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離去,順治悲痛罷朝兩日。
總要有人承受他們喪子之痛,照顧皇長子的宮人們,通通遭受到重要的懲罰,四個個奶娘被仗著二十趕出皇宮,其余的人也都被打的打罰的罰,送去了辛者庫。
皇長子的去的第二天下午,整個皇宮沉靜在傷痛的氛圍中,咸福宮陳庶妃傳來消息要生了,陳庶妃的胎兒也有九個月了。
三十六周,還差一個月才進去預產期,也算是早產了。
這宮里剛剛走一個嬰兒,如今陳庶妃可不能再出意外來個雪上加霜了,蘇靜妤急匆匆趕往陳庶妃宮里,孝莊也怕出意外,她這剛剛走了一個孫兒,如今上天可能又送一個來要謹慎重視起來,特意派了張郢來守著。
陳庶妃雖說是早產生的卻比巴庶妃那一胎要順利,陳庶妃從發動開始兩個時辰后產下名公主,母女平安,張太醫檢查過,大公主身體健康,沒有什么后遺癥,蘇靜妤立刻派人去乾清宮,自己親自去慈寧宮報喜,雖然不是皇子,是個康健的公主順治的長女,孝莊也很開心多少心里有些安慰了。
順治踏著黑夜來到咸福宮,看著奶娘懷里剛剛降生的女兒,不知道是喜還是悲,昨日他失去了一個孩子,不過一夜他又再次當上了父親。
知道自己又得一個女兒那一刻他心里是歡喜的,仿佛是黑暗中照進一束光的喜悅的心里,只是看著小小的嬰兒,但是更加勾起了他昨日逝去的孩子。
皇長子剛剛降生時也是這樣,小小皺巴巴的一個,閉著眼睛在奶娘懷里熟睡。
假如他的兒子昨日還沒有去,今日他就就是兒女雙全了。
可惜,終究是奢望了,想著想著順治眼中噙著淚水,不自然的眨眨眼睛,他害怕觸景生情,讓奶娘把長公主抱下去,然后看了陳庶妃說了幾句慰問的話,他有些落寞的回了乾清宮。
順治在咸福宮待的時間前后大概也就半個時辰,他這個無意的舉動對這對母女帶來了不少困難。
按理說皇長女出生,咸福宮應該是門庭若市眾妃恭賀,只是一連兩日都沒有各宮的嬪妃上門祝賀和看望。
后宮嬪妃們也很糾結,這皇長女出生不是時候了,畢竟皇長子噩耗剛出來,畢竟皇上沉靜在皇長子痛苦中,大公主降生皇上匆匆看一眼,就離開咸福宮皇上是怎么個意思,她們多少能忖度明白,擺明不歡喜,她們不能排憂解難也就擺了,怎么敢上去和皇上唱反調。
她們去的話皇上定然覺得,她們不為皇長子離去悲傷還歡喜去咸福宮祝賀視為無情,不去的話皇上目前是一時傷心過了頭,回過神自己女兒出生她們不去祝賀又覺得她們冷漠不知禮數。
這長公主出生的時間著實是尷尬,內務府總管韓鶴忠更加是焦慮,皇長子去了皇上悲痛不已,已經下口諭,宮里一個月內不見紅,歌舞暫停。
這倒是讓他們犯難了,公主出生第二日可是要在咸福宮掛上紅布,然后鞭炮齊鳴,尋常百姓家,有孩子降生都會張燈結彩的放鞭炮慶祝,何況是帝女降生?還有這洗三禮和滿月里到底如何辦?他們著急啊!不敢去請示順治觸霉頭,就斗膽到蘇靜妤跟前請示。
蘇靜妤沉思了許久,淡淡道:“一切按照章程辦事,滿月里的事先緩一緩等太后娘娘決定。”
“可是皇上……”蘇靜妤面前恭敬彎腰的韓鶴忠猶豫抬眸小心翼翼的開口,他話沒說完,意思大家都明白。
“本宮自會稟告皇上,出了問題自有本宮擔著。”蘇靜妤一錘定音道,他上她這里來不就是找個護身符。
有皇后的話,他自然沒什么不放心了,恭敬點頭哈腰,“奴才遵命。”
“下去吧。”蘇靜妤淡淡道。
“奴才告退。”韓鶴忠行禮,彎著腰慢慢后退幾步,轉身離開。
蘇靜妤坐在軟榻上,鳳眸微瞇,回想這兩日的事。
陳庶妃母子碰到這個時候,注定要受委屈,首先順治的態度就是給她們最大的委屈。
但是有些東西是不能省的,一個孩子出生連鞭炮都不能放紅布都不能掛,這就滋味這個孩子從出生就被忽視,被藏著掖著,日后估計都抬不了頭。
這就是一個男人,多個女人才會面臨這種尷尬為難的境地,開心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孩子,不開心對不起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
蘇靜妤想想,都覺得頭疼,傾斜身體靠向靠枕,用手撐在桌子上,手指按了按太陽穴,她這么一吩咐,日后這巴庶妃估計心里要更加記恨她了,她正宮娘娘真是不好當,幫順治養女人養孩子,處理些棘手又亂七八糟的事,臨了還要遭人記恨。
說到這個記恨,估計她坐在這鳳椅上就是個招仇恨的,就算她再賢良大度對后宮佳麗三千人無微不至,起碼也還會有兩千五佳麗對她咬牙切齒的恨。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想當兵將軍不是好兵,同理不想當皇后的妃子也是不太可能的,畢竟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誘惑力太大了,再者進宮的人,有幾個人是沒有野心的呢?
