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一個人要想活下去，最需要的東西是什么？”

“足夠的水和食物？生存的空間？還是，強大的能力？”

“不……這些雖然都很重要，但是最為關鍵的，是信念?！?

……

“那么李叔叔，你的信念是什么？”秦縱問。

“我的信念啊，”老李笑了笑道：“我一直相信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加美好，不管以前或者現在遭遇了什么，也不管天空中的陰霾會持續多久，我以為曙光總是會來臨的。或許我無法活著見到那一刻，但是，我一直是這么想的，一切都會慢慢地好起來?！?

“會嗎？”秦縱有一些迷茫。三年前那場災難過后他也是這么告訴自己，這一年以來被那幾個人踐踏于腳下的時候他是告訴自己的?？墒?，現在看來，那好像只是他自我安慰的想法而已。如今，他的身邊再次發生了難以想象的災難，世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甚至變成了活死人之地。他可以努力的活下去，但是未來如何，他已經沒有了相信的勇氣。

“當然，這或許只是我理想化的想法，而你的信念……秦縱，你難道沒有對你來說無比重要的人嗎？”

“重要的人啊……”秦縱想著，一張美麗無暇的臉龐適時出現在他的腦海里，那雙眼睛仿佛還帶著笑意，白陌……還有那個動不動就用暴力脅迫自己的姐姐……摯友小林……那些已經逝去的人……以及，現在身邊的這個人……

“是啊，我還有那么多重要的人?！?

“而且我永遠不會忘……我答應了你我會永遠保護你，白陌……”

秦縱看向老李，他笑了：“當然有了，所以我也有我的必須活下去的信念。”

這一刻，秦縱忽然覺得自己又有了生的意義，前路不再是那么迷茫不可見，一個明確的目標簇立在前方。

……

老李拍了拍秦縱的肩膀，笑道：“那么，我們開始行動吧?！?

秦縱深吸了一口氣，睜大眼睛道：“我們沖下去嗎？”

“沖下去……”老李額上冒出幾點冷汗，“我覺得，這個行為不太理智，額，還是別這樣了?！?

秦縱看著老李那副表情，忍不住笑了：“玩笑玩笑。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想從樓梯下去是不可能了?！?

老李想到鐵門外的那一堆喪尸，點了點頭。

“就是不知道，如果我們待在這里等待救援的話，會不會有人來救我們?！?

老李想了想道：“有點懸……第一，是我們現在根本無法和外界取得聯系，外面的人很難知道有人被困在這里。第二，是按照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軍方和那些喪尸的交戰場景，戰況太過激烈嚴峻了，你要知道，我們C市常駐軍只有幾千人，而C市南區的喪尸數量，我一路過來卻是數都數不清，而且，你還記得那只從教室里沖出來的與眾不同的怪物嗎？如果除了行動遲緩的喪尸外還有其他的恐怖生物，那么形勢可就更加……所以，我覺得他們很可能暫時無暇顧及被困在這邊的人了。就算有部分軍警到這邊來疏散群眾，但是以他們的力量……”

老李說到這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和小劉，苦笑著搖了搖頭：“總之，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與其把希望寄托到外界，還不如努力自救?！?

“自救？怎么自救？”

老李指了指那個大教室：“我剛才看過了，那個教室里有很多的窗簾，那些窗簾都很大也還算結實?！?

“你是說？”秦縱立刻會意，“我們用窗簾吊到樓下去？”

老李點頭道：“是的，按照那些窗簾的大小和數量，拆開來連接起來的話，長度應該有個十幾米，到時候就算不能直接到達地面應該也不會差多少了?！?

“可是…”秦縱看了看走廊兩邊牢牢鎖著的鐵門，猶豫道：“陽臺被鎖到了過不去，而且，我記得教室的窗戶都有防盜窗的?！?

說著，他走到教室門口，果然，那幾個窗戶上都有著一層不銹鋼防盜窗。

老李也走了過來道：“所以，我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把一個窗戶的防盜窗卸下來，其實只要花上點時間，這也不會特別難?！?

秦縱點了點頭，認同了老李的想法，但是不知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點忐忑。他微微咬著嘴唇在腦中模擬了一遍老李的計劃。確實，這個計劃有很大的機會成功，只要將防盜窗卸下來，將窗簾結成足夠長度的繩索然后找個機會順著繩子爬下去就可以了。但是……

秦縱望著窗外，在那透明玻璃外面是昏暗的世界，黑色的穹頂，稀稀疏疏的雨滴，那外面的世界就像是一個黑洞，秦縱只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都會被它吞噬。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老李瞧著秦縱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問道。

“??？”秦縱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不再去思慮那種莫名的擔憂，“沒有問題，我們就這么做吧?！?

老李也沒多想，他道：“好的，那我們一個個來，首先呢……”

老李將教室的門關了起來，道：“省的聽到那些鬼東西的聲音?！遍T一關，那些喪尸嘈雜的嘶吼聲頓時就消減了許多。

這個教室又變得明亮，寧靜，如果忘掉教室外的一切的話，這里只不過是一個陰天的多媒體教室而已。

不安和惶恐的心靈一下子平靜了許多。

“好了，那我們一個窗簾一個窗簾弄吧，先從旁邊的這個開始，我上去把它取下來?！?

