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人心事
- 假面皇妃
- 戚家小七
- 3055字
- 2020-10-12 22:48:04
太過直白的話,卻相對明顯地道出了一個女人的苦心。
屋內再次安靜下來,陸昭純有些不自在,總覺得眼下氣氛被人注視著太過別扭。想要換個姿勢繼續躺著,卻不自覺呻吟出聲,只因腿部挪動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延至心尖。
“醒了就不要再躺著了。”清冷的話出自沈菲瀾之口,似乎剛才一切苦澀和委屈都成了假象,這一刻,她依舊是那個威嚴不容侵犯的瀾夫人。
早就察覺陸昭純醒來,又覺得再講些不符合自己往常形象的話語會引起笑話。沈菲瀾見陸昭純有所動作,這才緩緩道:“你身上的傷口無以計數,若是眼下不仔細擦藥休養,日后陰雨天氣時,你會覺得全身像爬進了一萬只螞蟻般難熬。我聽說你略懂醫術,應該比我更清楚萬蟻噬心的痛苦。”
話已至此,陸昭純再躺下去便有些刻意。慢慢睜開雙眼,微側頭,看著面前碧色衣裙,打扮清簡的女子,陸昭純笑笑,卻被裂開的嘴角限制住動作,只得作罷。
“多……多謝瀾夫人……”短短幾個字,似乎耗費了陸昭純所有的力氣。嘴邊彌漫著許多被強制扎下的小孔,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挨著一個,并未有任何流血的征兆,卻是高高腫起,猶如生了瘡一般難看。
沈菲瀾自然明白她已經耗盡全力,吩咐長孫婉碧和房內丫鬟去拿來溫水和傷藥,她一人靜站在陸昭純身邊,只一動不動地看著,并不言語。
似乎察覺到她眼中含有的諸多情愫,陸昭純并未閃躲,只一味與她注視。雖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可陸昭純看著對方,卻只發現無盡的迷茫。不知沈菲瀾此舉是為何意,正想強撐著再開口問一聲,卻見沈菲瀾率先長嘆一聲,似感懷一般道:“你的眼睛很像一個人,我記得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受了傷卻不哭訴。只睜著眼睛看著每一個人,倔強,又讓人不得不佩服。”
這樣的話,最近聽了太多。陸昭純已經不明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君逸塵說她長得像一個人,于是將她帶回來狠狠折磨;長孫婉碧說她長得像一個人,于是要她去做根本不愿做的事;而沈菲瀾也說她長得像一個人,那么她又是想要什么呢?
“這……便是……瀾夫人……救我的……”
話未說完,其中意思卻已經很明確了。
沈菲瀾看著陸昭純遍體鱗傷卻還是強硬同自己對峙的模樣,心頭某一根不知名的線被牽動。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緊盯著陸昭純雙眸,她道:“我也不知為何要救你,但若是你覺得我有什么目的……說來,我這人唯一的期盼,就是有人能夠將我帶離這王府,走得越遠越好。你……能做到嗎?”
開玩笑一樣的語氣,陸昭純卻從中聽見了幾絲真心。沈菲瀾所說應該不假,從她今日不時冒出的幾句真心話來看,她應該是對這個逸王府絕望透頂了吧。沈菲瀾面上表現得一直很清簡,即便陸昭純是第一次見到對方,也還是覺得她活得太過灑脫甚至有些不真實。看她此刻似玩笑又似真心的模樣,陸昭純忽然意識到,也許這一切,還是跟君逸塵有關。
不是君逸塵一直以來對待沈菲瀾的態度,而是在眾人都看不見的背后,君逸塵對沈菲瀾做了什么無法預料的事情。
“瀾夫人,東西準備好了,您剛才也廢了不少力氣,眼下去歇歇吧。”長孫婉碧收拾妥帖之后,向沈菲瀾詢問。見對方一動不動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再度出聲提醒,“瀾夫人,您是主子,呆在這兒恐怕不太方便。我先替昭純上了藥,等下就帶她回去。”
“不急,”總算有了回應,沈菲瀾卻還是一動不動,“什么主子下人的,想當初在宮里,我不也一樣是個下人嗎?安倩瀅使得磨人的刑罰我在宮中也算見識過,你們雖然心細但難免會碰到那些小孔,還是我來吧。”
說完,竟是不管周圍下人驚異的眼神,自己擼了袖子準備上前替陸昭純上藥。
長孫婉碧見對方已經打定主意,再勸下去難免做作。揮手屏退了其余侍女,湊到沈菲瀾身邊替她打下手。只見沈菲瀾拿著剪刀先將陸昭純后背的衣裳剪開,露出紅腫的肌膚。稍后從藥箱拿出一瓶液體狀的傷藥,輕輕的滴上整個背部。
