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小東西只是在嗚嗚嗚亂叫，她卻隨即答了話。難道那小東西聽得懂人語，而這個女人，居然也聽得懂白麒麟的語言？！

心中太過震驚，獨孤焱的面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那樣的漫不經心，好像那句話不過是他的隨口一問。

“嗯！”

痕妝也只是很隨意地點了點頭，似乎能夠跟一只上古神獸進行交流，是一件根本不值一提的事情。

痕妝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獨孤焱也不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況且，仔細說起來，他跟痕妝，還不是很熟，還沒到了需要了解她身邊的人或物的地步。

眼睛朝周圍巡視著，獨孤焱這才發現原來這里竟是一處山洞，似乎是懸在岐山崖壁上的。而且，按照剛剛他們下落的速度來說，應該離山頂沒有多遠。

岐山可以稱得上趙國境內地勢最為險峻陡峭的山峰，從上往下看的話，大多數時候雖然只能看到霧氣繚繞，可也不至于連這個離頂峰不遠的地方都發現不了吧？

他能夠想到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這里被人布了陣法。只要不跳下來，是不會發現這里竟還有這么一處地方的。

再認真觀察，又見明顯的人工開鑿的痕跡，可卻又有天然而成的鐘乳石自上而下懸吊著。叮咚地泉水聲從洞內傳來，清凈透徹，滌蕩忍心。這樣奇怪的搭配，使得這個地方看上去，更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勤兒，你帶了外人？”

從山洞盡頭傳來的聲音雄渾有力，在洞壁上撞擊回響。聽上去，仿佛來自天際，讓人一時辨不清楚聲音來源的方位。

“一時情急。師傅若不喜歡，殺了他便是。”

痕妝的聲音聽上去淡淡的，似乎獨孤焱是一個物件，只要那位師傅不喜歡，就可以隨意處置。

獨孤焱微微一愣，卻也沒有太在意，只是心下的戒備更加緊密了些。

他跟痕妝兩人本就算不上認識，更何況，他們二人還有著結束對方生命的理由！那些不能被外人隨意探知的秘密。

“師傅是老了，可還沒有老糊涂！鬼丫頭，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去，別想借為師的手！”

洞穴盡頭有一束微弱的亮光緩緩靠近，繼而出現一張鶴發童顏的臉。

老人的發須已是潔白如雪，卻依舊精神矍鑠，雙目如星，健步如飛。

“被師傅發現了?！焙蹔y吐了吐舌頭，調皮一笑。

“哼！就你那點兒小伎倆，休想瞞過師傅的眼睛！黑子，過來！”

老人看了看痕妝身后的男子，在看到那頭紅發的瞬間稍微怔愣了片刻，卻也僅僅只是一瞬，讓獨孤焱不禁覺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等獨孤焱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老人已經伸出雙手，眼睛里滿是怒氣地盯著黑子。

“嗚嗚嗚……”

黑子可憐兮兮地嗚咽了兩聲，肉嘟嘟的身子往痕妝的懷里縮了縮，只留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充滿戒備，格外惹人憐愛。

“嘿！這鬼丫頭一回來你就要拋棄老頭子我了？！你這個小沒良心的，當初到底是誰救了你，是誰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活了這么大？！這鬼丫頭才剛回來，你就躲著本老頭，看老頭子以后還給你肉吃！”

老頭子瞪著眼睛，氣呼呼地吹眉瞪眼。

黑子縮了縮脖子，一個激靈便從痕妝懷里掙扎著跳了出來，慢慢悠悠地蹭到老頭的腳邊，磨蹭著老頭的褲腿，帶著撒嬌似的諂媚。

“走開，離本老頭遠點兒！本老頭沒空理你！”

老頭說著，便毫不留情地踢了黑子一腳。雖然看上去十分用力，實際卻并沒有多少力道，只是把黑子往一邊挪了挪。

黑子卻順著他伸過來的腿，三兩下便爬到了他懷里，柔軟的絨毛不停地蹭著老頭的臉，嘴里嗚嗚咽咽著，似乎是在討好著老頭子。

獨孤焱看著這一人一獸之間的互動，不由得覺得十分的好笑。

月已升至半空之中，明亮幽暗的色澤，十分的柔和，如同母親的手，輕柔地撫摸著大地，撫摸著自己的兒女。

人獸都可相處得如此和諧，為什么偏偏人與人之間卻總是充滿了爭斗，充滿了詭詐陰謀？

“這會兒知道怕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老頭摟住黑子，轉過身，兩根手指便在痕妝看不見的地方，揪起了黑子的耳朵。

洞內，只回蕩著黑子嗚嗚的哀嚎和老頭離開前的一句囑咐：

“別忘了去看看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