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守門人

蔚藍海域，天空與海面一色，海鷗翔集，飛魚落水。百米外大霧迷茫，礁石聳立，時而風起驚濤，時而雷雨霹靂，常人不敢靠近。

死斗塔外一居室內(nèi)，一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穿著紅花小襯衫，踩著藍底人字拖。電視里正放著紅色娘子軍，到了歌唱部分，他跟著哼唧起來。

“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娘子軍，扛槍為人民；

向前進，向前進，戰(zhàn)士的責任重，婦女的冤仇深；

向前進，向前進，戰(zhàn)士的責任重，婦女要翻身。”

他磕著南瓜子，一口碧螺春，矮小的居室顯得特別熱鬧。一會音樂聲，一會鬼子慘叫聲，一會是他大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喊叫。他沉迷其中，書柜里放的全是錄像帶，無一不是紅色年代的影視作品。地雷戰(zhàn)、鐵道游擊隊、地道戰(zhàn)，他沉迷經(jīng)典，他熱愛祖國，他享受自己的生活，尊重自己的工作。

他就是死斗塔第一層的守門人。他太入迷了，以至于忘了外頭的龍小冉，正在揮拳砸著死斗塔的大門。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把電視聲都給蓋了過去。

“哪個混賬玩意在這放肆？我鐘愛國抽得他娘都不認得他！”他抓起一根木質(zhì)狼牙棒，上面的釘子泛著冷光，他一腳把門踹開，跑到死斗塔門口對著龍小冉就要一頓暴揍。

龍小冉何許人，難道會怕他個守門的？怎料這守門人功夫了得，力大無比，一棒子下來，硬生生把龍小冉轟得頭昏腦漲。大地在震顫，礁石在碎裂，唯獨死斗塔屹立不動。

龍小冉顫顫巍巍站起來，很想凝聚氣力，卻發(fā)現(xiàn)全身酸軟無力，好像身體被掏空。他將戰(zhàn)意陡增，一聲咆哮之下，整個人再度復蘇。面對這守門人，龍小冉絲毫不服輸。

“臭小子，來死斗塔前也不看看那些規(guī)矩！”

“什么狗屁規(guī)矩，那些廣告比牛皮鮮還惡心！”

龍小冉憤憤不平，死斗塔的U盤打開后大都是一些廣告，還有死斗塔名流婦人重金求子，這也太坑人了吧。

鐘愛國最不愛別人頂嘴，揮舞狼牙棒再次往龍小冉身上砸去。“老子對的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丫的混賬玩意，我砸你個鱉孫玩意！”

雷鳴愈來愈響，黑礁石碎裂開來，里面的蛤蜊與生蠔漫天都是。龍小冉全身霸氣纏繞，與鐘愛國的狼牙棒沖擊。死斗塔周圍猶如災變到來，大地顫抖，水流移位，漫天海鮮驚慌失措。

龍小冉快要敗下陣來，這是他頭一次遇到這么強大的對手！無論他如何拆招，如何攻擊，都無法阻擋鐘愛國的攻勢。一時轟隆聲，雨水瓢潑，澆在龍小冉的光頭上。

二人的打斗太過霸烈，露出水面礁石全部碎裂開來，他們立在光禿禿平滑的石頭上。龍小冉還沒準備好下一波攻勢，鐘愛國邁起大步攻來，水花四濺，大地微顫抖。

忽然天空一聲巨響，云霧灑落下無數(shù)巨石。二人放眼蒼穹，見一只鳥影遮蔽了太陽的余光。一具死尸從空中落下，砸在礁石上，頓時大地崩裂，海水倒灌，死尸掉落時的巨大威勢將龍小冉和鐘愛國雙雙卷入漩渦中。二人都欲奮力逃離，然而在漩渦中尋不到支點。那個巨坑不知通往哪里，死斗塔依然聳立在那，巨鳥長嘯一聲，沖破天際，消失不見。

大海之下，巖石晶瑩散發(fā)光芒，這里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堅實牢固，光線充足。

