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峰聞言羞得臉皮陣陣發燙,他是真忘了這回事,猛然看見房舍,想當然便認為前方可能有人。而自己兩人是來找秘境尋寶的,他又先入為主有了做賊的自覺,是以極自然地,便放低了聲音。
張峰不言語,柳眉卻不愿放過他,氣道:“好呀!看來我一路上都是白費唇舌了,怕是說的還沒你忘得多!”
張峰正待解釋,突然遠方蒙著深沉灰色的天空中,閃電般劃過幾道白芒,柳眉也發現了不對勁,及時收聲,向天上看去。
又是幾道絢麗光芒閃過,同時陣陣金屬交擊聲和氣流碰撞聲傳來,持續了好一陣,才漸漸平靜了下去。
張峰斜著眼看了看柳眉,陰陽怪氣道:“哎呀!這山上不是應該已沒有人了么……”
柳眉冷哼一聲,“你道魍山是何所在?此山周邊正處在無盡山脈與秦國之間,本屬無主之地,山上又沒了魑魅魍魎擾人煩心,有高手在此處約戰那是再正常不過了!少見多怪!”說完便一擰身,向那片房舍走去,只是腳步間放輕了不少。
張峰這方面的見識不如柳眉,心知她說的也未必全對,但又想不出言辭來反駁,只得生受了這番數落,不情不愿地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然后隨著柳眉向前方走去。
走近后一看,魍魎派看來當真是被滅派了,這片房舍東倒西歪,竟是沒有一幢完整的。兩人觸目皆是焦土,地面、殘垣、樹樁、石壁,處處可見刀劍氣勁留下的痕跡。
柳眉表情平靜,對眼前境況似是早有預見,站在場中觀望片刻,便信步繼續向山上行去。不一會兒,兩人又經過幾處建有房舍的平地,但也和前面那處一樣,布滿大戰之后的痕跡。
行至越高處霧氣越濃,這霧氣也不知什么成分,竟半點也沒將衣襟打濕。也不知離山頂還有多遠,卻見柳眉四下看看,突然拐向旁邊山林之中而去。
張峰隨后走了半晌,眼見腳下漸漸已沒了路徑,而柳眉只是自顧在山林之中不斷穿行,便忍不住開口道:“眉姐,我們不去山頂么?”
“誰告訴你我要去山頂!山頂哪來的秘境!”
張峰聽她語氣不善,知道她還在為先前失了面子之事氣惱,嘿嘿一笑,也不再出言自找沒趣,只是專心跟著她爬山。
山中灰霧遮天,難辨天光,兩人早已離開平地,也不知在巖壁上攀了多久,爬了多高。耳中只聽呼呼風響,卻不覺有勁風拂面,張峰正想問問柳眉緣故,孰料一抬頭,卻見整片灰蒙蒙的霧氣中,突然閃過一道紅影。
柳眉也看見了那抹紅色,與張峰對視一眼,眉頭微皺道:“秘境入口,應就在那里,看那紅影像極了人影,怕是已有人捷足先登,咱們需小心了!”
張峰心知此時不宜斗嘴,便沒有出言嘲諷,只是點點頭,示意自己會全力配合。
兩人沿著陡峭的巖壁攀援而上,張峰這才發現,那紅色閃過之處在灰霧中看著不遠,其實卻還要沿著山勢經過數次轉折,一路頗多坎坷,看似不遠的距離兩人卻折騰了近一個時辰之久。
攀上一塊稍微平坦的石壁,張峰隱約看到前方一個黝黑洞口,呼呼向外吹著灼熱怪風。此時兩人正對洞口,才驚覺那風力之強勁,竟讓人難以站直身形。
兩人穩住身子,迎著狂猛的熱風,躬身向洞口緩緩行去,幸好洞口的山壁并不平整,兩人各自攀住凸起巖石,這才算松了口氣。
張峰向柳眉高聲道:“便是此處了嗎?可是這么大的風,我們如何進去?”卻是此處風聲太響,說話聲音小了怕柳眉聽不清楚。
卻見柳眉沒有理他,只是呆呆瞧著洞內,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洞內黑乎乎地也不知有多深,吹出來的風竟仿佛也是黑色的,只是這里不見天光,也看不清楚這風到底有沒有顏色。洞里大概兩三丈距離,黑乎乎的背景中,隱約立著一個紅色人影,看那火紅的顏色好似隨風上下翻飛,應是人類衣衫沒錯。
只見那紅色人影緩緩向洞外走來,同時傳來一個清朗男聲,“這點距離,竟足足爬了一個時辰!”
隨著距離接近,張峰鼻中傳來熟悉氣息,而越是看得清楚,心中也越是驚疑。來的是一個全身紅衣的男子,這男子看上去大概二十多歲,臉上肌膚白如冬雪,劍眉鳳目,長相英武之中帶著些妖異美感。但讓張峰驚疑的不是此人長相之妖美,而是此人隨風舞動的一頭長發,竟是深深的紫色。
張峰受那人諷刺,心中不服氣,高聲喊道:“此處又無路徑,你難道能比我們快不成!”
