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文薈萃,翰林御使多如狗。邵子羽終于到了大明的首都北京。中國歷史中第一個以天子守國門的地方。邵子羽心中還是很激動,雖然城中并沒有什么不一樣。除了坐轎的人多一些,道路大些,房子高些外。這就是一場漫無目地的旅行,走到哪就是哪。明朝的京城并不存在旅游景點這種東西,還有很多不能進去,進去就是死。但他還是很開心,八月多的風光也是很好。
要說現在京城里面誰最火就是嚴嵩了,他斗倒了首輔夏言終于如愿登上了內閣做上了首輔。除了皇帝外所有的人都要匍匐在他的腳下。邵子羽自然也聽到了人們的議論,他知道嚴嵩嘉靖朝的第一奸臣也是權臣,整個明朝中文臣里的第一奸臣。各種影視作品都是這么說的,邵子羽也是這么認為。
鐵柱就單純許多他對京城里面誰做首輔沒有興趣,對誰是皇帝也沒什么興趣。只要有吃有喝可以過日子就行了。今天鐵柱聯系到了他舅舅所在鏢局。在京城宣武的大柵欄街,鏢局叫承遠鏢行。鐵柱一大早就找了個算命的寫了一封家書送到鏢局,讓他舅舅的好友的給他舅舅帶去報個平安,省的家中老娘擔心。
北京人吃鴨,這是南京流傳過去的傳統,邵子羽點了三只肥鴨有三種味,板鴨赤紅油亮,鹽水鴨,清白透明,還有一只皮焦里嫩的烤鴨。坐在賢聚樓里面,喝著老紹興的黃酒。這真是一天愜意的開始,自從邵子羽到了京城后第二天賢聚樓就多了一位大清早就來吃鴨子的怪客人。邵子羽北京城能看得都看過了,覺得除了都是老宅子也沒什么看頭,不是大官的府邸不能進,就是逼仄的胡同。今天索性一天都呆在了賢聚樓里。這賢聚樓是邵子羽發現的好地方,整個京城只有這里有烤鴨。到了中午以后還有書聽,沏上一壺清茶點上兩盤點心還真是個不錯的去處。
說書先生不外乎講三國之類的故事,但邵子羽帶著一份悠閑的心也一個勁的叫好。一場書說完,求打賞的小廝端著個紅木盤子開始要賞錢,幾錢,幾角的都有。邵子羽摸出一角銀子扔到紅木盤子里看了看大門處,鐵柱還沒有來。他和鐵柱講好了,等他一起來賢聚樓來聽書。
鐵柱哪會聽什么書,不過是看上了說書后面唱蘇州評彈的小娘子而已。眼看著評彈就要開始了,這鐵柱竟然還沒來。邵子羽心想鐵柱不會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不過在京城里無冤無仇的,搖了搖頭端起蓋碗,撇掉上面的茶葉沫子喝了一口。
評彈開始了,邵子羽雖然是江南人可是對這種吳儂軟語配上琵琶,三弦的說唱并不是很感興趣。那女子頭上簡單的挽了一個發髻叉了一支鎏金的銀叉,手中的琵琶琴弦一動。她祖父手中的三弦就開始和聲,這回唱的是《十面埋伏》。調子剛起,就是金戈鐵馬之聲……
“聽說今天在大柵欄東廠房子抓了個大個子,聽說是夏言的亂黨?”坐在大門口那一桌的人講著話,抹了下額頭的汗水,牛飲了一杯沫子茶“那大個子愣是打倒了三個番子才被抓著你說厲害不厲害?”
提著大茶壺在聽著的小廝笑道:“王二你又是聽誰說的?亂說小心番子把你抓去把你下面那話給割了。”
王二又喝了一碗才道:“我哪里敢亂說,我抬我家大人路過的時候親眼見到的。那大漢眼睛跟牛眼一樣大,聽口音是山東人。”
小廝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客人喊走上茶了。邵子羽一聽不對,鐵柱早去剛去大柵欄就有人在那出事不會那么巧吧?
“兄弟,你叫王二?”邵子羽身上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長袍,這是到北京后剛置辦的。說著話就把手中端著的一盆子紅豆糕放在了桌子上,往前一推“大柵欄有人被抓了?”
王二看了邵子羽一眼誤認為是一個書生,見他穿的也不富貴道:“那還有假,我王二可是趙大人的轎夫!”想來趙大人轎夫的頭銜他很滿足覺得能夠高人一頭。
“那山東人是怎么個模樣?”邵子羽又道“我剛到北京不太清楚,又怎么就成夏言的同黨了?”
王二拿起一塊紅豆糕塞進嘴里:“誰知道呢,那漢子確實是一條好漢,人高馬大身手厲害,放倒了三個番子才被一個番子撲倒在地。”
邵子羽有仔細的詢問了被擒好漢的幾處特征,就更加確信被番子抓了的人是鐵柱了。匆匆付了茶資,邵子羽趕到了大柵欄街的承遠鏢行。朱紅色的大門打開著,邵子羽直接就走了進去,院子都是堆放著的東西。邵子羽來承遠鏢局找的是一個叫做林振遠的鏢師。這人是鐵柱舅舅的八拜之交,鐵柱今天來就是把信交給他。
林振遠是明天的鏢,此刻還在鏢行里面。邵子羽找到他后就問了“鐵柱還在這里嗎?”