不知過了多久，龍小冉從一塊巖石上醒來，他舒展全身，提起霸氣，通血活絡。

“臭小子你終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真要把你丟給這個怪物！”鐘愛國手持狼牙棒，擋在一個洞穴前，洞穴中冒出一只軟體怪物，頭如人類，身為巨蛇。它露出雪白尖銳的牙齒，咬將眼前的活物啃食。

龍小冉仔細一看，這怪異的人類很像山海經(jīng)中描述的鐘山山神。“鐘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在無啟之東。其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鐘山下。”《海外北經(jīng)》上說，鐘山的山神名叫濁陰，他威力巨大，睜開眼睛人間便是白晝，閉上眼睛宇宙便是黑暗，一吸氣天下便是寒冬，一呼氣世界便是炎夏，一呼吸就生成風。他平時不喝水、不吃食物、不呼吸，他的身子有千里之長，居住在無啟國的東邊。他的樣子也很奇特，長著人類的面孔，蛇的身子，全身赤紅，就住在鐘山腳下。也有人把他叫做燭龍，認為他是以為威力能跟盤古相當?shù)膭?chuàng)世神。

要是眼前這怪物真是濁陰，那絕非龍小冉二人所能抵抗。龍小冉暴喝而起，攢起拳威，跟著鐘愛國一同擊打。

那大蛇也是奇怪，面對龍小冉的攻擊絲毫不抵抗，愣是盯著鐘愛國暴揍。鐘愛國此刻苦不堪言，全身上下掛彩，他的長褲被抓碎，露出紅色的內(nèi)褲，他身材肥胖，嘰嘰看上去卻跟花生米大小無一。身上的紅襯衫有被撕開不少，露出茂盛的胸毛，兩只白大奶肆意搖擺。

那怪物腦袋上被砸出大包，紅澄澄的，疊著有十數(shù)個，想來鐘愛國下手也沒輕多少。怪物與鐘愛國戰(zhàn)個平手，此刻又來了個龍小冉，戰(zhàn)局瞬間扭轉(zhuǎn)。

怪物口吐烈火，把鐘愛國身上的衣服燒了個干干凈凈，連內(nèi)褲也灰飛煙滅。龍小冉見狀在洞穴中尋找攻擊盲點，同時在怪物身上拳打腳踢，一時轟鳴聲不斷，怪物身上的鱗片碎了不少。龍小冉手成長刀，狠狠扎進怪物的身體，鮮血四濺，怪物的內(nèi)臟被他拽了出來。

怪物長嘯一聲，洞穴震動，它的身體轟的一聲倒下，血液噴射而出，染紅了發(fā)光的礦石。鐘愛國拿著狼牙棒鞭尸、“叫你呀跟我作對，說你丑你還來氣了？”

“這哪來的怪物，怎么這么像山海經(jīng)中的鐘山山神濁陰？”龍小冉詢問鐘愛國。

“剛剛就在洞口抓魚吃，我上去打招呼說，嘿，丑逼，知道出去的路咋走嘛？丫的那東西還生氣了，嘴里不知道嘀咕啥，嘀咕完了就往我撲過來。他媽的這能忍，我當然拿著棒子招呼。”鐘愛國拔下蛇皮，在水里洗個干凈，一拉一扯，倒也能蓋上屁股跟花生米。

“你說你丑你還頂嘴，叫你頂嘴，懟死你個蟲子。”鐘愛國又來氣了，拿著棒子往怪物頭上招呼，大包層層疊疊都起了幾十個，直到那怪物頭爆了才讓他解氣。“這怪物不是山海神怪，真正的山海神怪，就是你今我日見到的那只大鳥，那才是真正的神怪。今日那尸體，不知是哪個傻逼領(lǐng)導，我跟他們說了不要那樣做，他們偏偏要那樣做。”

