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章 一個并不奇怪的重大計劃

可惜的是,以下所寫均來自回憶。若我還留有當時精心準備的那些素材:做滿筆記的書、仔細抄寫下來的記錄、第一手描述、大量照片——這是最大的損失,那這個故事將會大不相同。我們曾鳥瞰過她國的城市和公園,看到過很多可愛的街道及其里里外外的建筑物、美麗的公園、以及最重要的——那些女性。

沒人會相信她們是什么樣的一群人。歷來對女性的描寫總無出彩之筆,而我又尤其不善此道;但我必須得寫下來,因為世上其他人需要知道那個國度。

我并沒有說出來它位于何方,因為我擔心某些自封的傳教士、商人或垂涎于領土的擴張主義者會自作主張地闖入那里。我可以告訴這些人,他們是不會受歡迎的,即使他們真找到了她國,那他們將會經歷比我們更糟的境況。

故事是這么開始的。我們三人——既是同窗又是好友——特里·歐·尼克森(出于充分的理由,我們過去叫他“老尼克”[1]),杰夫·馬格瑞沃,還有我——范戴克·簡寧斯。

我們互相熟知多年,雖然彼此各有不同,但還是有很多共同之處。比如我們都對科學感興趣。

特里有足夠的錢讓他隨意揮霍。他的遠大目標是探險。他曾經叫囂現在已經沒有什么險可以讓他探了,只能修修補補一些領域的漏洞。他修補得可真出色——他多才多藝,尤其擅長機械和電力。他還有各種各樣的船和汽車,同時也是我們當中最好的飛行員之一。

如果沒有特里,那么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做不成。

杰夫·馬格瑞沃天生就是個詩人或植物學家,或兩者皆是,但他的家人說服他成了個醫生。以他的年齡,他算是個好醫生,但他真正的興趣卻在那些他喜歡稱之為“科學的奇跡”的東西。

至于我嘛,我的專業是社會學,當然,這門學科必須有很多其他的科學來支撐,我對那些科學全部都有興趣。

特里對那些客觀事實很擅長——比如地理、氣象,諸如此類;杰夫在生物學領域向來可以贏過特里;我則不在乎他們談論什么,只要他們談的多多少少跟人類生活有點關系就可以——其實幾乎沒什么事會與此無關。

我們三人得到了參加一個重大科學探險的機會。他們需要一個醫生,而這給了杰夫理由,丟下他剛剛開始的醫務工作;他們需要特里的經驗、設備和錢;而我,則是借了特里的光才得以參加的。

這次探險在一條大河的上千條支流和廣袤腹地進行,在這樣的地方,必須得繪制當地的地圖、學習荒蠻人的方言、并且作好遇見各種各樣奇怪的動植物的準備。

但我這個故事并不是講這次探險,它僅僅是我們整個故事的開端。

首先是向導們的談話引起了我的興趣。我語言能力好,懂很多種,而且能輕松地上口。有這么個能力,再加上我們有個確實很好的翻譯,這些四散的部落里的不少傳說和神話我都有所了解了。

我們逆流而上越行越遠,這里河流、湖泊、密林縱橫交錯,遠處高山的支脈隨處可見。這時,我發現越來越多的荒蠻部落里流傳著一個說法:在遠方有一個奇特而又可怕的女人國。

他們所能示的方向僅僅是“在那上面”、“在那邊”、“往上走”,但他們的傳說中都不約而同地說到這么一個重點:在這個奇特的國家里,沒有男人,只有女人和女孩。

沒人親眼瞧過那個國家,他們說男人去那里是很危險的,甚至會送命。但又有傳聞說,久遠的過去,一些勇敢的偵查員見過——一個大大的國家、大大的房子、很多人——全是女人。

除此之外就沒人去過了嗎?有的,有很多,但他們再也沒有回來。那地方男人去不得——對此他們確信無疑。

我把這些故事說給同伴們聽,他們對此嗤之以鼻,我自然也這樣。我知道那些野蠻人都做些什么夢。

但是當我們到達最遠處,就在必須要啟程回家的前一天(因為最好的探險總是要及時返回的),我們仨有了個大發現。

大本營在一塊岬角上,陸地尖尖的一端突入江河的主流,或者我們認為是主流的水域。這里的水和我們過去幾星期見到過的一樣,也是泥土色的,味道也一樣。

我們最后一個向導是個相當優秀的人,他目光敏銳、雙眼明亮。我碰巧和他說到那條河。

他告訴我還有另外一條河——“就在那邊,短短的河,甜甜的水,紅藍色的。”

