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忍著劇痛，走到村口牽出自己剛剛騎的那匹馬，看到剛才那個大頭兵又回到哨卡的位置后，居然大搖大擺地走到他面前，朝他要回被他搜去的那把王八盒子。

槍里雖然沒有子彈，凌風卻必須要回，否則會引起鬼子的懷疑。

那個大頭兵遲疑了一會，心想：他們不是兩人一路來的嗎，怎么這個受了傷的家伙反而一個人獨自離去？

不過又想到剛才已經報告了上尉，而且上尉的朋友也跑到急癥室了，現(xiàn)在并沒什么異樣，他朝急癥室那里看了一眼后，把槍還給了凌風。

“怎么，你現(xiàn)在就要離開？”大頭兵問道。

“是的，”凌風說道：“我們還有一個伙伴從南京下來，我要去接他。”

“那位小姐呢？”

“正與她丈夫親熱呢！”說著，凌風忍著劇痛跨上戰(zhàn)馬，直接朝南京方向奔去。

等他消失在夜幕中后，那個大頭兵嘟囔了一句：“丈夫？”

他忽然響起，剛才用電筒照著凌風問那個漂亮女人他是誰時，得到的回答是：“鈴木善信，我的丈夫。”

怎么......

大頭兵回頭又看了看急癥室門里射出的燈光，想到，這些情報員大概經常偽裝互相之間的關系吧？

過了一會，從村子里忽然響起了集合的哨聲，上尉騎著馬帶著五、六個鬼子從里面沖了出來，問那個大頭兵：“喂，剛才那個受傷的情報員呢？”

“說是到前面去接從南京下來的同伙去了。”

上尉雙腿一夾馬肚，戰(zhàn)馬“噌”地一下躥了出去，“嘚嘚嘚”地朝南京方向急追而去。

一會他們便追到一個路口，正前方朝南京，左邊一條小路可以折返，通向凌風他們來時的小鎮(zhèn)，右邊側直接通向長江邊上的鎮(zhèn)江。

上尉猶豫了一會，把手一揮，帶著人們朝南京相反方面的小鎮(zhèn)追去，他認為凌風一定會朝他告訴大頭兵的相反的方向逃竄。

雨漸漸地小了起來，凌風快馬加鞭地朝南京奔去，他越是朝前，耳旁響起的槍炮聲便越大，甚至隱隱能夠看到遠處的火光一閃一閃。

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日，日寇以八個師團、兩個旅團和海軍和航空隊一部，共二十余萬人，在與中國守軍人數(shù)上占二比一的絕對優(yōu)勢下，向國民政府的首都南京發(fā)動了總攻。

這是自“九一八”事變以來，日寇第一次在武器裝備高出不止一個檔次的情況下，還用了超過中國守軍一倍的兵力，向中國守軍發(fā)起的進攻。

南京的地理位置決定著這是一座易攻難守的城市，歷史上出現(xiàn)過的南京攻防作戰(zhàn)，防守成功的極少，進攻成功的居多，除元末明初朱元璋設伏空城計打敗攻城的陳友諒，清軍用緩兵之計打敗攻城的鄭成功，其余近百次攻防戰(zhàn)都是攻方獲勝。

戰(zhàn)前李宗仁將軍說過：“在戰(zhàn)術上，南京是個絕地，敵人可三面包圍，而北面又阻于長江，無路可退。”

劉斐將軍也認為：“南京在長江彎曲部內，地形上背水，敵可用海軍封鎖南京，從陸上可由蕪湖截斷我后方交通線，然后海陸空軍協(xié)同攻擊，則南京處于立體包圍下，守是守不住的。”

但南京畢竟是國民政府的首都，不戰(zhàn)而退有失中華臉面，蔣委員長在戰(zhàn)前研究保衛(wèi)南京的第三次會議上，力排眾議，采取了唐生智將軍的建議，做出短暫堅守的決定。

從政治上講，這一決定無疑是正確的，關鍵是堅守的時間，面對武器裝備和人數(shù)均戰(zhàn)絕對優(yōu)勢的日寇，他居然要求唐生智將軍一到兩個月，幾乎就是癡人說夢。

