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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也可以活色生香,何必羨慕別人地久天長

你無法埋葬一個不死的夢想

Omen決定去云南徒步旅行時,正是她那繽紛的攝影夢變成一場黑色噩夢的時候。

冬日的陰郁午后,她約我去Decathlon陪她買徒步裝備。

偌大的運動超市里,她一個人興奮地跑來跑去,跑累了,舉起一雙登山鞋,隔著過道沖我喊:“喂,你說我會不會因為缺氧死在云南海拔4900米的山頂?”

我篤定地告訴她:“不會。”

時至今日,我依然記得Omen拎著登山鞋站在那里,笑著問我她會不會死掉的情景。

她笑得那樣明媚,但我知道,她的心情卻遍布灰暗。

一個女孩子想當攝影師,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通往夢想的路有多辛苦。

成名辛苦,賺錢辛苦,體力上更是辛苦。做攝影助理時,連薪水都沒有,她卻常常親自搬運那些沉重的攝影器材。夏天出外景,別說保養皮膚,不被曬傷就是萬幸。她甚至還曾因長時間紋絲不動端著一個長焦鏡頭拍照而得了腱鞘炎。

這哪里是女孩子該過的日子呢,但Omen著了魔似的愛著那個按動快門、定格世界的瞬間。

愛到不能自已,因此不計代價。

也走過彎路。

大學她念的是心理學,她曾經眉飛色舞地給我講教授的心理實驗,真心以為自己更感興趣的是人心。但她去做訪談實習時,卻盯著訪談對象的臉,思考著從哪個角度拍,才能拍出完美的光影效果。

終于,等不及畢業,她向北京的攝影學校遞交了報名申請。

交學費,買單反,買鏡頭,費用不菲。Omen用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拼命勁兒,說服了父母,只身赴京。

等到大學畢業,她已在攝影學校學會拍片的各種技巧。從北京趕回來參加畢業典禮時,她帶了攝影雜志給我看,告訴我內頁刊登了她的作品,又向我炫耀隔壁攝影棚拍范冰冰的雜志封面照時,她去當過攝影助理,“李宇春也見過啦”,她笑得像一個偷舔了糖果的孩子。

我從未見過她這么開心的樣子,就連她那時眉飛色舞說心理學有趣時,也不曾有過如此耀眼的表情。

原來夢想真的會滋養一個人,讓人由內而外,綻放光芒。

畢業后,我也去了北京。

朝九晚五的生活很無聊,有時下了班無處可去,我就去攝影棚等她下課。她總是很忙,扛三腳架,打燈,舉反光板調整角度,用蹩腳的英語和外國模特交流,但無論多忙,也總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念完攝影學校,她開始在時裝雜志社做攝影助理。沒有薪水,付出時間,透支體力,唯一能得到的是經驗——經驗寶貴,由不得她不拼命。但拼命又有什么關系,手里握著“年輕”這個法寶,她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屠龍的勇士,單憑氣勢就可以天下無敵。

那段時間她瘦得厲害,也窮得厲害,我雖然經常找借口請她吃大餐,卻并不擔心她,因為她眼底的耀眼光芒讓我相信,即使只以夢想為食,她也可以活下去。

過了半年,辛苦終于有了回報:攝影學校的前輩打算開工作室,邀她擔任攝影師。

終于可以盡情地拍照,拍自己的作品,告訴我這個消息時,電話那頭的她,開心得說話都打了結。

那天,我在大排檔點了一打啤酒,和她干了一杯又一杯,我們在北京初夏的夜色里,笑著鬧著,談未來,發酒瘋,直到夜空里最亮的那顆星隱入天際。

創業初期,薪水很低,“沒關系,”Omen手一揮,“沒有薪水的日子我都挺過來了,現在至少能養活自己啊。只要接到單子,日子就好過了。”

因為缺人手,前輩又在同時經營其他店面,前期工作基本都是她在做。她整日整夜地忙,焦頭爛額。

三個月過去了,工作室仍然沒有接到單子,雖然前輩用另一家店的收入支付著攝影棚的開支,讓工作室不致倒閉,但這不溫不火的狀態,讓Omen很是焦躁。

這時,前輩招到了第二個攝影師Figo,和完全是新手的Omen不同,Figo有兩年的攝影經驗。雖然前輩的說法是讓Figo輔助她,但Omen的處境明顯很不利。

很快,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工作室接到的第一個單子,是某個品牌的當季服裝大片。在此之前,Omen一直忙著為工作室拍宣傳片,接到單子時,宣傳片還沒拍完,于是前輩讓Figo負責與客戶面談溝通,并信誓旦旦地保證片子一定由Omen來拍。

結局連我都能猜到:一心以攝影師為目標,辛辛苦苦把工作室搭建起來的Omen,到頭來卻失去了操手攝影的機會。前輩向她道歉,說:“要不你干脆放棄做攝影師,我把工作室交給你管,給你提成分紅,怎么樣?”

不知受了前輩怎樣的蠱惑,也不知她是如何逼自己忘記最初的夢想,總之,Omen選擇了妥協。

我知道她對父母,一直都說工作順利,還夸口說攝影學校的學費都快賺回來了,也知道她為了攢錢買鏡頭,已經一年沒買過新衣服,出去從來都只吃最便宜的便當。

僅以夢想為食,其實是活不下去的。

那年年末,煙火漫天的除夕夜晚,接到Omen打來的電話。

“喂,喂,”她在電話里大聲說,“我現在在海拔4900米的山頂,你聽,這是山風的聲音!”

聽筒里傳來巨大的風聲。

呼——呼——呼——

撼天動地。

“我說對了吧!Omen!即使到了海拔4900米的地方,你也不會死掉!”在煙火聲和風聲里,我沖著電話歇斯底里地喊。

她哭出了聲。

“那,我的夢想不會死掉吧?”在高原之上,Omen哽咽著問我。

“不會。”我篤定地告訴她。

回到北京,她辭了職。

越來越上正軌的工作室,越來越豐厚的分紅,她放棄得干脆利落。

如今她是一位自由攝影師,同時為好幾家時尚雜志和攝影室工作,剛剛得到“十佳時尚商業攝影師”的提名。

攝影雜志采訪她:“在這個殘酷的業界,你是靠什么堅持下來的?”

她淡淡一笑:“我只是放不下手中的相機罷了。”

曾經以為,夢想奢侈到把自己當了也買不起的地步。

后來才知,夢想所要求的,僅僅是我們的不茍且、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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