我對此來了興趣,也很想知道我理解得對不對,就給他看了一支隨身帶的紅藍兩色鉛筆,再次問他。

是。他指著這條河,接著又指向西南方向。“河——好水——紅藍色。”

特里就在不遠處,他對向導的指示也有了興趣。

“范,他怎么說?”

我告訴他了。

特里馬上兩眼放光。

“問問他有多遠。”

向導指給我們看的路程不遠,我判斷大概有兩小時,也許是三小時。

“我們走吧。”特里催促道,“就我們三個去,也許我們真能找到點什么。說不定水里含硫化汞。”

“也可能是槐藍類植物。”杰夫帶著慵懶的笑容說。

那時還很早,我們剛吃過早飯,留了話說“晚上之前回來”便悄悄出發了。我們沒有聲張,因為萬一失敗了,我們也不想讓他們覺得我們太容易上當,同時也是偷偷希望有個完全屬于我們自己的令人驚喜的小發現。

這是漫長的兩小時,將近三小時。我想如果野蠻人獨自走這段路的話肯定能快些。樹木、流水和濕軟的泥土亂糟糟聚在一處,如果我們單獨去的話應該是沒法穿過去的。但我們有特里,他拿著指南針和筆記本,記著方向,盡力放置著標志物。

過了一會兒,我們來到了一個沼澤似的湖,很大,湖對岸環繞的樹林看起來格外低矮陰暗。向導告訴我們從那里可以乘船回到我們的營地——但“很遠,要一天”。

這里的水比我們離開的地方要清澈那么一點,但我們從岸邊看不真切。我們沿湖又走了大約半小時,腳下的地慢慢變得結實起來。我們繞過一個滿是樹木的岬角,看到了一個迥然不同的地帶——光禿陡峭的山忽然映入眼簾。

“這是東邊的支脈之一,”特里打量道,“也許離主山脈有數百英里。它們就是那樣突出來的。”

忽然我們離開了湖,直沖懸崖而去。還沒到我們就聽到了流水的聲音,向導很自豪地指向河水。

河很短。我們看到懸崖壁上有一個缺口,水從那里傾瀉而下,形成一條垂直的窄窄的瀑布。水是甜的,向導迫不及待地喝著,我們也一起喝了。

“是雪水。”特里宣稱,“一定是從山里來的。”

但說到紅和藍——實際是帶點綠綠的顏色,向導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他稍作探索就指給我們看邊上一個靜僻的池塘,沿塘邊有紅色的污跡,當然,還有藍色的。

特里掏出他的放大鏡,蹲下來開始研究。

“某種化學物質——我一下子分辨不出來。看著好像是染料。我們走近些,”他催促說,“走到上面那個瀑布邊上去。”

我們沿著陡峭的池岸爬了上去,走近池塘,跌落的水流在塘里翻滾起泡沫。在這里我們仔細搜尋了水池邊緣,毫無爭議地發現了顏色的痕跡。還有更多發現——杰夫突然舉起了一件意外的收獲。

那只是一塊破布,一塊磨損的長條形的衣服碎片。但這是一塊編織精美的布,帶有花紋,而且那明亮的猩紅色經水沖洗后也還沒褪掉。我們聽說過的野蠻部落里沒有哪個會織這樣的布。

向導平靜地站在岸上,對我們的興奮之情很滿意。

“一天藍色——一天紅色——一天綠色。”他告訴我們,并從他的袋子里又抽出另一條色彩明亮的布。

“下來,”他指著瀑布說,“女人國——就在那上面。”

