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比預想的要早,太陽還掛在西頭,那個中年人居指指前頭很普通的山坳說:“按他們進山的路線,應該是這里沒錯了”。
我瞇著眼瞧上去,眼前的這個山頭不高,但前后跨度著實不小,俗話說,石看紋理山看脈,要說這里有什么古墓,倒還真看不出和那些老林子有什么不同,我剖著肚子里那點墨汁——要是秦漢時期的墓,上行下效,即夯土筑墓,也就是類似于始皇帝墓的覆斗方上式的,但那種覆斗式封土堆的形狀太過明顯,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在這里就可以基本排除,再說到唐朝時的墓葬,最有可能的就是因山為陵,工程浩大,氣勢磅礴,在那時候顯然不太現實,這荒山老林的,那人力物力可不是一般的簡單。
從南宋到明末清初這段時期,中國各地戰亂不斷,再加上古代史上幾次大的自然災害都在這一時期,以致中國國力衰弱,很多王公貴族的陵墓遠不如以前的奢華了,可如果這山底下真是個墓,可想而知這個陵墓的規格有多高了。
話說回來,這個葛油溜子費了半天功夫,不可能沒弄清楚這墓的年份,就火急火燎的夾了喇叭,萬一撲了空,光手底下的人就交代不過去,再說我就不信干這行的沒有個風險評估,不說虛實冢,就這明器的年代那是真真切切關系這次下斗的價值,他抵死了也得擱心里頭好好掂量,說到底這老小子對我還是有所隱瞞,不過老話講同行是冤家,行里行外跑親家,不是一個道上的共同語言太少,倒還不能真怪他。這么一想,又看了看山勢,覺得能估摸個七七八八,不會有錯!
把心里的想法跟葛洪三一嘮他就直搖腦袋,說我們南派耗子不搞那些一把一式的偽套路子,洛陽鏟探好穴一定位,把主槨室劃個大致,就一通子刨到底,凈整那些虛的也多不出明器來, 接下來就是那兩個大兵的事情,葛洪三說姜白皮他們要進墓,就必須得挖盜洞,找比挖要簡單的多,那兩兵油子平日大哈大馬的,辦事效率卻很高,一支煙的工夫就發現了線索。
我們現在在半山腰的一個小凸肚子上,剛才沒感覺,爬上來才發現陡的厲害,扶住樹才穩得住步子,那個大剛就往上指指:“上面有東西''。
我們在山的陰坡,植被淹的找不到人影子,這凸肚子上面是一處角度很大的陡坡,到處長著油松,樹底下都是一大叢那種空心蓮子草,這在當地屬入侵植物,茂盛的不像話。不過還給我們看出了端倪,在一片綠色中,其他顏色的會很顯眼,雖然看不清,但能肯定那不是山上的東西。
葛洪三撥開蓮子草,對那小平頭打了個哨:“草里頭有藤子,順著爬上去瞧瞧''。
小平頭活動了下身子,拉住藤子靈活的爬進了草叢里,這個坡太陡,得完全用臂力支撐身子,那小平頭上去的卻很快,我們看他迅速爬到了坡的一半,就突然止住了,過了好半天也沒動一下,葛洪三坐不住了,張了張嘴要開腔,就看到小平頭往下甩了甩手,示意別出聲。
我們一下就反應過來,立馬噤聲,好一會兒才見他慢慢拖著身子滑下來,對我們做了小聲的手勢,然后往上指了指低聲說:“媽的,上面有人!''
葛洪三臉色不好看了,就問:“你他娘沒看錯,都一個多月了,你別不是花了眼!'' “你爺爺的!'',他罵一聲,“錯不了錯不了!那么大個腦袋杵那兒盯著下頭,還能有錯?''
洪三皺著眉,摸著后腦勺道:“這事大了,上面要是僵尸的人,看到我們不可能不出聲……''。那中年人聽了,立馬從后包里掏出幾把五六式遞給葛洪三他們,又反手一只短柄彎刀拈在手里。
我哪見過這架勢,當時腿肚子就軟了,剛想恬著臉要一把來,就聽坡上面一個亮聲:“上來!''
我們都一愣,這不是那小姑娘的聲音嗎,我左右看了看,心想他娘的什么時候上去的。葛洪三他們對小姑娘似乎很信得過,二話不說的就開始往上爬。
我看著坡吐了口唾沫就要往上蹬,大兵從后面一把抓住我,我回頭看看他道:“沒事,蓮湖廟里的那老瞎子把過我的生辰,說我能過八十個年頭,命硬的一塌糊涂!'' 他想了半天說我先上,大兵當過兵,身體素質沒得說,我手腳并用才堪堪跟在他后面。
爬到一半,抬頭果然看到了一張人臉,在坡頭的蓮子草里,正探著個腦袋盯著下面,這時葛洪三已經爬到了坡頂,他朝下打了個OK手勢,我這才放下那人臉的疙瘩,一鼓作氣的到了頂。
上去后發現葛洪三幾人正圍著個死人,看位置,剛才看到的就是這個尸體的腦袋。在那河里看到那么多人骨后,我反倒減少了對死人的恐懼。
等我走近一看,還是給嚇得不輕,那個死人的姿勢著實太怪異:他右手反背著,正緊握著一只直直插進腰部的匕首。手肘向右撇,死前應該還在拼命使勁。我這才發現,這個人從腰部幾乎把自己切成了兩半。這時大兵拍拍我,指了指死人的臉道:“有點邪門!''
這個死人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痛苦,表情只是略顯驚愕的詫異。不知怎的看到尸體這副模樣,心里頭就直直打了個冷顫。
葛洪三好像沒怎么留心,只是把死人衣服翻了翻,就問:“潑頭,你給瞧瞧是不是上一撥的''。 那中年人點點頭說:“在車上見過他一面''。
旁邊那個叫大剛的就一聲慘叫,我看過去,那兩兵油子正抱成一團在那抖,其中一個都快哭了,說:“爺,來的時候您也沒說,這下個斗的還會死人吶!''
這兩大兵應該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到死人,一身肉膘的,熊見了都得哆嗦,想不到還不如我。
葛洪三點了支煙就指指山腳道:“瞧見沒,趁著沒黑還能摸下去'',說著就罵起來:“那點出息!想發財還他媽指望財神爺往你兜里砸金疙瘩?''
兩人沒想他真來火,都不做聲了,這時那小姑娘指了指二牛子,那兵油子立馬就不慫了,一下跳將起來就道:“我的阿詩瑪(云南意為美女),有啥子吩咐喃?''
小姑娘指指死人說:“把他衣服割開'', 二牛子哎的聲,“呲啦''一下利索的不得了,我看他眼睛都在放光,好像他割的是女人睡衣似的。
下一秒那二牛子臉就白了,丟掉泥刀一下子軟在地上——這個死人腰部以下成了皮包骨頭的干尸,褶皮呈不正常的醬紫色,上半身倒還像剛死不久,已經爛起了尸蠟。我這才聞到一股子說不出的惡臭味,也忍不住干嘔起來。
葛洪三他們還算鎮靜,只是臉色都有點不好看,那小平頭看了眼說:“大腿那也有割痕''。葛洪三點點頭道:“看深度,刀刀用的都是狠勁,一般情況人做不出這事,除非……是為了活命''。
我看這人死的邪門,就問葛洪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搖頭,又看了半霎說:“咱瞧這苗頭,這耗子在墓里遭遇到什么,從他的腿部就開始發生了異變,他掙扎著逃了出來,想把大腿割斷,但很明顯沒來得及,他意識到后又改為割腰來阻止那種力量蔓延,最后成是成了,但還是死于失血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