日寇打贏淞滬會戰(zhàn)后一路趕來，士氣旺盛，甚至不待東京大本營正式命令，在少壯派軍官的慫恿下，主動向南京發(fā)動了進攻。

而中國守軍大部分是從淞滬戰(zhàn)場上撤下來的受挫疲憊之師，未經休整補充，蔣委員長對政治仗和軍事仗的打法沒有分清，把政治仗當作軍事仗來打，嚴重背離了正確的戰(zhàn)略總方針。

當?shù)弥哲娬诎鼑暇剀娪斜粐鷼灥奈ｋU時，又從保存力量出發(fā)，不問具體情況，立即下令撤退，但又含糊其辭：“如情勢不能持久時，可擇機撤退”。

等唐生智將軍下達撤退命令后，又“仍以持久堅守為要”，希望“能多堅守一天就多守一天”，命令唐生智將軍堅守。

最高統(tǒng)帥的決策猶豫，在撤與守之間的徘徊不定，嚴重影響了守城部隊的信心。

一直身居閑職的唐生智將軍是主動請戰(zhàn)的，可謂臨危受命。但出任南京衛(wèi)戍司令長官后，所指揮的部隊沒有一支是他的舊部，關鍵時候連一個營的部隊都指揮不動。

其實唐生智將軍對蔣委員長“以空間換時間”的戰(zhàn)略總方針是清楚的，對防守南京的戰(zhàn)役企圖也是明確的，他曾明確表示：“阻止敵人迅速向我軍進逼，從而贏得時間，調整部隊以后再撤出南京”。

但戰(zhàn)斗一打響，他的戰(zhàn)役指導與戰(zhàn)略方針嚴重脫節(jié)，如按蔣委員長打政治仗為主、軍事仗為輔的要求短期固守，只要堅守幾天、十幾天，做出大國姿態(tài)后就應步步防守、步步后撤，最終有序撤離，放棄南京。

但事實上南京守軍沒有預先做出撤離的完整計劃和相關準備，既沒有事先預定的撤退方案，也沒有組織必需的交通、工程和后勤保障等工作，更沒有在戰(zhàn)前進一步疏散人口，堅壁清野，這也是造成保衛(wèi)戰(zhàn)失敗后，大量軍民擁堵在江邊，遭日軍俘獲和屠殺的重要原因。

撤退命令下達后，守軍中有相當一部分部隊不聽指揮，該擔任掩護的不掩護，率先撤離，造成其他部隊側翼暴露，被敵迂回包圍；

也有各級指揮官貪生怕死，拋下部隊自己先逃，使部隊失去指揮，無法進行有組織的行動；

有的因通信不暢，命令沒有下達到基層，大批基層官兵成為無指揮無組織的散兵游勇......

在潰逃的一片混亂中，也有指揮有方、訓練有素的部隊順利安全轉移,如粵軍葉肇的第六十六軍和鄧龍光第八十三軍，他們遵照撤退命令指定的方向和路線，出太平門走紫金山北麓、過東西流鎮(zhèn)，從句容穿過寧杭公路走溧陽郎溪，突破數(shù)重日軍的阻擾進入皖南山區(qū)，得到當?shù)剀婈牻討?

他們大膽機智地逆日軍主要進攻方向而動，從日寇間隙穿越而至敵后，是南京保衛(wèi)戰(zhàn)中不多的亮點。

在日寇華中方面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和第六師團師團長谷壽夫等法西斯分子的指揮下，鬼子對我手無寸鐵的同胞，進行了長達一個多月的慘絕人寰的大規(guī)模屠殺，三十四萬同胞的冤魂彌長空，泣鬼神......

凌風趕到南京的時候，大戰(zhàn)接近尾聲，該撤的部隊撤走了，他身穿鬼子的軍裝進入南京，又換上老百姓的衣服一路西行，繼續(xù)尋找自己的部隊。

進城的路上，他還一直掛念著英子，不知道她如何自圓其說地騙過鈴木善信，但看到南京城尸橫遍野的慘狀后，他發(fā)誓忘掉英子，甚至希望所有的日本人，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死絕才好。

凌晨時分，他騎著戰(zhàn)馬，腰里別著從殉國的國軍遺體上取下的駁殼槍，剛剛離開南京城，在通往蕪湖的路上，遠遠地看到一小隊鬼子，正在路邊圍成一個圈，遠遠便聽到圈中一個中國女人的尖叫，和鬼子們肆無忌憚的婬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