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間里焦急地等待著芳弟，一會兒摸摸棗糕，一會兒又拍拍芊芊，璞兒笑著說：“小姐，你這病好的可真快，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撅了撅嘴，對她說：“小丫頭你懂什么，早晚把你嫁出去。”璞兒搖著頭，對我說：“好好，嫁就嫁，可小姐你能不能別磨芊芊和棗糕了，你看她倆都有點怕你了。”

我這才發現棗糕趴在芊芊的腿上揣著手不知所措，而芊芊也呆呆地看著我。我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怎么還不回來呀。”

“小姐，侯爺回來了。”璞兒說。我跑出去迎接春芳，笑著說：“怎么樣，今天的朝會怎么樣？”

芳弟哼了一聲，有些疲乏地說：“累，站了好幾個時辰，我要趕緊休息一會兒。”

芳弟一屁股做到椅子上，璞兒遞過來一杯茶，芳弟大口喝了起來。芳弟看了看芊芊，對我說：“李虎的下場不會太好。”

我打了他一下，生氣地說：“別在芊芊面前說這些！”芳弟笑笑，說：“反正她也聽不懂，現在她已經失心瘋了吧？”

璞兒撫摸著芊芊，溫柔地說：“芊芊雖然腦子不好，但很乖巧懂事的。”芳弟嘆了口氣，對我說：“從明天開始，咱們就能搬到楚王府了。”

“什么？”我有些驚訝。

芳弟說：“圣人特批，將楚王府一半作為開賭侯府和羅查大營駐地，另一小半王府則賞給了王燦，以后跟他就是鄰居了，真是無奈。”

我問到：“今天朝會之上，圣人又封賞了哪些人？”

芳弟向我細細數來，他饒有興致地說：“首先是我被封開都侯自不必說，王燦又被加封了護圣伯。御城也被封為英武侯，不過他馬上就要返回前線了。”

“那我們是不是要去送送他？”我說。

芳弟點點頭，“那是自然。還有，陳成榮這個勢利小人也被封為三和大夫，仍任廷尉一職，仇日昌也被晉封為三等王，現在他又在大建王府。不過值得高興的是，景謙被封為昌武大夫，拜驍騎將軍，宋王還沒有回來，但圣人已經說了，要讓宋王總覽大虞朝軍政。”

我開心地說：“那真是太好了！宋王為人正直，又有才干，還不像晉楚二王那樣跋扈，我看神都興盛，已經不遠了。”

芳弟嘆氣道：“可惜了景謙手下的那一百多壯士，今天朝堂之上，景謙哭的泣不成聲。要說這楚王也真是狠毒，晉王雖然跋扈，卻也不似他這般兇惡！”

我撫摸著春芳的肩膀，輕聲說：“是非成敗轉頭空，如今二王已滅，還是盡快善后吧。”

我想了想，還是對春芳說：“芳弟，我想去見一見楚王。”

“你見魏孽做什么？”

“不為什么。”我說：“就是想問他幾句話，他畢竟是個王爺，應該留點話給后人。”

芳弟哼了一聲，說：“自有審訊他的人記錄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我堅持著說：“楚王是不會對那些人說太多的，只有面對我們這些對手，他才會透露心聲。我想將楚王說的話記錄下來，這種經歷很難得的。”

芳弟點點頭，有些疲倦地說：“好吧，那我就陪著你一起去，奉旨審訊楚王的是陳成榮，我打個招呼就行了。”

第二天，我和春芳來到關押楚王的大牢里，我看到楚王身穿囚服，坐在草堆里，顯得十分落魄。大牢很陰暗，但還算干凈，獄卒對楚王也很有禮節，并沒有打罵。

楚王見我們來了，立刻站起身，笑著對我說：“愛妃來看我了？”芳弟大喝道：“魏孽！注意你的言行和身份！”

楚王抬眼看了看春芳，對他說：“什么身份？就算我現在是個罪臣，但柳嫣紅曾是我的愛妃卻是不爭的事實，不對嗎？”芳弟被氣得臉色發紅，說不出話來。

我走到芳弟前面，對芳弟說：“好了，你就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了。”然后我對楚王說：“楚王殿下，往昔之事實在抱歉，事態走到今天，還望殿下能放平心態吧。”

楚王微微一笑，說：“開都侯夫人所言甚是，別吃驚，一早審訊我的人已經跟我說了，這次圣人可是封了不少官啊。本王自起事以來，也只有在這大牢里才能睡個安穩覺。不知二位今天來找我有何貴干呢，魏某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舒了一口氣，原本我還以為楚王會先把我大罵一頓呢，看來是我心胸狹隘了。我對楚王說：“殿下，實不相瞞，而且您也應該知道，您的審判結果可能不會盡如人意，所以我想，您一定有些話想留下。”

楚王坐回草堆上，整理一下衣服，又順了順頭發，然后對我說：“你問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和芳弟向獄卒要了兩把凳子坐下，我對楚王說：“楚王殿下，其實我最想問的，就是您為什么要對圣人下手呢？想當初您剿除晉王之亂，已經是大虞第一功臣了，又為何以身犯險，犯上作亂呢？”

楚王哈哈大笑，而我發現春芳也笑了起來。楚王看了看春芳，對我說：“你看你的小情郎都笑了，這個問題你何不問問他呢？”芳弟哼了一聲，說到：“楚王殿下無非是怕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罷了。剿除陽賊固然功勞甚大，但也殺戮過重，而且手上粘的都是圣軍弟兄的血，若日后被秋后算賬，豈不遭殃？所以還不如一鼓作氣，取而代之，自己稱帝，我說的對吧楚王殿下。”

芳弟說完，盯著楚王，等著他回話。楚王重重點點頭，又大笑起來，他說：“侯春芳，以前我跟你打交道不多，還以為你就是個投機取巧的小白臉，但今天我才知道，你不愧為我大虞男兒啊！說的對，說的太對了。”

楚王轉向我，說：“怎么樣，侯夫人，這就是我大虞朝的行事風格，你明白了嗎？”我無言以對，只能不停地嘆氣。楚王又說：“自古成王敗寇，圣人他能以一介書生之身，手提三尺劍奪得偽周半壁江山，我魏至正也能試一試，可惜失敗了，看來我還是不如圣人吶，晉王也一樣。”

春芳又問到：“楚王殿下，其實我一直想問您一個問題，那就是您為何要選擇造反這條路呢？我指的不是這次造圣人的反，我指的是您為何造偽周的反。據我所知，您在漢南道銀田鎮也算是大戶老爺，本可豐衣足食一生，又何必卷入風云呢？”

楚王緊閉雙眼，若有所思地對春芳說：“開都侯，你有沒有注意到魏某人對查封妓院，禁止蓄奴，發行紙鈔，鼓勵商賈等事特別上心？”

“怎么？這些事與您選擇造反有關系？”芳弟不解地問。

“給我一頓好飯，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