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和沐佑檸大眼瞪小眼的耶律拓注意到了阿什納異于平常的舉動,看著他羞得一臉通紅的樣子,耶律拓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想自己雖算不上是辣手摧花,攀紅恁綠,可萬花叢中過總還是有的,可自己的暗衛為何這般不爭氣?連與心儀的姑娘對視一眼也這般扭捏。這姑娘雖說生得確實是楚楚動人,可平心而論她這姿色不過是中上等,只能算是清麗照那一笑百媚的美人還是差了不少。
按說這些年他跟在自己身邊,燕瘦環肥淡妝濃的美人也見了不少,可為何還是這般不爭氣?想到這兒,耶律拓更加惆悵了,他覺得自己的當務之急不是向沐佑檸報仇雪恨,也不是回別館繼續和師傅修習茶藝,而是趕緊幫這個不成器的一把。
想到這兒,剛被一口榴蓮酥憋得氣勢全無的耶律拓又提起了興趣,他捋捋自己并不凌亂的頭發,拿過沐佑檸的折扇為坐在自己身邊的沐修槿扇著風殷勤地問:“姑娘蒙著面紗定是熱了吧,就讓在下為姑娘扇扇子效勞吧。”
沐修槿看了一眼滿臉寫著“諂媚”的耶律拓,輕輕一笑:“那就多謝公子了。”
“不謝,不謝這般客氣做什么。姑娘既是紅賢弟的姐姐,便也是在下的姐姐,都是自家人,何必這般見外?”
正對著案幾大快朵頤的沐佑檸聽了耶律拓不要臉的話后,翻了個白眼:“哪個與你自家人?少在這攀親戚。在下若是有青兄這般的‘自家人’,那在下倒寧愿娘親不要生下在下才好,省得到時候被青兄你把臉給丟盡了。”
“……”耶律拓一時語噎,他扭一頭便看到了自己那在心儀女子面前堪比新嫁娘一般羞答答的暗衛,又想到這些年來他跟在自己身邊兢兢業業地侍候與耿耿忠心,便不得已將對沐佑檸的不滿強壓在心底,媚笑著為沐修槿夾了塊猴頭菌再接再勵:“紅賢弟還真是直言不諱啊,不過在下就是喜歡紅賢弟這種直爽的性格,只是看起來姑娘你好像與紅賢弟性格略微有些不同啊。”
“小女子自幼在舅舅家長大,家風嚴格的舅父舅母與素來崇尚孩童自然本性的雙親教育方式不同,小女子自然是與在父母膝下長大的……”沐修槿頓了頓,看了妹妹一眼接著說,“弟弟,性格有些不同。”
“哦,想不到像姑娘這般脫塵拔俗之人竟然還有這般坎坷的身世,當真是紅顏薄命啊。實不相瞞,在下與姑娘的身世倒是頗為相像,在下……”還未等耶律拓把話說完,只聽“噗”的一聲,阿什納將口中酒悉數噴了出來。他被酒嗆了個半死,一邊咳嗽著一邊斷斷續續地向眾人賠不是:“抱歉,咳咳咳……抱歉,在下不是故意的,咳咳咳……實在是……咳咳咳……沒忍住,主子,你……咳咳咳……你繼續。”
正在聽耶律拓胡謅的沐修槿見阿什納如此狼狽,趕緊彎腰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他,另一只手順勢幫他拍背順起氣來:“公子,你沒事吧?”
沐佑檸也遞給他一杯茶上前詢問:“阿兄,你可還好?”
耶律拓沖阿什納十分不屑地撇撇嘴,暗暗翻了個白眼,心中卻覺得他這法子倒是十分可行。這小子平日里看著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可沒想到關鍵時刻倒是還挺會利用姑娘們的同情心,瞧瞧,他這一被嗆到不僅沐修槿上前關懷,就連一直搗蛋的沐佑檸也端茶送水的。看起來這招用著的效果還不錯,只是嗆到后面臉紅脖子粗的有礙雅觀,可惜了自己這幅好皮囊,這個法子還是該留到必要時再用才好。
正當耶律拓研究如何將嗆酒進行得儒雅得體風流蘊藉時,沐佑檸的一聲驚呼將他飄到九霄云外的思緒給拉了回來:“現在該是什么時辰了?”