我們來了興趣,就在那里休息吃午餐,不停向他追問更多的情況。他能告訴我們的無非就是其他人已經說過的那些——一個女人的國度——沒有男人——有小孩,但都是女孩。男人去不得——很危險。有些人去看過——但沒人回來。

我看到特里的下巴都合不攏了。男人去不得?很危險?他看起來好像當場就能爬到瀑布上去似的。但向導不同意那樣做,即使確實有爬上懸崖峭壁的辦法。況且夜晚降臨之前我們必須回到大部隊。

“如果我們跟他們說了,他們也許會多待些時日。”我這樣認為。

特里突然停了下來。“瞧,各位,”他說,“這是我們的發現。我們別告訴那些自高自大的老教授,先跟他們回家,然后再回來——就我們幾個——來一場咱們自己的小小探險。”

我們看著他,頗為心動。對一群單身的年輕人來說,找到一個未被發現的、亞馬遜女戰士一樣的國家,那真是挺有吸引力的。

當然我們不相信這個故事——但是仍不死心!

“當地這些部落里沒有人織這樣的布,”我仔細檢查著那些破布并宣布說,“在那上面的某處,她們紡紗、織布、染色——做得和我們一樣好。”

“那意味著相當發達的文明,范。不可能有這么個地方——而且還沒人知道。”

“呃,好吧,我不知道。但是在比利牛斯山的那個叫什么安道爾的古老共和國呢?幾乎沒人知道那個國家,但它已經存在了一千年了。還有蒙特內格羅——那個漂亮的小國家——這么多座大山脈,你可是會錯過一打的蒙特內格羅呢。”

在回營地的途中,我們熱烈地討論了一路。在乘船回家的途中,我們又小心地私下討論。之后我們繼續討論,仍然只有我們幾個;與此同時,特里開始安排各項事宜。

他對此非常熱衷。幸虧他有那么多錢,要不我們可能得花幾年的時間乞討和做廣告才能啟動計劃,而到那時,這可就已然成了公眾娛樂事件了——報紙倒是會競相報道。

但是有特里,不需要太多關注度,只消社會專欄里寥寥數語,他就可以組裝起他的蒸汽大游艇,把特制的汽艇裝上船,并且把一架“掩人耳目的”雙翼飛機塞進去。

我們有食物、預防藥品和各種各樣的供給,他先前的經驗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我們的裝備真是麻雀雖小、五內俱全啊!

我們將開游艇來到最近的一個安全的港口,然后換乘汽艇順著無盡頭的河流而上,這段只有我們三個和一個引航員;然后當到達原先探險隊最后一個營地的時候,我們會留下引航員,獨自搜尋那條清澈的河流。

汽艇會停泊在那個寬闊的淺湖上,外蓋一層合身的罩子,薄而結實,能像蛤殼一樣合起來。

“那些土著沒法進去、不能損害它分毫,也不能移動它。”特里自豪地解釋道,“我們將從湖邊起飛,把船留在這里當作我們返回的基地。”

“要是我們能回來的話。”我愉快地說。

“怕那些女士會吃掉你嗎?”他嘲笑我說。

“瞧,我們可不能確定那些就是女士。”杰夫慢吞吞地說,“也許是一群手拿毒箭之類東西的紳士呢。”

“如果你不想去大可以不去。”特里冷冷地說。

“不去?你得有份禁令才行!”這點杰夫和我是很肯定的。

但一路走來,我們的想法確實有很多不同。

海上航行是我們討論的絕好時機。現在沒人偷聽,我們可以悠閑地躺在甲板上的椅子里,談天說地——除此之外也沒什么好做的了。我們沒什么事實憑據,因此談論也變得越發漫無邊際。

“我們要把文件留給游艇停放地的領事。”特里計劃著,“如果我們不能按時返回——假設是一個月——他們就可以派一支救援隊來找我們。”

