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的樣貌倒是沒怎么變,滿臉的喜色就算是眉眼間的風塵也沒能掩蓋。我在心里暗暗地笑嘆了一聲。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一趟極北之行,恐怕是還未讓他嘗夠教訓。
我在主位上坐下,淡淡勾起嘴角:“火神來此,有何貴干啊?”
祝融含笑一揖:“小神是特來謝娘娘向陛下求情,將小神召回。”
我掃了他一眼:“召回火神的是天帝,火神怕不是謝錯人了吧。何況,當年也是本座向天帝提議讓你去北冥的。這個謝字,本座可不敢當。”
祝融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我將他的表情收入眼底,淺淺呷了口茶:“火神今日到此究竟所為何事,還是直說吧。”
祝融的眼底劃過一絲陰鷙,很快,但還是被我看到了。我嘴角挑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有些人總是這樣虛偽。明明不喜,卻要裝出一副疼愛萬分的樣子;明明不悅,卻還要陪著一張笑臉,真夠讓人惡心。祝融笑意中頗帶了幾分討好的意味:“小神素來欽佩娘娘雄才大略,所以……小神愿為娘娘做事,不知娘娘……”
“不需要。”
隨著這三個字出口,祝融臉上竟顯出慌張之色。他急聲道:“小神自愿供娘娘驅策。請娘娘就算看在犬子的份上,給小神這個效命的機會。”
聽見他提到長琴,我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閉了閉眼睛,壓住心底翻涌的情緒。我冷冷一笑:“火神如今提到太子,當年太子陷入眾矢之的的時候,火神可是大義凜然的很呢。”
祝融似乎急得很,頭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是小神糊涂。只是,如今娘娘要與天帝抗衡,火神宮必能助娘娘一臂之力。”
我微微垂眸,掩去眸底的懷疑。今日,從祝融開口那一刻開始就處處透露著詭異。祝融明明是怨恨我將他遣去北冥的,可他卻自主上門投誠。我冷“呵”一聲:“火神這說的是什么話。天帝乃萬神之主。本座就算頂著個戰神的名號,也斷不敢給天帝陛下找不痛快。更何來抗衡一說?”
祝融急忙開口還要說什么。我搶先一步道:“不過,若火神是真的愿意為本座辦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祝融的眼睛一亮。我端起茶杯,偏頭笑了笑:“火神說的話,本座聽到了。事情,本座也同意了。如此,不送。”
說罷,我懶得多呆,先自顧自地走進了里間。火神這次投誠絕對不簡單,既是如此,我不妨陪他玩玩。
【作者視角】
殷紅的鮮血灑在臺階上,讓人辨不清原本的顏色。空氣中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仿佛剛才的殺戮還未散盡。尸體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四處還散落著殘肢,浸泡在血水中,發出陣陣叫人反胃的氣息。
無星無月,四下靜謐到詭異。一道身影踉踉蹌蹌地從一幢宅子里走了出來。他身上滿是猙獰得傷痕,鮮紅的血洇染的衣裳早失了原來的顏色。似乎是體力不支,他猛地坐倒在地上。掙扎著試圖站起,但一次次失敗后,終究是再沒了動靜。
“鬼司大人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
一道低沉的男音突兀地響起,很好聽,卻帶著讓人心驚的冷意。純狐蕁艱難地抬起頭,蓬亂的發絲微遮了眼,眸底閃過一絲狼狽。
說話的男子戴著銀質面具,一襲墨袍,打理得十分整齊考究。他緩緩行來,仿佛閑庭信步,在一地尸首鮮血中,竟也能走得這樣優雅從容。而更為驚悚的,他走過的地方,那些尸身血水都在一瞬間化作血色煙霧,憑空開出艷麗的血蓮花。
很快,男子就走到了純狐蕁跟前。他微微俯身,將一顆藥丸遞了過去。純狐蕁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地拿起藥丸送入口中。他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到來。可良久,什么也沒發生。訝然睜眼,他看向墨袍男子,聲音中帶著些許不可置信:“不是毒藥?”
男子低低地笑了,似乎很是愉悅:“本尊什么時候告訴你是毒藥的?”
純狐蕁冷冷地看著男子:“這場內斗不就是魔尊想看到的嗎?怎么?現在裝什么好人?”
玄憶笑了笑,笑聲中多少帶了些嘆息:“本尊可是來幫你的。你這樣,真是讓本尊心寒啊。”
純狐蕁詫異地抬頭。玄憶嘴角噙著諱莫如深的笑,將一枚令牌扔在他身上。他拾起令牌,仔細辨認這令牌上的文字,不由吃驚地抬頭。這一抬頭,便撞上玄憶含笑的眼眸。
“想來,鬼司大人是認得這令牌的。有了這令牌,就可以號令百鬼。冥王可是將它寶貝的好好的。本尊將它搶來,也是費了不少功夫。”
純狐蕁的眸色一沉:“你殺了冥王?”
玄憶微微一笑:“對呀。本尊看見他的時候,他似乎是中了冥界的失心咒。本尊看他意識全無,怪可憐的,就大發慈悲,送他一程了。哦,對,還有你那好妹妹,我也叫人帶回魔宮,好生照顧著。”
“你!”純狐蕁想要站起來,但重傷之下,終究是重重地坐了回去。他的眸中似凝聚著黑暗的風暴:“你究竟要做什么?”
玄憶笑得無辜:“不要做什么啊。只是冥王已死,冥界不可一日無主。鬼司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該擔起冥界的重任么?”
純狐蕁的眸光閃了閃,低下了頭:“為什么?”
為什么是他?為什么要幫他?玄憶迎著他驚訝的目光,緩緩摘下了面具。看見對方大睜的雙眼,玄憶發出愉悅的笑聲:“因為……我們可是老熟人了。小狐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