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飛和嵐妹妹沿著小徑朝山下跑去,后面幾個護衛和護法追殺上來。
要想逃命,只有從最茂盛的林里逃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躲躲閃閃、閃閃躲躲。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星月漸漸散去,東方已泛起了魚肚白。兩人白天更不敢去附近的村子或者小鎮落腳,只有晚上去村子里要點吃的。接連三天,兩人也不知經過了幾個村幾個鎮,去鎮上撿人最多的地方,村子里,找最不被人發現的地方。兩人雖然狼狽不堪、但總算躲過了一波又一波護衛與護法的追殺。
這一天夜里,兩人又來到了一個村子,這個村子就是牛頭村,距離牛頭村五十里外有個小鎮,名叫“丹鳳鎮”。盡管兩人拼命逃亡,但還是沒能逃出九道山莊的追殺范圍,牛頭村距離九道山莊至少一百多里,兩人三天的時間就像度過了三年。現在,護衛又已追殺上來,兩人只有躲在一家村舍門外的驢槽下面,被那個老頭子救了,但這兩人知道九道山莊的人不敢不聽從左冷眼的,左冷眼已下達了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因此,幾個護法護衛為了保全自己的命,只有尋殺熊飛和嵐妹妹。
兩人走投無路被老頭子救了,老頭子讓兩人西屋里躲上一躲,但兩人怕連累老頭子以及家人,趁著月色清明,就離開了。出了大門,兩人在河岸邊凝立著,既然如此艱難地逃了一場都沒能逃脫,實在逃不了兩人就不逃了。有些事,剛開始害怕,一旦習慣了,也就不害怕了。逃亡的人雖然很害怕,但既然逃不了害怕也沒用。
熊飛說道:“嵐妹妹,你聽!河里的蛤蟆都比我們自由!”嵐妹妹依偎著熊飛的肩,鼓勵熊飛:“既然我們拼死逃出來,不能前功盡棄,如果再逃個兩三天,逃出二百里以外,就自由了。”
熊飛仰望星空,說道:“是啊!如果真正能逃離,那該多好啊!”這么說著,忽然對面屋瓦又已傳來鐵鏈子的聲響,像叫魂一樣叫著兩個人的名字。
熊飛拉了嵐妹妹迅速朝東跑去。
兩人順著村舍的屋檐下逃跑,因為屋檐下的陰影處不會輕易發現。越往東走,山勢越低,牛頭村漸漸就拋在了身后。聽前面不遠處有河水的聲音,兩人跑了一陣子,渴得連嘴皮上都起了血痂。但兩人不敢去河邊,萬一從哪里竄出天殺的賊魔,就前功盡棄了。
兩人躲藏在草叢里,靜靜等著。果然,有一盞茶的時間,河水上游傳來啪啪啪地渡河聲,只見幾個黑袍護法與護衛腳尖踩在河水上,渡了過來。兩人互望一眼,雖然沒有說話,那意思是說:“好險!”
幾個護法和護衛一直朝下掠去,兩人還是不敢動。但是,這幾個護法和護衛也是人,是人就得吃飯睡覺。因此,這幾個賊魔尋不到兩人,當然會返回來,回到附近的窩里,換班的另外一批賊魔就會接著搜尋。預料得果然沒錯,也不知過了多久,這一幫賊魔又掠上來,鐵鏈子嘩啦作響,在夜中格外刺耳,真的就像索命的黑無常一樣,個個又高又大,換做一般村夫,絕對會趴在地下磕頭,以為遇見了不祥之物,非大祭三天才罷。
等幾個護法和護衛又點水掠向上游,兩人這才從草叢深處走出來,來到河畔邊,熊飛用一片很大的毛茸茸的葉子卷起來,河水非常清澈,舀了一葉子水讓嵐妹妹少許喝兩口,接著熊飛和嵐妹妹在河邊上浸了一把臉。忽然,嵐妹妹就悲哭起來。
熊飛好奇,忙安慰道:“妹妹怎么啦?”
嵐妹妹說道:“我們已無路可走!”
熊飛說道:“無路可走?”朝著清澈的河水里望去,河水中已映著幾個高大扭曲流動過去的倒影。熊飛忽地轉過身,“蓬”地一聲,一只腳就已揣在胸膛上,熊飛的人已落入河水里。
忽然,鐵鏈子嘩啦抖動,卷出去,來一個“河中撈物”,往上來一扯,熊飛的脖頸已被鐵鏈子扯上來。身后站著四個護法四個護衛,月下,一張張臉是陰冷可怕的。嵐妹妹撲上前去和熊飛擁在一起,淚已流下,都閉了眼,仍憑刀割。
命運就是如此!
豈能與天對抗?
于是,兩人又被抓住了,上了手鐐和腳鐐,經過了四天四夜,爬過無數山、走過無多路、淌過很多條河、穿過了一片片山林,就又回到了這一生視為地獄般的地方——九道山莊!