“一個懲治小組。”我急忙說,“如果那些女士們真的要吃掉我們,我們必須采取報復。”

“他們很容易就能找到我們最后停留的地方,我還畫了那個湖、懸崖和瀑布的地圖。”

“好,不過他們怎么上來呢?”杰夫問。

“當然是和我們一樣啊。如果三個尊貴的美國公民在上面失蹤了,他們總是會來找的——更不要說那個美好地方灼灼閃耀著吸引力了——我們叫它‘女國’吧。”他插嘴進來說。

“你說得對,特里。一旦這個故事流傳出去了,探險隊就要擠滿這條河了,飛船也會像成群的蚊子一樣蜂擁而至。”想到那幅情景我笑了起來,“沒讓街頭小報知道這個消息真是大錯特錯,哎呀,多好的頭條啊!”

“得了!”特里冷冷地說,“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我們要自己找到那個地方。”

“等真的找到了,你要怎么做呢?——如果你真的能找到的話。”杰夫溫和地問。

杰夫真是個溫柔的家伙。我想他一定認為那個國家——如果真存在的話——到處都是盛開的玫瑰、還有嬰孩、金絲雀、精致的容器,總之都是那樣的東西。

特里在心里偷偷地想象夏季避暑勝地的情景——女孩,女孩,還是女孩——而他就是——好吧,即使周圍有其他男性在,特里還是很受女性喜歡,所以他現在做著這般美夢也就不足為怪了。從他的眼神中我可以想見他躺在那里、摸著他迷人的八字胡,看長長的藍色裙裾從眼前飄過。

但是我覺得——當時——我能比他倆更清晰地看到我們將面臨什么。

“你們都不對,伙計們。”我堅持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地方——而且我們似乎有理由相信這點——你們會發現它只是建立在某種母系社會的原則之上,僅此而已。男人有他們自己的崇拜,而且在社會發展程度上不如女人,這樣他們就一年來一次——有點像婚禮應召。這種情形是存在過的——而這里把它留存下來了。在上面她們有某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峽谷或高原,她們原始的習俗都流傳至今。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那些男孩呢?”杰夫問。

“哦,他們一到五六歲就被男人們帶走了。”

“那么向導們都很確信的那套危險理論呢?”

“夠危險,特里,我們得非常小心才是。那種文化階段的女性自我防衛的能力很強,而且很不歡迎那些不合時宜的訪客。”

我們一遍遍談著。

盡管我在社會學上有那么點優勢,但在此事上我并不比他們多懂多少。

一個只有女人的國家是什么樣的?我們對這個問題所能給出的最聰明的答案也很可笑。我們彼此相告我們所說都是瞎想,但是沒用,在海上,我們瞎想;在河里,我們繼續瞎想。

“承認這些不可思議的存在吧!”我們要嚴肅地重新開始思考整件事。

“她們會起內訌。”特里堅持說,“女人總是這樣。我們可別指望會找到一丁點兒秩序和組織。”

“你大錯特錯。”杰夫告訴他,“這個國家會像一個女院士帶領下的修道院一樣——有著平靜和諧的姐妹情誼。”

我對此嗤之以鼻。

“修女,不見得吧!你那些和平共處的姐妹們都是單身,杰夫,而且起著服從的誓言。而這些人只是女人、母親,有母親的地方可找不到姐妹情誼——有也不會多。”

“對,不會有,杰夫先生——她們會為一點小事打起來的。”特里同意我的說法,“同樣我們也別指望能找到一點發明和進步;那里會非常原始。”

“那么織布坊呢?”杰夫問。

“哦,布!女人向來是紡織好手,但就此而已——你走著瞧吧!”

特里說他會受到熱烈的歡迎,盡管說得很謙虛,我們還是拿來笑話他,但他堅持自己的說法。

“你們走著瞧,”他說,“我會俘虜她們全部人的心——讓她們一伙對著一伙干吧,不久我就會讓她們選我當國王——哼!所羅門也要靠邊站!”