那人冷哼一聲,也不說話,徑自走到平坦巖石的邊緣,似是對身后狂風和腳下的萬丈深淵毫不在意,隨手一指,“方才你便在那里!”
張峰向他所指方向看去,大概是天色已晚,原本便灰蒙蒙的空間,更加幽暗如虛空一般。張峰一路攀來頗多驚險,哪里還記得方向,便隨口答道:“是又怎樣?”
那人又冷哼了一聲,縱身一躍,竟撲向了那看不見底的虛空。張峰駭然間,只見那紅色身影漸漸遠去,片刻后又逐漸放大,竟是那人在片刻間便已經去而復返。
張峰暗自盤算,那處山壁據此平臺至少也有十幾丈距離,此人來去如風,踏虛空如履平地,輕功之上的造詣當真駭人聽聞。須知張峰此刻煙云渺步法大成,平地之上全力一躍也還不足十丈距離,若是中間沒有借力之處,便是施展領域,也萬難從容往返。
踏上平臺,那人俊美的面容平淡無波,滿頭紫發隨著火紅衣衫迎風飛舞,這幕場景看在張峰眼里,著實無比震撼。
那人迎著洞中吹出的狂風,掃了張峰一眼,“如何?”
張峰被他的輕功震住,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卻聽柳眉冷哼一聲,“不過仗著熟悉地勢罷了!”
那人回以一聲冷笑,“你們便是熟悉了地勢,怕也做不來!”說著便向洞內行去。
張峰見他對此處頗為熟悉,有心結交,忙出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緩步迎風走入洞中,一個聲音隨風飄來:“暮秋。”
“你看什么呢?”柳眉向兀自盯著漆黑山洞的張峰冷聲道。
張峰用下巴指了指洞內,“那家伙好高深莫測的樣子,眉姐你不好奇他為何不受風力影響么?”
柳眉白了張峰一眼,“管他那么多,咱們想辦法進去才是要緊!”
說話間,洞中向外吹出的風力漸漸減小,柳眉向張峰使了個眼色,便要進入洞中一探虛實。
張峰趕忙攔住她,“眉姐,也不知道里面啥情況,咱們就這么貿然進去,怕是不妥吧?”
“我進過的秘境比你吃過的飯都多,擺正自己的位置,此事哪里輪到你這個跟班指手畫腳了!”
張峰不知道柳眉進過秘境的次數與他吃過的飯之間有什么關系,但不容他多想,洞中風力完全停止,柳眉已經當先向洞內走去了。
隨著柳眉走了數步,張峰忽感不對,“眉姐,怎么感覺這風,又從后面吹來了?”
柳眉走在前面,此時風力小又盡數被張峰擋住,她的心神全放在探路上,聞言才發覺好像真是這樣。
思忖間,后方吹來的風力漸強,而且與先前洞中吹出的風不同,此時這風竟是極冷的寒風,只吹了片刻,柳眉便渾身發抖,向張峰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趕緊回去洞外。
一路退至洞外平臺下方的一處山壁裂縫,兩人才緩過氣來。張峰雖覺那寒風刺骨,倒也還受得住,可是看柳眉緊閉雙眼,瑟瑟發抖的模樣,卻似凍得不輕,不由奇道:“眉姐,你怎會冷成這樣?”
柳眉睜開微閉的雙眸,低聲道:“這寒風有古怪,我的護身真氣竟被它片刻間盡數吹散,寒意直達命宮,竟似要將我的命宮凍住一般!”
張峰一愣,他雖沒有命宮,卻也知道命宮對修真之人的重要性。見柳眉說得鄭重,他也慌了神,“那……我們還進去嗎?”
柳眉心道:“那老樹說得果然不錯,這秘境竟似專克修真之人,若是沒有習武之人相伴,修真之人絕難進入……但即使有張峰相伴,也只是他不受影響,我又該如何進入?”
柳眉心念及此,便向張峰問道:“小峰,你方才可有什么感覺?”
張峰思索道:“風力強勁,有些寒冷,再沒別的感覺了。”
“沒運轉內力試試?”
見張峰搖頭,柳眉又道:“你再上去,試試運內力護住全身。”
張峰點點頭,攀住巖壁翻身上了平臺,片刻后又精神抖擻地回來,滿面喜色道:“當真神奇,運轉內力護身之后便一絲寒意也沒有了!”
柳眉心說真是個傻子,不論武道還是修真之人,遇突發狀況運功護體都是最基本的常識,這家伙都開始轉而修真了,卻連這都不知道。
柳眉不想節外生枝,便不提此事,只讓張峰運功幫她驅除寒意。張峰按她指點的法子渡了些內力過去,果見柳眉身上發抖緩緩止住,且雙手也有了些暖意。又過了片刻,柳眉緩緩睜開雙眼,點頭道:“可以了,你且先恢復內力,我們一會兒再去嘗試!”
張峰為難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