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卡洛琳太太，你能重復一遍剛才說的話嗎，我似乎沒有聽清楚。”程儀努力調整著呼吸，以使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失態。

“這的確是令人悲傷的消息，但它真的發生了。小姐，您的宮廷舞老師，柏莎夫人，被發現死于她的家中。”卡洛琳太太露出了悲傷的神情，情緒低落地說道。

程儀再度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從卡洛琳太太的口中得到了更加詳細的訊息。

柏莎夫人的丈夫是一位體面的醫生，自從數十年前的那一場大瘟疫之后，醫生的社會地位便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對于平民出身的柏莎夫人而言，能夠嫁給一個醫生，已經稱得上是不錯的歸宿。

今天上午，在結束了安妮小姐的宮廷舞課程之后，柏莎夫人回到了家中，與自己的丈夫一起共進午餐。

午餐過后，因為下午有需要出診的病人，懷特先生早早地出門，留下柏莎夫人獨自一人在家整理家務。

接近下午一點的時刻，柏莎夫人的鄰居聽到有異樣的聲響從柏莎夫人的家中傳出，在敲門未果的情況之下，熱心的鄰居們決定破門而入。

隨后，他們看到了柏莎夫人的尸體，這位略有些豐腴的女性被殺死在了自家的沙發上，致命傷是一處近乎貫穿腹部的刀傷，最終柏莎夫人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這便是如今能夠知曉的情報，多倫姆警署的警官已經到達了現場，但暫時還沒有找到有關兇手的線索，不排除有自殺的可能。

“愿她在女神的懷抱中得到安息。”聽完卡洛琳太太的描述，程儀用手指在額頭上勾勒出十字與棱形的印記，虔誠地為柏莎夫人祈禱。

自從在兔子玩偶的口中得知這個世界的神靈真的存在，程儀便感覺自己從小養成的世界觀有了些許崩塌的跡象，她似乎也開始發自內心地信仰起自然女神。

“愿女神保佑。”卡洛琳太太此刻同樣虔誠地祈禱，她與自己的主人一樣，皆為自然女神的信徒。

不過出了這樣的事，程儀自然不會再有胃口，她讓卡洛琳太太將剩下的半個布丁與只喝了一口的紅茶端走，隨即便盯上了不知何時跑到床腳處的兔子玩偶。

“是不是你干的？”這一次，程儀沒有客氣，直接拎著兔子玩偶的耳朵，將它提至面前，厲聲質問道。

無論怎么想，這只死兔子都是最有可能的兇手，它來歷神秘，又能夠看出柏莎夫人不是普通人，無論是從作案的能力還是動機，都能夠解釋得通。

更加巧合的是，根據卡洛琳太太的描述，柏莎夫人遇害的時候，兔子玩偶正好在自己面前裝死，這又該如何解釋？

然而，哪怕兔子玩偶是出于幫助自己的好意，程儀依然無法接受對方僅僅因為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暴露，便出手殺人。

這是曾經生活在現代社會的程儀所養成的觀念，人命大過天，誰也不能輕易剝奪他人的生命。

意識到這一次程儀應該是真的生氣了，被其拿捏在手中的兔子玩偶沒敢再開玩笑，而是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事真的跟我沒關系。”

“真的？”程儀并不算容易相信他人的性子，但此時身處陌生的環境之中，眼前的兔子玩偶又是唯一知道自己底細的存在，她下意識便對其產生了幾分信任。

“當然是真的，你看我這樣子，怎么可能隔空殺人，更何況還是殺一個喚醒了‘暴食’的代罪人。”兔子玩偶雙手攤開，露出一副無辜的神情。

“那究竟是誰殺了柏莎夫人？”程儀冷靜下來，將兔子玩偶放到自己的身邊，“她的死，會不會跟我有關系？”

早在程儀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柏莎夫人作為安妮小姐的宮廷舞老師，便已經教導了安妮小姐足足兩個月的工夫。

與此同時，柏莎夫人顯然不是最近才喚醒了“暴食”的人格碎片，如果兇手是沖著這一點去的，那為何不早點動手，而偏生挑選了程儀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點？

“難道還有別的人在暗中注視著我？”程儀的思緒發散開來，很快便想到了這一點，不過隨即，她的臉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原來的安妮小姐去了哪里？”程儀這時才發現，自己似乎遺漏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那便是她所寄居的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為何會憑空消失？

她一把抓起身邊的兔子玩偶，眼睛死死地凝視著對方，緩緩開口說道：“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無論是自己先前生活的世界，還是如今所處的世界，這只兔子都似乎極為了解，它很可能直接見證了自己穿越的過程。

然而，無論程儀如何詢問，她手中的兔子玩偶都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道真正的安妮小姐去了哪里，它唯一知道的是，一具有主的軀體，不可能被程儀輕易占據。

“那也就是說，真正的安妮小姐已經死了，還是說，她現在在我原本的身體里？”程儀捋了捋頭發，心中不免有了些許猜測。

“還有一種可能，安妮小姐已經不需要這具身體，她現在，就在暗處看著我們。”兔子玩偶忽然露出詭異的微笑，說出了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測。

程儀被嚇得直接將玩偶扔到了對面的墻上，冷靜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死兔子似乎并不是認真的。

“你不是有安妮小姐的記憶嗎，你穿越之前她干了什么，你應該清楚才是。”兔子玩偶從地上晃悠悠地站起，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很是委屈地說道。

下一瞬，程儀愣住了，因為她發現她并沒有這部分的記憶，而她之前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回想起來，那一日，安妮小姐如往常一樣，在柏莎夫人的教導下翩翩起舞，舞姿優雅而驚艷，兩相對比之下，程儀不禁羞紅了臉。

午餐過后，安妮小姐在床上休息了一陣，隨即起身閱讀自己所推崇的《拜那努詩集》。

然而，記憶到了這里便戛然而止，之后發生了什么，程儀一點也想不起來。

她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穿越的背后是否隱藏的一些不為人知的陰謀，無論是缺失的記憶，還是柏莎夫人的暴斃，似乎都證明了這一點。

很快，到了晚宴的時間，因為有預定的客人到場，有些心思不寧的程儀不得不在卡洛琳太太的服侍下換上了一身淺綠色的晚禮服，起身前往迎接客人。

在宴會廳中，她見到了一位神情悲愴的中年紳士，安妮小姐的記憶告訴她，對方是柏莎夫人的丈夫，懷特·哈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