“那我們該怎么辦?”我問道,“不是成了大臣什么的?”

“可不能冒這個險,”他嚴肅地斷言道,“你們可能會發動一場革命——很有可能。不行,你們必須被砍頭,或者絞死——或別的什么當下正流行的死法。”

“記住你最好親自動手,”杰夫咧嘴笑了,“可別叫什么黑奴或者奴隸騎兵!還有,我們有兩個人,而你只有一個——是么,范?”

杰夫和特里的想法相差十萬八千里,有時我只好全力當他倆的和事佬。杰夫總是把女性理想化成南方好女人的形象。他渾身散發著騎士氣質,溫情脈脈。是的,他是個好男人,能按他自己心中理想男人的方式行事。

你也可以說特里也是那樣的,如果你能把他關于女性的看法叫做是“理想”的話,當然那是相當客氣的說法。我一向喜歡特里。他確實是男人中的男人,慷慨、勇敢、聰明;但在大學期間,我們當中誰都不太愿意自己的姐妹和他交往。我們可不是挑剔,絕不!但必須讓姐妹與特里劃清界限。后來——當然了,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們默許了,不再過問。

但除去將來有可能成為他妻子的那個女人,或他的母親,或者他朋友的女性親戚們,特里的看法是漂亮女人才是男人獵取的對象,而長得樸素平凡的女人根本不在考慮范圍內。

他的想法有時確實令人很不愉快。

但我對杰夫也沒什么耐心。他總是為女人們戴上玫瑰色的光環。我則取其中庸,當然我的觀點是相當科學的,而且能就性別的生理限制侃侃而談,旁征博引。

那時,我們在女性的問題上是一點都不“進步”的。

我們一路開玩笑、爭論、猜測,一段相當長的旅程之后,我們終于到達了原先那個營地。

找到河流并不難,沿岸打探就可以找到,然后可以順著河流一直航行到湖邊。

當我們到達湖邊的時候,我們滑離河流投入湖水那開闊晶瑩的懷抱,灰色高聳的山崖迎面而來,筆直的白色瀑布清晰可見,我們開始興奮起來。

即使那時,我們還討論過要不要沿著巖壁找一條可能的路爬上去,但有沼澤的叢林使這一途徑顯得不僅困難而且危險。

特里嚴厲地制止了這個計劃。

“伙計們,你們這不是胡說嗎!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這會花上幾個月的時間,而我們沒有足夠的供給。不行,先生們——我們得冒個險。如果能安全返回——那最好了。如果不能,那么我們也不是第一批迷失在這亂局中的探險者。后邊還會有很多人追隨而來的。”

所以我們把大雙翼飛機組裝起來,和我們那些科學地壓縮起來的行李放在一起:當然還有相機、眼鏡、一些壓縮食品。我們口袋里裝了一小盒又一小盒的小件必需品,自然還帶了槍——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呢。

一開始我們溯水而上,想看看“地形走向”并記錄下來。

在暗綠色的林海中筆直地聳立著這座高高的尖崖。它往兩側延展,看得出一直延展到遠處也許難以抵達的覆蓋著白色積雪的山峰。

“第一趟行程我們先做地理勘測,”我建議說,“勘察土地,然后撤回這里補充汽油。以這么快的速度我們可以抵達山脈并且很快回來。然后我們在船上留張地圖之類的東西——留給救援隊。”

“有道理,”特里同意,“我就推遲一天再當女士國的國王好了。”

于是我們沿岸勘察了很長一段路,在附近的岬角轉彎,以最快的速度沿山體一側攀升,越過旁邊一座更高的山的底部,然后披星戴月回到了湖邊。

“那是個不錯的小國家。”我們粗粗繪制和測量地圖時達成共識,以我們的速度基本上可以分辨出這個國家的大小。從我們能夠看到的國土邊界來看——后面盡頭是冰雪覆蓋的山脊——“能進入這個國家的一定是個相當大膽的野蠻人。”杰夫說。

