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行還在品味美酒,華悅卻連連咳嗽不止,他轉身問道:“你怎么了?”
華悅用衣袖掩著口,用手指了指面前空酒碗。
“原來他不會喝酒!”葉君行輕輕拍著華悅的后背心中暗想。
此刻月如銀盤,星河燦爛,月光下原就面貌清秀的華悅更是面如桃花,不知怎的,葉君行竟覺得他嫵媚如少女。
再細看時,他還發現華悅后頸皮膚的膚色是那么的白皙。
“莫非......!”葉君行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么。
陳大叔見華悅被酒力所嗆,當下哈哈大笑道:“兩位公子,大魏酒酒力如何啊!”
“醇厚、甘甜,還有......,反正就是好酒!”葉君行由衷的贊嘆。
“那是當然了!這是村里共藏的,已經藏了十年了,如非族老同意還真拿不出來!”陳大叔指了指白發老人。
“看華公子的樣子,似乎飲不貫魏酒啊!”族老說道。
“族老見笑了!華悅并非飲不慣魏酒,只是不勝酒力而已!”華悅怕老人家誤會,拱手解釋道。
“族老!您老人家就不要為難華公子了!開始分肉吧!”陳大叔趕忙替華悅解圍。
“你這老家伙那么護短!到時候我一定要喝第一杯喜酒啊!”
“一定,一定。到時還要請您司禮呢!”陳大叔笑的更加暢快了。
他們二人一唱一和,說的跟真的一樣,就好像華悅和瑤依的婚事已經確定無疑了。
華悅只能裝作沒聽見,但臉上的紅潮卻更加明顯了。
陳大叔開懷大笑后便來到篝火前,拿出短劍手法利落的分割烤羊肉。
幾個后生先把兩條羊腿送到葉君行和華悅面前,這才開始給村民們送肉。
葉君行拿起羊腿,尚未入口他便覺得肉香撲鼻,不由引動腹中饞蟲,立時手捧羊腿大嚼起來。
瑤依不知什么從哪里鉆了過來,捧著一碗酒低眉順眼的跪坐在華悅身旁。
“瑤依妹妹那么熱情,師弟你可要把這碗酒喝了啊!”葉君行不失時機的陰了華悅一把。
“華公子,請!”瑤依含情脈脈的看著華悅。
“這,這!”素來口齒清晰的華悅此刻也張口結舌起來,推辭不得只能屏氣一飲而盡,只是酒碗還未放下,他便又是一陣咳嗽。
瑤依見狀,慌忙為他輕捶后背。
誰料,華悅竟如遭雷擊般一躍而起,同時連連后退。
葉君行從未見過他出丑,當下開心的大笑不止。
華悅卻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一把捂住葉君行的口,同時低聲喝道:“噤聲!”
“又怎么了!”葉君行被捂得差點閉過氣去,奮力將華悅的手推開。
“有馬隊正往這邊來!”華悅看著篝火照耀不到的黑暗處說道。
“什么!”陳大叔臉色大變,立刻伏地側耳靜聽。
“怎么樣?”族老問道。
“的確如此!約有二十余騎,正往這里疾馳而來!”
“讓老弱婦孺暫時退入村子的另一側吧!”
“是!”陳大叔應了一聲,然后便高聲喊道,“老弱婦孺即刻退至村西,余下人等隨我留此應變!”
村民們見村長疏塞婦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起初內心皆有些驚慌,但見村長和族老篤定如常,便也就穩住了心神,一個個相互攙扶有條不紊的退向村西。
不愿離開的瑤依,也被陳大嬸硬是拉走了。
“葉公子、華公子,情勢未明之前,請你們也暫避一會。”陳大叔對葉、華二人說道。
但葉、華二人都表示要留在這里,陳大叔又勸了幾句,見他們依然堅持便也就不再相勸。
陳大叔心里也是有底的:華悅的劍術、身手他是知道的,絕對是一流水平,有他在這里,即使有什么不速之客,己方也能添幾分勝算。
至于葉君行,陳大叔雖然不甚了解,但依他所想,既然能入先生門下,想來也必定有些本事,最起碼自保的能力肯定是有的。
村民們的動作都很快,轉眼間便走的干干凈凈,偌大的一片空地中只剩下葉君行、華悅、陳大叔、族老以及一二十名青壯男子。
陳大叔對那些青壯男子一招手,他們立刻抽出柴刀聚成一個小方陣。
華悅經年跟隨鬼谷子游歷天下,閱歷豐富遠超常人,只一眼他便看出這是魏武卒的拼殺方陣。
只是由于人數太少和兵器裝備過于簡陋的原因,魏武卒方陣應有的殺氣戰力均未得到展現。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連年的戰事使得云夢村的青壯男人大都去服了兵役,剩下的這一二十名青壯,因為是家中的獨子方才能免于服役。
葉君行一直在用眼睛努力觀察,但他目力有限,始終未發現周圍有何異常,直到小方陣剛剛形成,他才聽到一陣由遠及近而來的暴雨般的馬蹄聲。
葉君行聽見馬蹄聲的同時,一條火龍也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及至百步之內,葉君行這才看清,原來是這一支約有二十多人的馬隊,馬上端坐的騎士人人高舉著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
“馬賊!”陳大叔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馬賊們顯然也注意到了面前的小方陣,隨著一陣陣馬匹的嘶鳴聲,馬賊隊伍停在了距葉君行等人五十步開外的地方。
“各位朋友,因何何故如此興師動眾來我云夢村啊!”陳大叔站在小方陣側面高聲喊道。
見這邊有人喊話,馬賊隊伍當先一人拍馬而出,手中闊身長劍向前一指說道:“少說廢話!快將財貨悉數雙手奉上,本大爺和我的兄弟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我們就要血洗云夢村!”
