勢磅礴的不斷前行。在步兵后面還跟隨著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恒明粗略的估計(jì)了一下，來的這支軍隊(duì)，至少得有三千人。

三千南蕭兵是什么概念呢？這么說吧。一個南蕭兵在一切條件同等的情況下能夠輕易的殺死五個夏唐兵。

倒不是說夏唐兵有多么的弱小，只是這南蕭兵太過于驍勇。南蕭人尚武，在他們國家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寧可練武練到死，也不碰那帶字紙。”他們先天條件就好，天生就長的比常人大，力氣足，況且又活在這么一個尚武的時代，他們的軍隊(duì)豈有不強(qiáng)之理。

這三千南蕭兵便相當(dāng)于一只擁兵一萬五千人的夏唐國軍隊(duì)，一般兩國交戰(zhàn)，參戰(zhàn)人數(shù)也就四五萬而已。按照夏唐兵的戰(zhàn)斗力來算的話，這三千南蕭兵，便可相當(dāng)于兩個交戰(zhàn)國其中一個國家的全部兵力！

他們到這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找出兇手，替死去的南蕭兵報(bào)仇么？可是就為了追殺奚夜一個人派出這么大陣勢，是不是有點(diǎn)太大材小用了。

南蕭兵中為首的一名身穿黃金鎖子甲的將軍走到那群已經(jīng)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奴隸面前，威風(fēng)凜凜的怒喝道：“說！是誰殺了我南蕭國的人?！?

“回將軍，是一名少年?！币幻`在底下回答道。

那將軍虎目一瞪，“放屁，一個少年能殺死幾十名南蕭兵，你拿老子當(dāng)猴耍么？”

底下的奴隸被南蕭將軍這一喝，紛紛磕頭解釋。

“將軍息怒，真的是一名少年做的。”

“將軍我們真的沒有騙您啊！”

……

那將軍騎著馬來回踱步，看著那些奴隸并不像在撒謊，旋即用手中的馬鞭指著眾人，“好！那你們誰告訴本將軍，那個少年在哪啊？”

“他跑了，與他逃跑了還有一個少年?！?

“往哪跑了！”將軍怒吼一聲，嚇的眾人一個激靈。就連他胯下的馬都被他這一聲嚇的一蹦。

“北邊！朝北邊跑了！”有人用手指著北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答著。

“既然不是你們的過錯，本將軍也不為難你們，你們繼續(xù)干活吧?！?

眾人不斷叩謝，慢慢的站起身來，繼續(xù)干活。

那將軍回頭沖著身后的兵士使了一個眼色，便騎著他那火紅色大馬領(lǐng)著那群騎兵向著北方追去。

將軍剛走，他身后的兵士立刻沖上去，殺進(jìn)人群中，將夏唐人一個一個的殺死。

“你們將軍都說……”

“太守說了，你們不……”

南蕭兵士如虎入羊群一般，根本不聽夏唐人說什么，他們就像一臺臺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jī)器一樣，不斷的重復(fù)著同一個動作。

他們沒有感情，沒有思想，有的只是一個，那就是軍令。

躲在遠(yuǎn)處的奚夜看到眼前這一幕，用手不斷的捶打著地面，“都是我害了他們，都怪我！”

恒明連忙阻止他，“不是你的錯，就算不是因?yàn)槟悖鲜拠哪菐湍Ч硪矔覄e的借口來殺他們的，快走，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

奚夜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暗道：“總有一天，我會給你們報(bào)仇的?！?

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情，他們也活不了?；磻?yīng)太守已得指令，要處死所有夏唐人，為的就是激怒夏唐國，為開戰(zhàn)找借口。

兩人一路飛奔，沒跑多遠(yuǎn)，奚夜腳下一軟，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不行，我跑不動了。恒明，你快走吧，別管我了！”

恒明退回到奚夜身邊，用力的拉著他，“不，要走一起走，你給我站起來！”

奚夜搖了搖頭，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我真的動不了，你快走。他們找到了我這個兇手，興許就不會再追你了，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強(qiáng)。你快走，別管我了?！?