“恩，好?！?

老李利落地爬上窗戶，幾下把窗簾卸了下來。外面的世界立刻一覽無余，陰冷，森然。

老李跳了下來，擋在秦縱和窗戶之間，他道：“恩，你把窗簾敞開來，我看看能分成幾份?！?

秦縱應言敞開窗簾，藍色的窗簾大概有兩米多長，一米五寬，而教室里有四塊這種窗簾。

老李摸著下巴，片刻后道：“每個窗簾分成兩份的話，應該可以承受一個人的重量，而且長度也差不多夠了……額，也不一定，我數學不太好，秦縱，你算算長度到底夠不夠了?！?

秦縱很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我數學就沒及過格……”

老李指著秦縱道：“你啊，怎么也不好好讀書?。　?

“那李叔叔上學的時候數學怎么樣？”

老李：“……”

“算了，應該差不多了?！崩侠钜荒槦o奈。

秦縱不自覺地笑了：“待會試試，如果不夠的話也可以把一面窗簾分成三份，系在最下面，這樣就算斷了應該也不會摔的太慘……”

老李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他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幾下把窗簾割成了兩半。

“你把它們系起來，我去拆下一個，”老李說著就要往下一個窗戶走，然后他又忽然頓住了，轉過身問：“對了，你會打結嗎？”

秦縱一臉尷尬：“死結還是蝴蝶結……”

老李只好又走了回去，他兩手各抓住兩個窗簾繩，簡單地擺弄了幾下，就打了一個秦縱從來沒有見過的結。

“這是水手結，水手們綁繩索時用的方法。因為要經得起風吹日曬水泡，長久穩固，所以易結易解不易開。就算繩子斷了，這個結都不會開的?！崩侠罱忉尩?。

秦縱試著用力拉了一下，那個結果然是神奇地越來越緊，他于是也拿著兩半窗簾的另一邊擺弄起來。

“這樣，”老李耐心地教了幾遍，秦縱很快就學會了這種簡單精巧的系繩方法。

“挺有意思的。”秦縱笑道。

“呵，”老李看著秦縱那滿足的樣子，忽然視線有幾分恍惚。

“當初，還是我兒子教我這么系的?！?

秦縱一愣，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他遲疑了一下問：“李叔叔，那他現在？”

老李苦笑著搖了搖頭：“早就失蹤了，生死不知?！?

“他要是現在還活著，應該和你差不多大了。”

秦縱默然。

老李情緒忽然有些激動：“其實我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也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三年前的那一天，明明我應該第一時間回家找他們，但是……我去救別的人了，陌生人?！?

……

他繼續說道。

……

“混了這么多年，還是一個普通民警，呵……我很多次都在想，算了吧，現實就這樣，你又能改變什么。”

……

“可是，我始終忘不了我的那個信念，也是我的理想，我認為世界會變得更加美好，我要盡我所能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

“可是到最后，妻子死了，兒子失蹤?！?

……

老李說了很多，秦縱一直在靜靜地聽，最后，老李像是一下子花光了所有的力氣，他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繼續去做他的工作。

這個已經不再年輕的普通警察，從背后看顯得有些佝僂。

秦縱看著那略顯蒼老的背影，他明白老李為什么突然說這些，就像幾天前秦縱在雨中面對白陌時的傾訴一樣，當有些情緒在內心郁積的太多，就需要發泄出去說給一個人聽。不管那個人是誰，他真正想要的其實是說給自己，那些猶豫軟弱陰暗懷疑……但是最后，仍然會繼續那么走下去。

為了自己的堅持和信念。

其實，我們都一樣。

秦縱輕吐了一口氣，他覺得心底堵得慌。他揉了揉眼睛，模糊中窗戶邊上似乎有一個黑影閃過，但是等他定下神來，又什么都沒有。

“錯覺吧……”秦縱喃喃道。

秦縱也沒太在意，他拿著綁好的繩子跟在老李身后，兩人沉默著為了逃生的計劃忙碌著。沒過多久，幾條窗簾布就被系成了一條近二十米長的結實的繩子。

老李又選擇了一處旁邊有固定物可以系繩子的窗戶，他爬到上面用匕首努力拆卸著固定防護窗的螺絲，秦縱則在后面看著。

螺絲一顆顆被取了下來?？墒悄?，秦縱心中那種不安卻越來越盛，就像災難發生前的時候一樣，他感覺自己像是遺漏了什么。

“好了?！崩侠顚⒎辣I窗卸了下來，他的神色也終于恢復了平和。

老李推開窗，涼涼的風從窗外吹了進來。

他大口呼吸著外面的空氣，比室內的清新的多。

“呼呼嘶啊……”然而，他身后的秦縱為這股風一激，忽然心臟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致命的事情。他終于明白自己到底遺忘了什么！

秦縱臉色蒼白地抓住老李的手臂，他問

“李叔叔，你說，那只教室里的怪物是怎么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