耶律拓被沐佑檸這一驚一乍的樣子給嚇住了,雖不知她好好地問時辰做什么,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看天色,快是寅時了吧?”
“寅時?糟了!”
“寅時怎么了?”
還沒等耶律拓弄明白到底怎么了,沐佑檸便拉著姐姐站了起來,一臉驚慌地向他與阿什納行了個禮,道了句“告辭,后會有期。”便急匆匆地下了樓,離開了尚禮齋。
被沐佑檸反常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的耶律拓回身沖被嗆得死去活來的阿什納撇撇嘴,同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的阿什納對著主子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原因。
耶律拓坐在蘅蕪廳內,透過二樓的窗子望著沐家姐妹漸漸遠去的背影,挑了挑兩條英氣的劍眉,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壞笑道:“要不,咱倆跟上去看看怎么樣?”
阿什納一愣,沒想到自家主子已經猥瑣到了尾隨的地步。他剛想要張口拒絕主子這不合禮數的要求,沐修槿那溫婉可人的笑容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中,于是他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主子的提議。兩人當即一拍即合,悄悄離開了尚禮齋,隱者身子偷偷跟在沐家姐妹的身后。
沐佑檸提著長衫,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一邊走還一邊叨叨咕咕地念著:“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緊跟在妹妹身后的沐修槿見妹妹著急的樣子,忍不住調笑道:“帶我出來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來你扛著的樣子,怎么回去時變得這般畏縮了?”
“姐姐~檸兒已經這般提心吊膽了,你就別拿檸兒取笑了。要是讓爹爹發現我趁他隨表哥出去打獵偷溜出去,還拐帶了你,肯定會罰我關禁閉的,至少得關半個月!”
“關禁閉又如何?要我說正好利用這半個月禁閉的機會好好收收你的性子,防止你日后進了宮闖禍給沐氏一族丟人。”
“姐姐,你怎能落井下石呢?檸兒這還不是看你整日的悶在房中,怕你無聊才冒著風險帶你出來玩的嗎?爹爹罰我時,姐姐一定要多為檸兒說好話才能稱得起檸兒對姐姐的一番苦心。”
沐修槿快走幾步追上妹妹:“行了,你是何人我又不是不了解?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貪玩就是貪玩好了,找什么借口?”
沐佑檸見感情牌打不通,便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可憐巴巴地沖姐姐撒起嬌來:“沒想到姐姐也不疼檸兒了,哎,檸兒真是好可憐啊,自幼爹不疼娘不愛,受盡了屈辱,如今就連唯一一個疼惜檸兒的姐姐也……哎,檸兒的命怎么就這么慘啊……”說著說著還真擠出了幾滴淚,美人泣淚,風荷帶露,當真是我見猶憐。
只是沐修槿太過了解她,并不吃她這一套,不為所動道:“行了,別裝了,你還是留著這幾滴眼淚糊弄母親吧。”
“姐姐!你到底……”沐佑檸一句話還未說完,沐修槿突然就捂住了她的嘴吧。她睜大眼睛沖姐姐眨巴幾下,一臉疑惑。
沐修槿放開捂著妹妹的手,拉著她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聲提醒:“快走,有刺客!”
“刺客?在哪?”
“就在咱們剛才路過的拐角處的那條巷子里,聽起來數量還不少,怕是來者不善。檸兒,你別回頭也別說話,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咱們還是趕緊回家為好。”
“來者不善?”沐佑檸疑惑道,“可是姐姐你怎么知曉他們是沖咱們來的呢?”
沐佑檸話音剛落,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巷子中傳了出來:“都出來吧,別藏著掖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