這人話音未落,眾馬賊齊聲高喊:“殺!殺!殺!”
葉君行借著篝火仔細打量這喊話之人。
只見他身材極是高大,壯碩的身體緊裹著一張灰色狼皮,許久未曾修剪過的長發散亂的披散著,一道長長的傷疤從右額延伸到左邊嘴角,在突突跳動篝火的映照之下,面目顯得非常猙獰可怖。
葉君行不由打了一個激靈,他輕輕碰了碰華悅低聲問道:“這家伙什么來頭?那么囂張!”
華悅低聲告訴葉君行,這股馬賊原先一直盤踞在魏國和韓國的官道上,靠劫掠兩國過往的商旅為生,由于近年來魏韓兩國不斷衰弱,官道上的商旅也越來越少,他們又不敢到富饒的秦國境內打劫,便開始直接打劫魏韓兩國較為偏遠的村落。
這領頭之人名叫狼屠,原是楚國的一名水盜,后來帶著一班兄弟北上做起了路上生計,由于這家伙性格兇狠殘暴,打劫時不分男女老幼從來不留活口,窮兇極惡如同豺狼禽獸一樣,所以才被人冠以狼屠之名。
鬼谷子早就注意到他們了,原準備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但葉君行出現后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致使他未及處理此事。而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葉君行和華悅剛下山不久竟就和這股悍匪碰上了面。
此外,華悅還特別提醒葉君行,這股馬賊既然盯上這里,那么此事就必無善了,待會必然會有一場惡戰,一定要萬分小心。
云夢村臨近韓國,馬賊劫掠屠村的消息早有流傳,陳大叔對這狼屠的惡名也知道一些,只是萬萬沒想到這惡魔竟會盯上了云夢村。
陳大叔知道,事已至此,即使他們乖乖獻出財貨恐怕也難逃被殺的命運,倒不如背水一戰,說不定還能絕境逢生。
再者說來,敵我雙方人數大致相等,雖說己方大都是未經實戰的村民,手頭的兵器也不如敵人,整體戰力遜于對方,但己方畢竟還有兩名壓陣的高手。
“狼屠,你別在那囂張,本大爺奉勸你趕快下馬給我磕八十個響頭,這樣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大爺我今天就要將你們這批豺狼屠盡!”
葉君行見對方氣勢洶洶,覺得己方的氣勢不能被比下去,當下拔出黑炎劍直指狼屠朗聲說道。
狼屠出道這么多年,何時被人如此藐視過,當下怒極反笑,竟發出一陣如同夜梟般的笑聲:“哈哈哈!”
眾人只聽得渾身泛起陣陣寒意。
狼屠的狂笑聲陡然而止,手中長劍再指眾人:“給我殺!一個不留!”
滾滾的馬蹄聲再次響起,馬賊們揮舞著刀劍大叫著沖鋒而來。
“準備殺敵!”陳大叔早就凝神準備,見馬賊們蜂擁殺來立即高聲指揮。
“快用袖箭射他們!”葉君行見識過華悅袖箭的威力,知道此刻正是用袖箭的好時機,趕忙提醒華悅。
哪知,華悅卻沒有回應他。
葉君行轉身看去,卻見華悅已然倒在了地上。
“華悅!華悅,你怎么了!”葉君行不明所以,趕緊俯身查看。
只見華悅滿頭大汗,臉色潮紅更勝之前,口鼻微微張開,不時發出輕輕的鼾聲。
“醉倒了!”葉君行當時就頭大了,“竟然在這個時候酒力發作,真是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