當然我們看過土地本身——而且很急切,但我們當時飛得過高,速度又太快,所以沒看到多少。這塊地看上去好像邊緣上都是茂密樹林,但在里面卻是廣闊的平原,而且到處都是公園般的草場和空地。

那兒也有一些城市,這點我很堅持。看上去——嗯,看上去跟其他國家一樣——我是說文明國家。

在空中飛了那么長時間之后,我們得睡一覺,但第二天又一早就出來了,再次緩緩飛升到高高的樹林之上,愉悅地看著廣袤美麗的大地。

“亞熱帶。看起來是一流的氣候。一點點高度就能影響到氣溫,真是奇妙。”特里正在研究森林的成長。

“一點點高度!你把這叫做‘一點點’?”我問。我們的儀器測量得很明白。從海岸線緩緩上升,不高卻長,但我們沒意識到這點。

“我把它叫做超級福地。”特里繼續說,“下面看看人——我已經看夠風景了。”

所以我們降低飛行高度,來回穿行,一路上把這個國家分成四等分,細細探究。我們看見——我現在記不清多少是當時我們看到的、又有多少是我們憑后來的知識補充的,但即便是在那興奮的一天里,我們還是看到了那么多東西——完美開墾的土地,甚至連森林都似乎經過精心養護;像偌大公園似的土地——其實更像一個巨大的花園。

“我一頭牛都沒看見。”我說。但特里沒說話。我們正走向一個村子。

我承認我們沒怎么關注干凈而又鋪設良好的道路、引人注目的建筑和小鎮整齊有序的美感。我們拿出了望遠鏡。特里,即使他當時正在讓飛機螺旋滑行,也沒忘了急急忙忙把雙筒望遠鏡架在眼睛前。

她們聽到了我們螺旋槳嗡嗡的聲音。她們從房子里跑了出來——她們從田野里聚攏來,那些迅速奔跑的輕巧身影,成群結隊。我們瞠目結舌,差點來不及抓住操作桿,忽的掉下去又翻上來;接著又往上攀升了好一陣子我們都沒敢說話。

“老天!”好一會兒特里才出聲。

“只有女人——和孩子!”杰夫興奮地急著說。

“但她們看起來——哎,這是一個文明的國家呀!”我抗議道,“一定有男人。”

“那是自然,”特里說,“來吧,我們去找到他們。”

杰夫建議我們在冒險離開飛機前,最好再進一步探查下這個國家,但特里不聽。

“我們來的地方有一塊很好的降落點。”他堅持說,而且那地方棒極了——寬闊平坦的巖石俯瞰著湖面,遠離國家內部。

“她們不會很快找到這個的。”他肯定地說,當時我們正千辛萬苦地降落到一個安全些的地方去。“來吧,伙計們——那群人里可有些美人兒。”

當然我們那么做很不明智。

事后再回過來看,很顯然我們最好先更全面地探查這個國家,然后再離開俯沖的飛機、光靠自己的腳走。但我們不過是三個年輕人。我們談這個國家都談了一年多了,幾乎無法相信竟有這么一個地方,而現在——我們卻身在其中了。

這里看起來夠安全夠文明。那一張張仰起的臉龐(雖然有些受了不少驚嚇),是那么美麗——這點我們全都同意。

“走啦!”特里大喊著,拼命往前,“喔,走啦!走向她國啦!”

注釋

[1]原文Old Nick,指“撒旦”。

主站蜘蛛池模板: 潜江市| 德保县| 利津县| 兰考县| 饶阳县| 天台县| 南汇区| 收藏| 横峰县| 成都市| 彭阳县| 贵州省| 乌海市| 祁阳县| 昭平县| 清远市| 沾化县| 张家界市| 霸州市| 巴塘县| 潜江市| 灵山县| 浦江县| 阳谷县| 石台县| 兴文县| 曲沃县| 黄冈市| 中宁县| 青铜峡市| 长治县| 介休市| 云和县| 呼玛县| 海南省| 五寨县| 佳木斯市| 二手房| 调兵山市| 乐陵市| 会泽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