奚夜今年十五歲，被抓來干活的時候才十歲。五年來他沒有一天吃飽過，而且他不僅吃不飽，還要不分晝夜的干活。

“恒明，雖然以前跟你在一起只能靠要飯，再不就是靠偷過日子，不過那卻是我最開心快樂的記憶?！?

奚夜的話說的恒明心里發(fā)慌，“你別說那么多沒用的，趕緊起來，我們一起走?！?

恒明只比奚夜大三歲，他原本出生在一個書香世家中，從小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墒窃谑昵埃磻?yīng)城曾被中元國占領(lǐng)過一段時間，中元國的那幫兵士們在淮應(yīng)城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雖然半年后夏唐國便奪回了城池，但是恒明的家庭卻徹底的破碎了。他在那場浩劫中失去了父母，家里的財(cái)產(chǎn)也被洗劫一空。一個五歲的孩子流落街頭只能靠乞討為生。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整個淮應(yīng)城好像蓋了一層白色的棉被一樣。本就不是很富裕的淮應(yīng)百姓，在這數(shù)九寒冬的日子了過得就更加艱辛了。

小恒明那時已經(jīng)三天沒吃東西了，他沒有保暖的棉衣，渾身上下凍得發(fā)紫。饑餓和寒冷將這個五歲的孩子折磨的不成人型。

趁著風(fēng)停，小恒明打算出去討點(diǎn)吃的，可沒走多遠(yuǎn)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木箱子，他走進(jìn)一看，里面竟然躺著一個長得白胖白胖的小娃娃。

他緊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的蜷縮在那里，包裹著他的棉被已經(jīng)覆蓋著厚厚的一層雪。他那白皙又帶著嬰兒肥的小臉上結(jié)著一層薄冰，不知到是否還活著。

小恒明雖然不知道是哪個狠心的父母把這么可愛的孩子扔在這等死，可是既然自己看見了，就決不能見死不救。

他把孩子抱出來，挨家挨戶的敲門，希望能有人收留這個孩子。可是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候，哪有人會愿意養(yǎng)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

小恒明看著懷中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小娃娃，凍的發(fā)紫的小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既然沒人肯要你，那你就跟著我吧。雖然跟我在一起可能會苦了你，但也好過沒人要你?！?

小恒明把小娃娃抱回破廟中，搗鼓了一個火堆，把小娃娃放在火邊給他取暖。過了一會，那小娃娃緩了過來發(fā)出了陣陣啼哭聲。

雖然那娃娃醒過來了是好事，但小恒明卻因此愁容滿面。自己討不到飯餓幾頓沒什么，可這個小娃娃得吃東西吧?？偛荒苎郾牨牭目粗@么可愛的小娃娃被活活餓死啊！

罷了，正所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了能讓他活下去，看來就只能靠偷的了。

這一偷便是十三年，而那個小娃娃正是奚夜。待奚夜長大后兩個人經(jīng)常一起作案，慢慢的變成了淮應(yīng)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只要在城里提起這兩個少年，那是沒有一個人不咬牙切齒的。

遠(yuǎn)處塵煙滾滾，地面上的震感愈發(fā)的強(qiáng)烈。

“奚夜，你快起來，怕是那南蕭國的騎兵追來了?！?

奚夜此刻胸口如刀絞一般，本來身體就虛弱，又挨了一頓鞭子，雖然自己莫名其妙的大發(fā)神威將那些兵士殺死，可是卻也消耗了不少體力。此時他就是想說也說不出話來。

恒明心急如焚，眼看著那騎兵就要來了，可奚夜現(xiàn)在這樣該怎么辦才好。

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天空中傳來陣陣鶴鳴，恒明抬頭一看，一個長須飄飄的老道騎在領(lǐng)頭仙鶴的身上，正自由自在的翱翔呢。

恒明大喜過望，對著天空使足了全身的力氣大喊道：“仙人，救命??！仙人，救命啊！”

天空中騎仙鶴的老道低頭一看，下面是兩個少年，其中一個身受重傷，滿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另一個在那手舞足蹈不斷的求救。

老道一捋長須，翻身一躍從那仙鶴身上跳下，雙腳懸空的站在恒明的面前。

恒明看著這仙氣飄飄的老道對著奚夜興奮的喊道：“我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