能明顯感到陸昭純微微顫抖的身體,沈菲瀾只道了一聲“忍著”,便從藥箱中拿出一摞空隙比較大的棉布,輕輕蓋在了陸昭純背上。找出一盒上好的去腫藥粉,將它們悉數灑在那棉布上,卻相當服帖地與底下鋪好的藥液相結合。
“先這樣罷,只能暫時替她消腫祛痛,不過看樣子她今日得歇在這兒了,來回移動對傷口沒有好處。”在旁邊的水盆中將手洗凈,沈菲瀾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略帶無奈道,“不過我跟你說了也沒用,若是王爺要她回去,只怕誰都沒有辦法。”
既定事實的話聽在三個女人耳中,自然有著不同的心理效果。君逸塵對她們來說,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夫君,一個是來路不明。然而不同身份的三個人卻有著同樣的一種感受,那就是君逸塵變幻莫測的態度加之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頭疼心疼顯然已經成了小事,畢竟一切總會經歷一個習慣的過程。唯一無法忍受的卻是對方若即若離的作法,不敢拒絕,卻也不能承受。
各有所思的三人再度引起整個房間的沉默,似乎這才是她們僅有的最真實的時候。
“都聚在這兒干什么,閑的沒事做了嗎?”忽得,門外一聲冷冽話語引起三人不自覺得寒顫,早已聽出來人是君逸塵,沈菲瀾和長孫婉碧對視一眼,小心地將床上帷帳拉下,起身恭迎。
然,君逸塵卻并未打算給她們這個機會。霸道地將門推開,見沈菲瀾和長孫婉碧齊齊一愣,又趕忙問安的模樣,心頭不禁一陣煩躁。
“長孫,我給你處理府中下人的職責,是看著她們整日無所事事趴在主子房門聽墻角嗎?”根本不欲理會一旁的沈菲瀾,君逸塵冷言道,“為什么我每次出門都要惹出些事來,今兒個又是因為什么!”
說罷,似乎發現陸昭純并不在屋中,心中煩躁更甚,二話不說便抬腳向著屋內走去。
卻被沈菲瀾,伸手攔住了。
“王爺且慢,里面是未出閣的姑娘,您這樣進去,恐怕不妥。”說著,絲毫不管君逸塵將要噴出火的眼睛,繼續道,“今日發生的一切,王爺不該問長孫或者陸昭純,而是應該去問問安倩瀅,聽聽她是怎么為自己辯解的。”
眼神像是看著什么毒物一般,君逸塵用自己一貫對著沈菲瀾的目光看著對方,許久才冷哼一聲,嘲諷道:“不愧是在太后面前伺候過的人,如此能言善辯又占盡了先機,連本王都要自愧不如了。”
早就習慣這種對待,沈菲瀾依舊靜看著君逸塵,卻根本不打算讓步。如此僵持著,長孫婉碧在一旁看得焦心,又擔心君逸塵再度爆發牽扯上受傷在身的陸昭純,于是趕緊福了福身子,解釋道:“不過是瀅夫人因著昨日書房的事兒來尋麻煩,昭純性子倔說了幾句不中聽的,這才……這才引得瀅夫人用了刑。”
目光一沉,君逸塵只覺得“用了刑”三個字,像是一塊大石頭,突然就壓在了自己心上。原本還在外面辦事的自己聽線人傳來消息說府中有事,便急忙趕了回來。以為不過又是安倩瀅沒事找事鬧得慌,卻不料事態發展的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忽然意識到陸昭純的出現似乎將原本表面風平浪靜的逸王府也攪得一團糟,君逸塵越發焦慮,冷冷看了其余二人一眼,聲音冷冽。
“性子倔是她活該,若是再沒個人出來管教管教,莫不是還翻了天去!”
一石驚起千層浪,從未想到君逸塵竟然冒出這樣的話,也從未想過他會這般放縱安倩瀅,長孫婉碧和沈菲瀾頓時覺得,無話可說。
“性子倔被打死……是活該……那么昭純懇請王爺……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來個痛快的,一了百了。”
嘶啞帶著含糊,陸昭純省去了若干凄苦,只隱隱念出這樣一聲。恍惚間看到帷帳后的身影略微動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見一只手大力扯斷了床邊帷帳,隨后那個一直被自己視作噩夢的男子,再度清晰展現在陸昭純面前,一臉怒意。
“陸昭純,本王告訴過你,想要你師傅和師兄多活一天,你就給我老老實實聽話,不要妄想其他!”再一次的威脅,君逸塵卻明顯比之前少了太多霸氣,只余下心頭莫名的恐慌。
然而陸昭純卻再也不似往常那般懼怕,只緊盯著他的雙眸,許久才慢慢閉上眼睛。
“那么……便隨你吧……”
無聲的抗議,再也驚不起任何波浪,卻像死神一樣的吶喊,無端讓人覺得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