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樂黛云

匯集在這里的都是與一介共事多年的師友或弟子，或一起探討學識哲理，或共同訪求疑義新知，或真誠辨析不同理論，或深入討論事物發展的前景和未來。他們所撰寫的文章都是出自真心的至誠之言。

我和一介一起在北大共同生活了63年，我深信這些出自真心的肺腑之言總會在某一點引起大家共同的回憶和共鳴。一介是一個溫和而易于相處的人。我相信想起他的人都會認同這一點。想起他，就會或多或少都會想起一些我們共同遭遇的事，大到共和國的歷史，小到個人的情感波瀾。雖然我們有不同的年齡，但我們終究是同一代人！

三年過去了，我一個人生活，生活得很艱難，但也很充實。孩子們也曾勸我跟他們去國外，但我堅持地認為我的根在這里，我和老湯的事業在這里，依然住在我們共同住過的房間里，仍然感覺到和他在一起。老湯在的時候，我很少過問他的事，他總怕別人會議論我們“開夫妻黑店”！因此一定要有自己的獨立！我常常感覺到精神也應該具有一種不滅的品質。至少在我的心中，老湯一直和我在一起。老湯也許暫時離家去參加某個學術活動，不準哪一天他就回來。也有的時候，我從外面辦事回來，感覺著他就在屋子里等著我。這半年來，我的身體很不好，精神也有時恍恍惚惚，上面的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我現在記憶也不太好，但以前與老湯一起的各種久遠的事情卻經常浮現在腦海里，非常真切。

老湯雖然走了，之前他身邊的人卻并沒有離去，他們仍然以各種各樣的方式紀念著老湯，關照著我。老湯生前最牽掛的《儒藏》工程在有序的展開，辦公的地點也搬到了未名湖畔的紅二樓，辦公條件大大地改善。《儒藏》的全本工程也有望在未來幾年開展。湯用彤、湯一介藏書室也在紅二樓安了家。去年，老湯的第一個研究生景海峰在深圳大學還專門召開了以湯一介思想為中心的國際學術研討會。特別必須在此處提及的是，在三智書院的倡議下，十二家民間機構共同成立了“湯一介研究會”，李中華教授擔任會長，王守常教授、魏常海教授擔任副會長。研究會成立沒多久，李中華教授、魏常海教授就提議編輯有關對湯先生的回憶文集與研究文集。北京大學《儒藏》編纂研究中心也響應研究會的提議，編輯了湯先生與《儒藏》的專門文集。我雖然與老湯一起生活了六十多年，但我也不能說對他完全了解，特別是對他的學問，我一向自認為是外行。在我拜讀與學習他的師友和弟子們的著作的時候，我總感覺看到不一樣的老湯，對他有了深一層的了解。在這里，我衷心感謝他們對老湯的學問與思想的開掘與發展。

我想，各位讀者在閱讀這里的文章之后，也會對一介有更深的了解。藉由這些文章，大家對一介的為人與學問也會有新的認識，這就是我當前所追求的幸福。

2017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