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倒車之后到了工地,還好沒遲到,黎泱今天不用參觀現場了,去辦公室找個位置順道解決現場問題。接待黎泱的不是昨天戴紅色安全帽的男人,是另外一個戴眼鏡個頭不算太高的男人,從一開始那位大哥就沒笑過,全程都是一臉像是被欠了錢的表情。
黎泱第一次跟人打交道始終郭哥郭哥的叫著,那人隨便在辦公室里給黎泱找了個位置,然后就開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黎泱開了電腦就開始忙,也沒工夫理會別人的臉色是不是好看了。中途宋權發了個信息問了問黎泱怎么樣,能不能適應什么的。
她明白宋權的心思,這種時候人家能幸運的先脫離了惡劣的環境,按理說是不用顧慮自己的,人家還能發來一兩句問候已屬不易。
辦公室里總共就兩三個人,有一個去現場了,剩下的也走了,就剩黎泱和那個郭哥。到了午飯的點,那郭哥隨口說了一句:“外面下樓有賣盒飯的。”
黎泱還沒反應過來,那郭哥已經出了辦公室,黎泱的腳脖子有點腫,她懶得走路,索性就把早晨沒吃完的面包就著白水吃了,吃面包的時候閑來無事拍了張照片發給冉微微。
冉微微在那頭解恨道:“該,你這種硬骨頭就是這待遇,人家那柔柔弱弱的都在空調房里吹著冷風喝著飲料吃著零食嗑著瓜子聊著八卦呢。”
黎泱給她回一條:“我是告訴你,這種搭配可以減肥。”
冉微微迅速回一天:“你快慢慢享用吧,我正在吃著鹵肉飯呢。”
黎泱隔著屏幕都聞到了肉的香味,她下決心周末一定給自己做頓好的。
吃飯還是小事,在工地上和一幫男人在一起比較麻煩的是上廁所,因為工地上平常沒有女人所以自認就沒弄女廁所,黎泱每次都是在一堆男人異樣的目光中進入名義上的公共廁所,最要命的是,廁所的們還是壞的。黎泱為了減少上廁所的頻次,她的方法就是少喝水,上廁所的頻次確實是減少了,不過黎泱的嗓子因為喝水喝的少也啞了。幾天下來黎泱瘦了三四斤,整個人更顯得清瘦了。
這還不算,關鍵是她發現其實男人也八卦,有幾次她上完廁所回來,辦公室里唯一的兩男人在哪竊竊私語。
其中臉比較冷的那個說:“來了快一個禮拜了也不見回去的意思一看就是得罪上面的人了。”
另外一個笑著說:“看著不像啊,挺會來事的一姑娘,長得也挺漂亮的,還挺勤快的,你看來了還幫咱們收拾辦公室,而且專業知識也挺強的,看著不像那種花瓶擺設。”
臉冷的說:“你還年輕不懂,也許啊是上面玩剩下的,要不就是不上道上面不喜歡的,總之啊要不是有點原因誰會把這么嬌嫩的姑娘發配到咱們這個地方來啊。”
黎泱覺得人之所以可以區別于其他動物從而統治世界其中一個尤為重要的因素就是因為人的腦洞大,沒有的可以說成有,假的也可以說成真的,其實不需要三個女人一臺戲,有時候兩個男人也可能成就一出情節跌宕起伏的狗血劇。她真覺得這倆人干工程屈才,應該去當編劇。
一晃一周過去了集團那邊仍舊沒有召回黎泱的意思,黎泱偷偷問過宋權,宋權說柳婉婷那邊早就沒火了,但是由于程逸明沒發話所以柳婉婷也沒敢發話召回黎泱。
黎泱的心情實在不怎么好,透過這件事她覺得人都是現實的,尤其是處在高位的人。柳婉婷也看出來自己跟程逸明之間肯定丁點關系都沒有,所以她之前讓王菲傳達的說對自己能力認可要給自己漲工資的事估計也黃了。她不在乎別人是不是非議她和程逸明之間的關系,她只是覺得憋屈,明明之前是對自己認可的,可現在終究是要被一些莫須有的罪名蓋過了。
她以前常常安慰自己能者多勞,只要自己努力領導肯定會看見,她秉承著兢兢業業的心態來對待每一件工作,誰承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到嘴邊的鴨子也飛了。之前所有的努力的成果都因為程逸明莫名其妙的發配指令而煙消云散。所謂時也命運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就得長期留在工地上了,是不是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遠了。
一整天黎泱的心里都一很壓抑,她不知道是因為那倆男人的對話,還是因為自己想的太多。出了簡陋的辦公室之后外面下起了毛毛細雨,明明早晨還是艷陽高照這會竟然開始下雨了,她自嘲的想唯獨能解讀自己內心感受的大概只有老天了,原來熾手可熱的紅人,現在是澆了一盆水的冰人,最慘的是還沒帶傘。
