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之重臣”,四個涂金大字正掛在韻府的正門之上,明眼人遠(yuǎn)遠(yuǎn)看去便知此是御筆親題,只是時光冉冉,只有少數(shù)人還記得當(dāng)年與之同賜的另一塊“國之棟梁”,和那個與這帝賜之匾日月同輝的梁府。
皇后的謫出之子,龍骕下了烈焰馬,便站在臺階之上瞇目抬頭的緊緊的盯著頭上的正匾,他并不象其它皇子那樣玉冠束頂,只是將頭發(fā)松松的在腦后用一條鍛帶系上,黑發(fā)顯得干凈服貼;他有一張十分清秀的臉,一雙明亮、深而有神的眼睛……有點象個秀美的女孩子,但事實上并不象,尤是當(dāng)他深思和瞇目遠(yuǎn)望之時,你就會體會到特殊的貴族氣質(zhì)和與眾不同的風(fēng)格。
“皇長兄!你在看什么?”他的身后冒出一個刺龍服袍的少年,只是頭發(fā)帶著玉冠,腰間系著太子特有的玉絳磐龍帶。
“沒什么,看父皇的字呢!”
二人正說話間,府內(nèi)得得消息的韻太傅已然帶著下人親來迎駕,皇長子縱然為常客,可是聽說此次竟然帶太子前來,便惶恐趨來。
“大學(xué)士不必拘禮,聽說韻畫和韻棋回來了,龍騏連常服都不曾更換,便吵著要來,所以只是尋常的拜府而已,大學(xué)士這樣,反到拉生了。”龍骕抬輕扶一下,便往院內(nèi)走去。
這韻太傅,帶大學(xué)士銜,前朝三代國之重臣,只是到了他這里卻變成了皇子之師,手中并沒有實權(quán)。
這太子龍騏出生便被封為太子,但是百日授印,其生母梅妃便自請到落陽庵出家,拋下百日親子,狠心離宮,其中原因,任多少能人慎者也猜不出其祥,龍棋被封太子之后,便交由皇后管氏撫育。
龍骕是管皇后所出的嫡長子,雖然比太子年長五歲,亦不是同母所生,但是他心地純厚,內(nèi)府良善,絲毫沒有嫡子必得皇位之心,但是克盡長兄之責(zé),至此從來不稱其為太子,一直叫他的名字。
韻大學(xué)士也明白他不愿在府門多做停留,便拱手請進(jìn)轉(zhuǎn)身跟在后面,府中諸下人,也是看慣了皇族顯貴,自當(dāng)知道來者不是凡人,便屈膝下跪,矜姿俯頭,自找退處。
“敏王殿下,太子殿下,臣失態(tài)了。”韻大學(xué)士抱拳自責(zé)。
“老師,我是傳帝父的話來了,來之時,帝父特意交待,不是口諭,傳話而已,所以你不心如此惶恐拘禮,就當(dāng)是尋常的拜訪可好?”龍骕自己坐在檀木正桌旁的鍛錦椅上。
“呃?”韻大學(xué)士有點迷糊。
“帝父說,司天監(jiān)已然所了吉日,六月二十五日定為太子冠日,當(dāng)請?zhí)蹈畎l(fā)授冠。還有同測了秋獵之日,望韻家公子和小姐同往圍宮。”
“是,臣謹(jǐn)尊帝命。”說完這話,韻大學(xué)士抬眼看了一眼站著觀畫的太子接著述到:“臣定他二人快些趕回府中。”
“什么?他們倆不在家?”太子終于被這句話拉回了落在畫上的目光。
“是啊,她們?nèi)ルr谷了,此去十年,家父十分想念,他二人剛剛到家一日便去看家翁了。”韻大學(xué)士輕聲的回道。
“噢!”太子甚是失落。
“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討擾了。”龍骕站了起來。
“等等,這幅畫,是誰畫的,城中名家之作我不敢說盡識,可是如此工筆,我不知道的,還是頭一份!”太子又抬起頭來盯著那題為“江山如醉”的雪景圖。
“這是臣的小女前日回來時送于臣的!笨女拙筆,但是臣十分喜歡,便掛在了正廳之上,太子謬贊了!”
“韻卿,可不可以贈于本宮?”太子聽此言,高懸之心落下一半,如果真的是哪位大家絕筆,他還真是難索,聽得是韻畫之畫,他心安此許。
“你這毛病可怎么辦?還韻卿?我怎么聽著有一種以自己太子之身強(qiáng)行索要之口氣呢?”龍骕一邊說一邊往龍騏身邊走去,用手中馬鞭的皮把兒輕輕的點了他兩下肩膀,口氣平靜,但溺愛之心溢于字表。
“太子,我馬上讓人卷了給太子!”韻少傅雖是個學(xué)府五車之人,對人的心思從來不加以揣測,聽著龍骕的口氣,竟然以為真的是深責(zé)之意,想著因為一幅畫,便急忙打了圓場。
“好!多謝!”太子笑道,轉(zhuǎn)過腦袋沖著龍骕擠了一下眼睛。
“既然他們兄妹都不在家,那我們就走了。”龍骕說完此話又用手里齤起的小鞭子輕輕的抽了一下太子的肩頭,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轉(zhuǎn)過身來。
“那個,你最好讓他們十日之內(nèi)回來,因為太子受冠之禮,君父的意思是讓韻家公子和小姐同去,好象是有加封之意,所以還是早些回來的好!”