兩人的心徹底已死,既然心已死,只要能死在一起就給老天作個揖。
兩人重新關押起來,一進大牢,就被分開了。
熊飛不知道嵐妹妹在哪一號房里,嵐妹妹也不知道熊飛在哪一號房里,但這次的逃亡,換回來的只是更悲慘的命運。熊飛好幾次已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用冷水潑醒,接著又是拳打腳踢,拳都是重拳,腳都是有力的腳。
盡管如此折磨,但熊飛死也不肯求饒,頭可斷、血可流,絕對不能求饒。既然被抓回來,求饒也沒用,要不是左冷眼下令:關押!活口!恐怕這兩人早已死亡!嵐妹妹也被折磨得要死,被幾個護衛抓住頭發,摔在了墻上。掉起、用鐵架子上的熊熊烈火熏暈了好幾次,腳和腿已被烤得赤紅赤紅,冷水潑醒過來,幾只大手就已使勁地朝著身上游走,從上到下,從外到內。嵐妹妹掙扎也沒有用,兩只腳拼命踢打,但無論怎樣踢,沒有用。她的每一踢,就像踢在了銅墻鐵壁上,但每一只手揉搓在肌膚上,每揉搓一寸,就仿佛扒掉了一層皮,火燙、灼熱、疼痛,無盡的羞辱、無盡的痛恨。
鐵鏈子攪動,嵐妹妹被放了下來,又一盆冷水潑醒來之后,一張陰冷的頰就已貼在臉上,嵐妹妹大叫,張口就咬,她想咬掉這個護衛的耳朵,但一張口之際,一條舌頭就已抵住了嵐妹妹的上下顎,舌頭在嵐妹妹齒內攪動吐唾,嵐妹妹又暈死過去。
如此的折磨,如此的羞辱,嵐妹妹只有尋死。
但她死不了,就算她咬舌自盡,半條雞腿已破空襲來,勁風撲面,足能導致呼吸受滯,不由張大口呼吸,雞腿就已塞進嵐妹妹的嘴里。就算撞墻,一條鐵鏈子飛進來,卷著脖頸,扯飛出去。引火焚身,也被鐵鏈子卷動火炭,四面勁風。現在,嵐妹妹連死也絕望了,只仰著頭,長嘶一聲:“熊哥哥!”就又暈死過去。
如此的日子掙扎了半個月,護衛都已折騰累了,才消停下來。
這一切都是左冷眼下的令,在兩人逃脫之際,左冷眼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但被屬下抓住后,絕對不能殺。殺了嵐妹妹,左冷眼一個改變主意,就會讓接受這次追殺任務的幾個護衛和護法死得非常難堪。只有抓活的,才能左右逢源。一個護法回了左冷眼的令,左冷眼在聚義堂上首檀木椅上大笑著,手背一揮,“欲死!——不能!”
左冷眼的城府令所有護法和護衛都捉摸不透,一想到左冷眼喜怒無常、六親不認、出手毒辣、莫測高深,而令所有護衛和護法的日子并不好過,只有絞盡腦汁去尋思,對癥下藥,才能留得命在。
因此,熊飛和嵐妹妹已被折磨得欲死不能。
而這一天深夜,九道山莊三進院宇鬼燈通亮,每一進院落四面都有護衛筆直站立,正中間的走道上在左冷眼的陪笑下,數十護衛和護法已簇擁著一個人走進了聚義大廳。
這個人尖嘴猴腮,瘦長骨硬,雖然是個文官,但看上去非常機敏靈活。
這個人名叫劉能,是后山王府派來的,也不知道劉能和左冷眼談了些什么,護法護衛都沒有聽見,二進院宇里擺放了無數張酒席,聚義廳里四個很漂亮的奴婢伺候著,左冷眼和劉能有說有笑,一起喝酒,共進美食。
但是,有幾個護法已猜知,只要是后山派來的屬下,只要是王府來的人基本是為了囚犯的事。
難道、難道劉能這次前來,又押解來一批囚犯嗎?還是送回去一批囚犯?在九道山莊押著的囚犯,除了熊飛和嵐妹妹是在不知道的情形下被押解來的,而且用了一種**迷倒后被押解而來。至于其他的囚犯多少都有一些秘密,或多或少的秘密!
夜宴直到凌晨才散,酒已盡興,劉能站起身來作個揖,這就要告辭。左冷眼也大笑著,抱拳用江湖禮回敬,然后大廳外所有護法護衛站起來,恭送劉能。
劉能在眾賊魔的簇擁下,走出山門,有一處通往后山的小徑,叢草搖曳,林影遮道,劉能單人薄衫,揚長而去。
左冷眼這又重新回到聚義廳,對文武護法下令道:“三日后,押解一批囚犯送往后山王府,賞罰分明!”這意思是說,不能再出事,賞自然會重重有賞,罰恐怕就會要命!
左右護法答應一聲,就緩緩退出大廳。
不知道熊飛和嵐妹妹會不會被押解后山王府?很快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