龍小冉一時無言，鐘愛國嘴巴卻停不下來了。“他媽的要是我當領(lǐng)導，還不把這塔管理的好好地？我鐘愛國哪里不如他們，說來那些人都是找關(guān)系進塔，媽的死斗塔系統(tǒng)里還給發(fā)小廣告了，齷蹉！”

“大叔，還有重金求子的廣告！”

鐘愛國更氣了，一邊走一邊用狼牙棒往怪物身軀上招呼，打得那叫一個兇殘，怪物身軀都被砸的肌肉抽動，此起彼伏。“真是墮落！我說小子，你這也是過來報道的吧，我跟你說，沒戲！你身上半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就算我放你進去，你也就一充數(shù)的炮灰，壓根享受不到塔里的好待遇。”

“那么多厲害人，在死斗塔里還不是螻蟻一般，當成強者的墊腳石。你就聽我一句，回去好好當個山大王，拯救世界不需要弱者！”

龍小冉被說得啞口無言，想想在桃城，哪個人敢跟他這么說話？他頂嘴兩句，立馬遭受鐘愛國劈頭蓋臉的攻擊，不管他身軀多么強健，總能感受到那肌肉神經(jīng)被打斷的痛感。龍小冉孬了，這守門人好生猛，把他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大叔您停手吧！不管我以后再死斗塔怎樣，我們出去后再說啊！”

“你還有想說的？意思是不同意我的觀點咯，我揍你呀的，你個傻逼！”鐘愛國追著龍小冉一路狂奔，在晶瑩發(fā)光的礦石洞穴里，二人生動活潑，上演著人類活動中常見的糾紛。

二人追趕了一個多小時，發(fā)現(xiàn)又回到了原地，二人在水池邊休憩。這次龍小冉學乖了，在嘗了鐘愛國一頓胖揍之后，他雖然心有不甘，卻無計可施。

“怎么又回來了？媽的這路有問題啊！”鐘愛國看著龍小冉，一棒子又敲了下去。“叫你丫瞎帶路，我揍死你個傻逼玩意！”

“大叔，我沒有！”

“那你意思是怪我咯，我揍你丫個傻逼！”鐘愛國又追打龍小冉，又轉(zhuǎn)了一個小時，依然回到原地。

洞穴中到處生長著發(fā)光的晶石，拿到外邊肯定是無價之寶。龍小冉看得出神，卻又引來鐘愛國一棒。

“想都別想，這石頭是連在一起的，硬度比我狼牙棒上的鐵釘還硬。”鐘愛國一本正經(jīng)對著龍小冉說。

“您那是鐵釘嘛？”龍小冉不敢相信那竟然是鐵，

“是鐵，絕世好鐵，星外隕鐵！八一重工廠跟中科院共同研究，死斗塔特別給守門人使用的兵器，當世之下無人能毀，就算是來一只山海神怪，我也能給他一頓胖揍！”鐘愛國放出大言，胸前大乳抖擻，得意洋洋。

龍小冉腹誹，卻再也不敢說話。

“你小子頂多就一C級斗士的標準，跟我比差遠了。看與你投緣，今日同你在此共患難，便教你九字真言，不著急、不害怕、不要臉。”

“世人大都愛聽好話，你話說得好了，你討喜；話說得不好了，你討厭。我這九字真言可是有大道理的，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里有言，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我將其簡化為九字真言，小子，得其九字，受益無窮啊。”

“你丫在干嘛！說了那石頭拽不下來，你不聽我的，我揍死你這傻逼玩意。”龍小冉這沒說話，只是拽著一塊晶石，還是遭來鐘愛國一頓胖揍。

一擊重錘，把龍小冉拍在晶石上，龍小冉大嘴一張，倒地時竟把一塊晶石給咬了下來。鐘愛國樂得哈哈大叫。“我靠臭小子，你這牙也忒厲害了！這萬象晶石竟然被你給啃了這么大一塊，這是要發(fā)啊！”

龍小冉頭冒金星，心中腹誹，這守門大叔比小區(qū)門衛(wèi)強多了。他一陣頭疼，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