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怎么查的。”九公主放下書，琥珀色的雙眸輕掃過茶杯。

“小祖宗，稍等。”莫莫機靈又狗腿地靠了過去，跪坐在九公主身側，拎著暖爐上的清茶，斟到杯深的2/3處，雙手奉上，“您請用。”

“倒是個機靈的人。”九公主垂下雙眸，看著那打著轉兒的茶葉。

“謝小祖宗夸獎。”莫莫假裝羞澀地垂下腦袋，心里卻暗暗豎起中指：裝吧裝吧！明明好奇得不得了，私下沒少派人查她的身份，表面上還一副“用人不疑”的態度。嘁，栽跟頭了吧，姐姐我在這世界就是無根一浮萍，沒有硬傷，沒有軟肋，想查我？我自己都回不去，哼哼！

九公主看著莫莫臉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似乎還透著那么一股鄙夷和不屑，不禁眼角微抽……這個情緒化的女人，趕小嬤嬤本人，還是差上十萬八千里，姑且先用著吧。

莫莫抬頭，正襟危坐，恰巧捕捉到了九公主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失望之色，不禁心里嘚吧嘚地腹誹了一陣，這才開口緩緩道：“小祖宗，那我就開始認真匯報我的任務過程了。說起來很簡單，換做以前的小嬤嬤，手上必定有不少能人異士，自然是不需要像莫莫我這般，利用禮部的名單，追查選送舞姬入宮的樂坊，再根據樂坊，追查到背后的主子。當然，還有那些尸體，一摸一看，精瘦不顯的身材，可不是一般舞者所有，虎口指尖慣用的厚繭，想必是用劍高手，當日以水袖為劍，差點沒把我腰子劃出來。”

“自然最重要的一點，這些舞姬，都是軍.妓，不過九公主刀刃用得好，刺青削得干凈，想必刑部的人都沒看出來吧？”莫莫微微一頓，繼續道，“九公主給的畫卷上的人，禮部一打聽就知道是陳侍郎家的小女兒綠竹，但我也在坊間聽過一些不足為證的秘聞，陳大人素來喜愛流連花叢，樓子里的姐妹，誰不知這大人啊，來得快，泄得快，那玩意還腥臭無比，想是有什么難言之癥吧？這般半截身體入土的小老頭，如何生出一個綠竹這般妖嬈靚麗的女兒。”

莫莫聳了聳肩，這古代人啊，都是不講究遺傳學的么，陳侍郎和陳夫人，她在去刑部的時候，自然是看到這倆當替罪羊的夫妻，和綠竹還真是，半點相似都無。

“但是呢，問題就奇怪在這，綠竹既然不是陳侍郎的閨女，這兩夫妻為何死咬著不否認，刑部的刑訊手段是那么好熬的嗎？最后也就只招了一個女兒善妒，顧兇害人。這東宮當日多少只眼睛，看著刺客直逼太子一人，說是針對太子妃，也太牽強了，關鍵就這樣，還能定案了。”莫莫習慣性地抿著嘴，繼續回道，“再加上九公主在舞姬身上留下的刀傷，我基本可以判定，你們都在維護什么人？什么人呢？九公主和太子爺是一胞雙生的親兄妹，自然不會害了太子爺，那么，唯一有大量軍.妓資源可犧牲的，就是善于打仗的瑞王，可惜瑞王遠在邊關，但是瑞王妃，可不就是舟王最受寵的韓側妃親姐姐么？這么一抽絲剝繭，豈不就真相了？”

“抽絲剝繭？”九公主輕笑出聲，“我看你是胡編亂造。好在舟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凡有一點由頭，想到他頭上，也基本是準兒了。”

“甭管我過程有沒有腦補，靠不靠譜，畢竟我不是干刑偵這行的，你就說，我答案對不對。”莫莫站起身來，難得嚴肅地板起了正經臉。

“考核通過。”九公主手中扔出一塊墨綠色翡翠玉牌。

莫莫趕緊接過，一看就價值不菲，“謝小祖宗賞賜。“

“這塊玉牌，本宮身邊，丙字級別以下的人員，你可隨時調動。”九公主看了看莫莫一頭霧水地抱著玉佩一直擦拭的市井模樣，解釋一句，“例如白鷺，他是甲字級別，但如芍兒，便是丙字級別。”

“嘁，那不就只能使喚使喚府里的大小丫鬟小廝咯。”莫莫大失所望。

“這是小嬤嬤的生平資料，你就在這里，什么時候背熟，什么時候出這清風閣。記得，背熟后，燒掉。”一個牛皮包裹的重物砸在了莫莫的懷里。

“生平……”莫莫接過包裹，心里在“生平”兩字上咯噔了一下，想必小嬤嬤是兇多吉少了，難怪九公主不但對她顯得勢在必得，又不怕她這個假貨在正主面前原形畢露。

莫莫打開包裹，那是厚厚的一沓冊子，潦潦翻開兩頁，莫莫就知道，自己這算是被迫上了賊船了，今天要不就接受，要不就豎著進橫著出。

“裴堇汐。”莫莫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叫了這皇權階級上層人物的全名，未待九公主做出反應，立即開口道：“既然您要聘請我當這個‘小嬤嬤’，不管是作為替身也好，棋子也罷，您有不可抗拒的原因，少不得這個‘小嬤嬤’，我也初來乍到，需要傍著大樹好乘涼。所以……請允許我認真地向您作一下自我介紹吧。”

“我叫莫莫，姓莫，名莫。生辰，九月初九，芳齡二十六。興趣，吃喝玩樂偷，坑蒙拐騙抽，樣樣精。特長，跑得快，爬得高，極限運動愛好者，比體能，別說女生圈里，就算我那特種部隊出身的小舅也勝不了我。當然，我不會功夫，內力全無似草包。但我這么說吧，我若是貼身護你，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尤其是樓下那個穿得跟奔喪似的白鷺。所以，您選擇我，是您明智！品味非同小可。那么現在，我就一個問題，一個要求。您同意，我就繼續。”莫莫挺直了脊梁，難得能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竹塌上的九公主。

九公主甭管心里有沒有被莫莫的自我介紹驚得波瀾四起，但至少臉上，是沒有任何情緒外露，只是微微抬手，“繼續。”

“好，那我可認真咯。這擇人啊，它是一個雙向選擇。”莫莫輕咳了一聲，繼續說，“我的問題就是：你是要我演小嬤嬤，繼續小嬤嬤的人生過下去嗎？”

“隨你，若你無本事，憑你這身相似于小嬤嬤的皮囊，也能為我省掉不少麻煩，你可以做一個衣食無憂的替代品。”九公主看著莫莫臉上的不樂意，雙眸微瞇，邪肆一笑，“當然，若你有本事，取代小嬤嬤，吞下她手里所有勢力，你便是你，小嬤嬤是何人？本宮從未聽說過！”

莫莫聞言一震，收起了臉上的些微情緒，這就是當權者的手段和態度了，不禁悄然深呼吸一下，鄭重其事道：“那好，我來說我的要求，首先，小嬤嬤并非奴籍，我也必須是自由身，稍后，我會奉上勞務合同，一式三份，可詳細商榷，以您過目為準。既然是合約制，那不同于賣身契，所以這份工作需要一個時限，我希望合同以三年為限，你若對我滿意，咱可以續約，不滿意，我也不會死皮賴臉就蹭公主府這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