林振遠的答案是否定的,鐵柱將家書交給他后,在鏢局里坐了一會就走了。聽著林振遠的話,邵子羽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告辭了林振遠,邵子羽回到客棧苦苦思索對策。去東廠救人肯定是不可取的,自己能自由進出,可帶著鐵柱那就困難重重了。京城不比天津,他看到過巡邏的五成兵馬司都配有鳥銃。他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住鳥銃的攻擊。鐵柱是肯定抗不住的,闖了東廠京城肯定不不能呆了。
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邵子羽壓下心中煩躁,腦海中跳出一個人的名字“徐階”。想來唐順之推薦的人應該不會錯,邵子羽想到這個就立馬動身。他知道徐階的府邸在哪里,京城這幾天不是白玩的。邵子羽將很多府邸都記在了腦海中了。熟門熟路的來到徐府門前。門臉并不大,邵子羽用手敲開了門。朱門開了一條縫,露出門子的臉“你找誰?”
徐階受夏言案的影響,門庭冷清一般人也不會在這個非常時期來。邵子羽趕忙將自己的身份說明。門子冷淡的說了句“我去稟告老爺。”邵子羽子好在門口等著。
“你跟我進來!”徐階的門子是他的老家人,倒也對邵子羽這個連個名刺都沒有的年輕人很好奇。徐階現任翰林院院士,雖然實權不大但是清貴異常。
徐階不但府邸的門臉不大就連宅子也不大。穿過客堂,那門子帶著邵子羽就到了中院。中院中栽了一些花草,邵子羽并沒有什么心情看。院子里的石桌上有個四十多歲的老頭身量不高不到一米七。他的手里捧著一本書在看,石桌上一個紅泥小爐正煮著水。門子彎身告退,邵子羽自然明白這人就是唐順之口中可以信得過的徐階了。徐階也上下打量著這個自稱是荊川兄弟子的年輕人。
邵子羽彎身作揖道:“荊川先生門下弟子邵子羽見過徐先生。”
“你說你是荊川兄的弟子?我怎么沒有聽他提起過。”徐階說著話不動生色的翻了一頁書。
邵子羽心想看在師傅的面子上“前幾日在京城外和荊川先生相遇承蒙先生傳授《武論》》,還賜字鵬舉。”
“鵬舉,好!好!好!”徐階聽到唐順之刺字鵬舉放下書冊擊掌叫好,不由又多看了眼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幾眼。想要看看這個相貌一般的年輕人有什么資格能當得起“鵬舉”兩字。
“子羽此來是想請徐先生幫一個忙。”邵子羽見徐階點頭示意他把話說下就,就將鐵柱被抓的事跟他娓娓道來。
邵子羽原本對這個小老頭還著莫大的希望。沒想到徐階聽了邵子羽的話后只說了一個字:“難!”
“你可知道為什么那番子要抓你那鐵柱兄弟?”徐階直接就點了問題關鍵,他可不不信一個剛到四九城的傻大個會是自己恩師的同黨。
邵子羽其實也不是很清楚:“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要說番子的話,我們就在天津衛打死過幾個。”在邵子羽心里面,古代的信息傳遞速度很慢,天津的事不能這么快就捅到京城來了。
聽到了邵子羽說殺了兩個番子,徐階眼角抖了下:“說說你們是怎么打死的番子。”邵子羽只好又將天津衛路見不平的事情講給徐階聽。
“看來是李德昭抓的鐵柱。”徐階也聽說了東廠在天津吃癟的事情,恰巧李德昭就是在兩日前回的京。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邵子羽怒道:“又是這個李德昭!徐先生可有辦法就出我那鐵柱兄弟?”心中暗恨早知道就把這個閹人上面的頭也擰下來,也就沒了這場事情。
徐階取下煮沸的水壺邊沏茶邊道:“這事恐怕老夫要愧對荊川兄了,不滿子羽你夏言實是我的恩師。此刻嚴黨剛上位又與閹黨坑泯一氣,老夫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聽到徐階這么說,邵子羽也不好強迫他。畢竟他跟唐順之口中可以信賴的徐階并不熟。人家能給自己講這么多也全是看在唐順之的面子上。
也沒有喝徐階給自己沏上的茶。告辭離開了徐府,徐階沒有辦法,但是鐵柱必定是要救的,邵子羽到了這個世界唯一稱得上算是兄弟也就鐵柱一個了。這本就是自己多事惹出來的麻煩,不應該讓鐵柱承擔!走出徐府的大門,感覺無能為力的他一拳打在了門口的一頭石獅子上。石獅子碰的一聲就碎掉了半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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