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會同我說什么?我又想起今晨長琴說的那些話,臉上不由一紅。那個......登徒子。槿年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你今天怎么這么奇怪?臉怎么還紅了?”
我咳了兩聲以掩飾臉上的尷尬:“可能昨晚喝了點酒,還沒緩過勁來。”
槿年微微皺眉:“喝酒傷身,你以后少喝點。”
“以后不會了。”也不敢了。天知道今早起來看見長琴那張臉,我的心臟險險驟停。
“兩天后就是渡劫之日了。”槿年話鋒一轉。我回過神來:“我能做什么幫你躲過這一劫?”
槿年搖了搖頭:“我不是要你幫我躲過這一劫,而是讓你護我順利渡劫。”
我被她說的一懵。“歷劫是花界的規(guī)矩,我也必須遵守。”槿年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從云端隨風而下,聽不出其中的情緒。她的神情很平靜,好似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但為什么要我護你渡劫?難道......”我頓時瞪大了眼睛,“有人要阻礙你渡劫!”
槿年將茶團扔進煮沸的水中,瞥了我一眼:“緊張什么?花界歸屬于神界,又獨立于神界。若有人真的對神界有所圖,相比于盤根錯節(jié)的其他族類,花界自然最好下手。”
“你昨日找長琴就是為了這件事?”
槿年頷首:“太子屬下的畢方在花界周圍發(fā)現(xiàn)了魔界的氣息。”
“魔界?”我冷哼一聲,“還真是不死心啊。”
槿年凝視了我許久,看得我都不自在了,才嘆了口氣:“若是玄女姐姐還在,又何須提防著那什么魔界?”
玄女?我想起那個看不清面容的玄衣少女,長琴好像叫她......玄女!“玄女......”片刻的恍神后我迅速清醒過來,“你說的玄女是什么人?”
我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槿年不解地看著我:“自然是上古戰(zhàn)神九天玄女了。”
果真是九天玄女么?這位戰(zhàn)神娘娘我怎么會不知道?一百歲拜入圣母元君門下,成為元君的單傳弟子。三百歲追隨伏帝媧皇,運籌帷幄,掃清神界叛黨。九百歲受封戰(zhàn)神,掌神界兵馬。一千歲平魔神之亂,名揚天下。她在兵法策論上的成就無人能及。現(xiàn)在三界中所用陣法戰(zhàn)術大都是她的手筆。她生前指揮大小數(shù)千戰(zhàn)役,戰(zhàn)無不勝,所向披靡。但可惜,在四千年前那場與純狐一族的大戰(zhàn)中,陣法密要被人泄露,讓純狐一族沖破束縛。為封印純狐一族,九天玄女不惜以身合道,才險勝純狐,換來青丘一時安寧。那年,她不過三千歲。這些都是我出生前發(fā)生的事,但至今仍無人忘記。那是個......令人欽佩的女子。
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但我卻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阿槿,你能同我講講這位戰(zhàn)神么?”
槿年沉吟了許久,似乎在斟酌措辭,良久,才緩緩開口:“我第一次見到玄女姐姐時才一千歲。那時我跟隨先師參加媧皇壽宴。我還從未見過氣質那樣冰冷的女子。”
“冰冷?同你一樣么?”
槿年搖首:“我這哪里算得上是冷?只是久居花界接人待物都比外間淡些罷了。玄女姐姐那才是真正的冷凜,是那種血雨腥風才能磨礪出肅殺之氣。那日她一到場,所有神仙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打量著槿年,忽而笑道:“但我怎么看你不像是怕她的樣子?”
槿年神色很認真:“玄女姐姐是至冷,也是至熱之人。她看起來如寒冰一般,內里卻最是溫柔。有一回,我私逃出界。幾個魚妖把我圍住,欲行不軌,是她救了我。她于我,便同親姐姐一般。先師傳授的仙術我總也學不會。但花界事務繁多,我也不好過多叨擾。所以我私自里得了不少玄女姐姐的指點。”
“九天玄女還通花界之術?”我不禁驚訝出口。據(jù)我所知,花界之術密不外傳,非花族不能修習。
“豈止是花界之術,上古禁術,失傳仙法,哪有玄女姐姐不會的?”槿年嘆了口氣,“當年的圣母元君,可是唯一一個能與伏帝媧皇分庭抗禮的女神。”
我心中一動:“她長得好看嗎?”
槿年點頭:“玄女姐姐長得很美。只是性子太冷僻了些。別的女神仙哪個不喜歡穿鮮艷的顏色?她卻總是穿黑衣。有時也會在內里襯一條紅裙。但......她說,穿紅色,是因為紅色像血。”
不知為何,我聽著這些竟生出幾分莫名的熟悉感。“長琴也與她相熟?”
“太子殿下......”槿年略一思索,像是想到什么,“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當時玄女姐姐為了詐純狐,曾與紫微假婚。聽說那場婚禮上,太子當眾挑戰(zhàn)紫微,把紫微打得吐了血。”
紫衣仙怎么也攪進來了?我頓時覺得事情的發(fā)展越來越讓我看不透了。槿年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瑤瑤,你是不是喜歡太子殿下?”
我“啊”了一聲,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喜歡?可明明曾經全無交集。不喜歡?那心頭莫名的悸動,又從何而來?我微微垂下雙眸:“我不知道。最起碼現(xiàn)在不知道。”......
我離開花界已是深夜。清涼的夜風讓我因長琴起的紛擾思緒漸漸回籠。我仰起頭,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此刻的靜謐。一道細微的聲響在這樣安靜的夜晚分外清晰。我倏地睜開眼睛,冷冷一笑:“滾出來。”
身后有風聲颯颯作響,我靜立不動,便有幾個鬼怪圍住了我。我一挑眉:“看來,冥王與怪王聯(lián)手了。這魔界的天快要變了吧。”
那幾個鬼怪默然。我淺笑莞爾,玄光練咻地脫袖,攜著巫峽的萬載寒氣,頃刻間凝成冰劍。我收了嘴角笑意,冰劍一指:“怎么?還想與我客套幾句?”
那些鬼怪的身形迅速飄動,手中長劍寒光四射,晃得人眼花繚亂。誅仙劍陣。我輕輕“呵”了一聲,冰劍一揮,捏著“寒山訣”,蕩開一層層雪光,生生將那數(shù)柄長劍凍成冰柱。誅仙劍陣作為天下第一殺陣,其威力自然是無可比擬的。但修為不夠,又沒有誅戮陷絕四劍,就不可能毫無破綻。我眸光一凝,衣袂飄動,冰劍在我的仙力催動下化成點點冰晶,滿天飛撒。我冷喝一聲:“倒!”
忽而響起一個帶笑的女音:“不見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