龍骕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著,太子緊緊的接過來下人小心包好的畫卷,紅著臉的追了出去。
十日之后,宮城門外。韻畫搭著哥哥的手跳了下來,就看見正在宮門前等著的太子。
“你們怎么才來呢?我都等了一刻鐘了。”太子苦著臉,一邊擦著額頭上冒出的汗水一邊怪責(zé)。
“還不是額娘,非得讓我好好打扮打扮。”韻畫扯了扯身上的絳帶,正了正亂七八糟的香囊、錦帶……不高興的嘀咕著。
“你穿什么都好看,根本就不用打扮。”太子討好的說。“滾……”韻畫最煩他這個死初,象個毛都沒有長全的小色狼。
雖然只在韻府混了三、四天,可是這對雙生子,脾氣秉性特別與太子對口,兼又與他同年而生,所以是熟的就象從小一起長大一般。
“皇宮,真的是天子所住的地方,不說別的,夠大!”韻棋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
“龍騏,你父皇是不是不喜歡你?怎么你住的這么偏?”說完這話,韻畫就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不喜歡就不受寵,要是不受寵怎么會封為太子,要知道皇上可是有五個兒子呢!皇長子十二歲就幫著皇上處理國事,都不是太子,想到這兒,她為自己的錯解搖了搖頭。
“我走不動了。”韻畫想自己給自己找回點面子,便賴在地上,其實走的也確實是太遠(yuǎn)了,穿過的林子、過的橋,她一開始還能數(shù)過來,后來累的就不查了。
“馬上就到了,你看那兒,都露出塔頭了。”太子略帶嘲諷的盯著地上的韻畫,話說著便伸出一支手來去拉她。
韻畫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帶自己和哥去哪?昨天內(nèi)監(jiān)傳話讓他們早些入宮,但是也不想這樣曬在太陽底下,感覺后背的錦袍都貼在自己的身上了,這么熱的天,還穿了三層衣服,最外面這件更是厚有不行,她站了起來,抬手就開始解外面的絳帶,脫下了外面最厚的錦袍。
“你干咳?”太子有點傻眼,雖然還有幾個時辰才授冠算是成人,但是這不能這樣……
“熱,愛咋咋地吧,我實在受不了了。”韻畫苦著臉,又抬手抓下了頭上的幾株官花,聽她這樣說,太子覺得自己的小猥瑣有點尷尬,還好,沒有人聽到。
“我怎么沒有想到呢?”韻棋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的時候真那么有點缺心眼的,熱了不知道脫衣服,他也快速的動起手來。
遠(yuǎn)遠(yuǎn)的一看,太子穿著一本正經(jīng),兩邊一對小人穿著短袖、短腿的中衣,路過的宮女、太監(jiān)都忍不住的駐足偷看幾眼。韻棋抱著他倆脫下來的衣服,三個人又開始噗嗤噗嗤的“移動”起來。
大概又走了半刻的功夫,就看見了遠(yuǎn)處的一片桃林,粉色的花瓣鋪了一地,遠(yuǎn)遠(yuǎn)看去如粉色之海,走的越近,香氣越濃。
“怎么樣?我前個找到的,這漂亮不?初夏百花全開,我現(xiàn)在是太子,所以一定要在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才能行授冠之禮,所以皇額娘邀請國戚賞花宴飲,我才想辦法把你們整進(jìn)來的。”太子美美的得瑟兒著。
“就為了看這個?”韻棋有點失望。
“不好看么?韻畫不是最喜歡桃花和粉色么?”太子盯著韻畫,深怕在她臉上也寫出失望兩個字。
“好看,我喜歡,走啊,咱們進(jìn)林子里去!”韻畫一邊說一邊跑著。
“等等……”太子的話還沒有說完,韻畫就沒了身影。
韻畫象個小燕兒似的一頓急跑,被這四下紛落的桃花瓣雨迷得不行,一會兒功夫,自己就鉆迷糊了,也許是走累了,也許看只有自己,便躺在地上,拿著落在地上的花瓣把自己一點點的埋了起來,正埋得歡,就聽到“啪”的一聲,一個石子打在樹干上,又彈到自己的腦袋上。
“誰?敢打我,給我滾出來!”韻畫蹦了起來,跑得急又在地上一頓亂滾,頭發(fā)早就亂七八糟的了,她破馬張飛的掐著腰叫到。
花叢的后面鬼鬼祟祟的露出一個小腦袋,下面穿著一身太監(jiān)的衣服,正失望的看著她,正在懊惱沒有打中!韻畫沖了過去, 一把拉住了他的耳朵,把他從花叢里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