在心里惆悵地嘆一口氣,坐直身體,揚聲道:“擺駕乾清宮。”
蘇靜妤到乾清宮的時候,順治正閉門自己一個人待在東暖閣的寢殿中,守在門口吳良鋪見蘇靜妤來,恭敬含笑的迎上去見禮。
然后積極地給蘇靜妤去稟告順治,皇后有事求見。
吳良鋪自然明白她的來意,韓鶴忠為大公主的事也來探過口風,想從他口中知道順治想法,韓鶴忠這次是高估他了,順治御令都下了他可沒有這個能耐去改變,更加不敢在這個風口浪尖去試探口風,伴君如伴虎啊!他提點他可以找皇后來試試。
韓鶴忠一開始是決絕的,因為誰不知道順治不喜歡皇后而且是厭惡的程度,他覺得找皇后實在不靠譜。但是他實在是詢問無門了,只能硬著頭皮去找皇后。
退一萬步來說皇上再討厭皇后宮里,皇后還是有權有勢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能做主。
吳良鋪進去稟告片刻,東暖閣的大門打開,順治讓蘇靜妤進去,她進來后大門再次關上,視線瞬間變暗下來,這偌大的殿里竟然不點燈?蘇靜妤抬步往里邊走,空曠的寢殿里回響著她花盆底鞋的聲音,她一邊走一一邊環視四周,這個東暖閣是自從大婚她搬出去后第一次踏入。
蘇靜妤看到順治時,他正坐在書桌的前的椅子上,整個人背靠椅子閉幕,雙手自然放在腹部要不是吳良鋪剛剛進來稟告他,她估計以為他這幅模樣是睡著了,放緩腳步慢慢走到順治面前,
這兩晚大概是傷心過度夜不能寐,光線雖然很暗沉,清晰看見順治一臉疲憊和憔悴,眼睛下淤青和長長的沒有刮掉的胡子。兩日不見,順治竟然成這幅樣子蘇靜妤眸子閃了閃了,不動聲色的給行禮。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蘇靜妤平緩清冷的響起,順治同時掀開眼簾,還是保持著原來姿勢沒有動,淡淡讓蘇靜妤起身。
蘇靜妤起身后,就直言自己來原因和目的。
期間順治一臉平靜聽著,蘇靜妤無所謂,她并不是怕順治降罪她,她這樣做問心無愧,這件事為的也是他自己的女兒,反對的話對不起是他女兒。
順治深邃的雙眼盯著蘇靜妤許久,才淡淡吐出三個字,“朕知道了。”
蘇靜妤挑眉不否決就是贊同的意思了。
“臣妾告退,皇上保重龍體。”蘇靜妤話以稟告,順治既然不降最,她盈盈行禮退下。
“皇后等等。”蘇靜妤干凈利落轉身離開,順治突然低沉喚住她。
蘇靜妤轉過身體,給了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順治抿了抿嘴唇,又沉默了片刻,才薄唇清冷道:“皇后去參見洗三禮吧。”
“好。”蘇靜妤微微一愣,然后淡淡回了一個字。
順治擺擺手,讓蘇靜妤退下,她再次行禮,轉身臺步離去時,嘴角微微上揚。
蘇靜妤看來順治也不是一味為那個逝去的孩子而傷心而完全忽視了這個剛剛落地的女兒,也不是不知道眾人因為他情緒和舉動而為難,陳庶妃母子在中間很委屈,讓皇后上門撐臉面。
……
洗三禮皇后帶禮物出席,后宮眾人不敢落下個個帶著禮物登門,清冷的咸福宮終于熱鬧了起來,這樣原本委屈傷感的陳庶妃受寵若驚,有苦不說不出的心里有了的欣慰。
她生的是孩子,偏偏趕上皇長子噩耗,是個兒子就是還好,偏偏是個女兒讓她心里絕望。
如今皇后出席,就表示她們母子沒有被遺忘,皇上對她們母子有失偏頗,但是太后和皇后并沒有厚此薄彼,給的賞賜和當初給皇長子是一樣,陳庶妃也知道今日種種也是皇后去爭取來的,內心對皇后是感激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