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小的包裹,承載著我過往的悲歡離合
鈴聲響起,陸則帆接起了電話 ,聽筒中傳來母親的聲音,那個在陸則帆和我的印象中總是習慣微笑的女人,第二次帶著淚水給陸則帆打了電話,第一次,是爺爺去世那晚,那這一次呢?
“小帆,你爸爸他突發腦溢血住院了,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你快來市第一醫院,不要晚了。”好像晴天霹靂,陸則帆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好,媽媽,你放心,我不會晚的,不會的。”到后來,那聲音已經好像呢喃,似乎在告訴自己,不會晚,不會趕不及。掛了電話,陸則帆一把抓過我,然后就像瘋了一樣朝著自己的車沖了過去。我嚇了一大跳,還沒來得及問,就已經被陸則帆塞到了車里。車子仿若離弦的箭,徑直沖了出去。
在車上,還聽見陸則帆自言自語道:“不會晚的,爸爸,爸爸,等我。”是陸伯伯出了什么事情嗎?我已經從那個電話和這時候陸則帆的不尋常中猜出了大概。上次見到陸伯伯已經是放假前,當時陸則帆帶我回家吃飯,飯桌上其樂融融,陸伯伯還老頑童似的開陸則帆和我的玩笑,說著讓陸則帆爭氣一點兒,把我領回家給他當兒媳婦,真正是鬧了一個大紅臉。在我的印象中那個男人總是神采奕奕的,對妻子溫柔,對父母孝順,對子女更是嚴厲中有著一番深情。就這樣,也要倒下了嗎?像爺爺一樣,永遠的離開。想著想著,不知不覺我的眼眶已經有些濕潤。這時候,一個急轉彎中,我狠狠地撞在了車門上,劇烈的震蕩也將我從回憶與悲傷中拉了出來。
“陸則帆,你這樣開車不要命啦?你難道想讓陸伯伯醒來給你辦葬禮嗎?”我對著陸則帆大聲說道,“你要是倒下了,陸伯母又該怎么辦?”其實我的心里也是很慌的,本來這幾天,我就直覺型地因為一些事心神不寧,此刻,更是火上澆油,可自己又不可能在這時候拋下陸則帆不管,無論是陸家的哪個人對于我來說,都不是路人。勉強壓下心底的恐慌,轉而全神貫注地處理眼前的事,畢竟,別的事還有些緩和的時間。
“你說得對,我不能出事。”陸則帆剛才還有些混沌的眼睛此刻已經變得清明。車速也回到了一個至少可以保證安全的地步。晚上的公路算不上擁擠,但也是車來車往。陸則帆的方向盤就好像牽動所有人未來路的木偶線,在看似平坦筆直的路上前行。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快半夜了。可是從醫院大門到父親病床前的一段短短的路,卻仿佛花光了所有的力氣。因為總是鼓不起勇氣去接受每個人心里都曾思慮過的情景,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于美人遲暮、英雄窮途。如今,縱然一生笑傲商場,終究逃不過死亡的歸宿。
“陸則帆,有些事情必須要面對,尤其是死亡。我們現在是在和所有人都不能反抗的宿命爭奪每一分每一秒,難道,你要將陸伯伯給我們的最后的時間浪費在無用的猶豫與怯懦上嗎?”我的話點醒了此時有些迷茫的陸則帆。其實陸則帆從來都不是這樣膽小反復的人,只不過應了那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恢復了大步流星,陸則帆來到了父親的病床前。
“小帆,小憶,你們來了。”陸伯母又恢復到了她溫柔淡雅的模樣,可那眼圈微紅以及眼眸中帶著的掩也掩不去的傷痛,依然狠狠地刺痛了陸則帆的心。
“媽媽,我們來了,爸爸怎么樣?醫生都說些什么?”陸則帆試圖用一種平靜的語氣來詢問父親的病情,不僅僅是為了安慰母親,也是在掩飾自己的恐懼悲傷。
“醫生說,如果明早能醒來,就沒有危險了。但后遺癥會對今后的行動有所妨礙。”
陸則帆和我此刻聽了這番話,提著的心終于稍微有了點著落,不是死局就好。我扶著陸伯母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而陸則帆則守在父親的床邊。
“陸伯母,您在這兒歇一歇吧,到時候陸伯伯醒來看見你這么憔悴的樣子,會心疼呢。這里我和陸則帆守著就好。”知道此時此刻床上躺著的人是她的丈夫,她不可能離開,所以只是勸她在這兒睡一會兒。
“小憶啊,不用擔心我,你也休息一會兒。”陸母像是撫慰般地拍了拍我的手。過了一會兒,看見陸母靠在沙發上休憩,而陸則帆就像老僧入定了一樣,連姿勢都沒有變過。我掏出手機想看一下有沒有什么事,卻發現自己的手機早已經沒了電。
“陸則帆,你去歇一會吧,我來照顧陸伯伯。”此刻我很擔心地看著陸則帆,一整夜他都一動不動地坐著。可是陸則帆只是搖了搖頭,然后對著我說道:“不用擔心我,倒是你,忙了一整天,肯定是累壞了,晚上又陪在這里,一個女孩子家,別逞強了,好好休息一會兒。”知道陸則帆擔心父親,而我自己確實有些累了,也不想讓他操心,只好答應了。
靠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昏沉的意識好像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那是我現在還不能觸及的世界。泡桐樹下一身陽光的少年此刻再不復微笑,而是面無表情的站在火海中朝她緩緩伸出了手,也許她可以告訴自己去忘記,但是那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帶著恐懼可能在任何一個未知的夜晚里侵襲她的夢境。天亮了,夢醒了,其實夢早該醒了,在我清晰地聽到自己叫著他的名字而他卻毫不留情地轉身而去時,我就知道自己已經醒了,只不過是想多留一會兒在看得見他的地方。睜開眼,正看見陸則帆的臉。
“陸伯伯怎么樣了?”
“剛才醫生來過了,雖然還沒有醒,但是根據心電圖和其他檢查結果看,應該已經脫離危險了,可是大概下午才能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