黎泱看著雨不大,一會走到地鐵站之后借一把傘就可以了。她忘了夏天的雨和有些人的脾氣一樣無常,下著下著就從毛毛雨變成豆大的雨點,再走著走著就有點傾盆的意思了。這個鬼天氣,連蹦蹦車都不出來出租了。四周的路實在不好走,黎泱走了一段好幾次都差點跌跟頭。眼見著就要到有點住戶的地方了,雨突然更大了,一下子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她顧不上腳下的路了,小跑向前奔著,耳邊是雨水落地發出的滴答聲,忽然迎面而來一兩摩托車,車上的人穿著軍綠色的厚雨衣,帽子大的看不清臉,黎泱下意識的往邊上讓了讓,迎面而來的摩托發出轟鳴聲,對面人一踩油門開到黎泱邊上,眨眼間那人一伸手,黎泱的包和那人那車就消失在雨簾中了。
黎泱被那人的力量一拽,整個人撲進了泥里,她已經完全蒙圈了,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仍舊在地上,手里的包已經沒了。眼淚混合著臉上的雨水一起慢慢的流淌下來,自從父親去世之后她很少流淚,她覺得一個人該堅強的活著,開心的活著。被秦南佑的母親奚落的時候她沒哭,每一個深夜來臨她覺得孤獨的時候她沒有哭,看見別人幸福的在父母的羽翼下快樂成長時他沒有哭,可這一刻,她的淚水像決堤了一樣怎么都止不住。
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雨水和淚水流進嘴里的味道咸咸的,心里卻是酸酸的。雨水小了一些,她慢慢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從地上爬上來向四周看看,其實不遠處是有住戶的,只不過雨天沒人出來罷了。
雨停風又來了,她后怕的想萬一剛才那人不是不是搶包而是……,那后果不堪設想,她越想越害怕腳步不由得加快了。這個時候她覺得最要緊的應該是報警,她伸手一摸發現,電話居然在牛仔裙的口袋里,她慶幸手機沒放在包里,可是高興不過三秒,她按了半天電話屏幕也沒反應。
這手機用了三年了,其它的功能都正常就是觸摸屏偶爾會失靈,沒想到陪伴三年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這會掉鏈子了,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黎泱放棄了,她慢慢往前走著,腦子里快速想著這個時候該先做什么,如果打給冉微微,冉微微從那邊過來的話得一個半小時。想來想去還是找警察叔叔比較靠譜。
她敲開了就近一家住戶的門,開門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操著一口外地口音,黎泱可憐楚楚的表明了自己要借手機的意思之后,那女人半信半疑的把她的手機借給了黎泱。打完電話等警察的過程中那女人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跟黎泱說:“你也太著急了,這個地方這種事長有發生,以后你不要一個人走這段路。”
黎泱再三感謝人家,片區的警察叔叔來的還是挺快的,三兩句話了解了黎泱的情況之后把她帶回了派出所。
那男警察歲數不大,少了些公式化的口吻,更多的是寬慰。一再跟黎泱說破財免災,包沒了就沒了人沒事就行。黎泱坐在警察局里看著滿是制服的人這會才覺得稍稍安了心,配合著警察做了筆錄。
那年輕男警察說道:“給家里人打個電話讓帶點干的衣服過來一趟,你這樣肯定要著涼的,我們這都是男同事也沒有借給你換的衣服。”
黎泱點頭跟人家借了電話打給冉微微,不知道是天氣不好,還是冉微微的電話也出了問題,電話一直打不通。
那年輕男警察一看黎泱的神色:“怎么打不通?”
黎泱答是。
那人又問:“沒有別的家人了么?”
黎泱神色黯然的搖搖頭。
那警察說:“最好來個人,我看你這狀態,不然你給你們公司的人打個電話吧,你這也算是在下班的路上遇到的事情興許領導知道了還能給你點補償什么的,你說呢。”
黎泱這會還是有點后怕,腦子里還停留在之前的場景。
那警察看了看她的工牌:“你是程盛集團的吧,你被搶就在你們開發的樓盤附近吧?這樣吧我給那邊的人打個電話說一聲,畢竟不是小事,以后再有這種惡劣天氣可不能一個人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