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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基本研究特點

30年多來,俄羅斯學界的社會性別語言研究由淺入深,由表及里,進展迅速,成效卓著,在較短時間內實現了西方社會性別語言學理論與俄語語言學成果的借鑒與對接,完成了這一理論本土化的研究進程,彰顯出具有俄羅斯特色的研究理念與學術成就。筆者以為,其基本特點可以概括為以下4個方面:

1.以俄語語音研究為先導的社會性別語言屬性研究

語音是俄羅斯語言學家在研究社會性別語言差異時最早關注的問題,他們從男女兩性的生理機制和社會心理因素入手,通過對男性和女性實際發音特點的分析,發現男女兩性在音質、音色、音長和語調等方面均有較為明顯的差異,這些差異主要出現在日常口語中。較之男性的發音,女性發音的特點表現為音質清晰、音色豐富、音長較長、音域較寬、音高值大、音調變化較多等。因此,男女不同性別在言語交際中的語音面貌便成為他們研究口語性別差異的首選。О.Н.西莉娜對莫斯科的男女兩性的發音特點進行專門的實驗語音學對比研究,在比較俄語元音[а]的聲學圖譜之后,她發現“莫斯科男人發[а]音時舌位比較靠后,開口度也比較小;莫斯科女人卻恰恰相反,她們的開口度較大,舌位也比較靠前。”(Силина,1984:177)

Е.А.澤姆斯卡婭、М.А.基泰戈羅茨卡婭、Н.Н.羅扎諾娃等口語學家在探究男性和女性的言語特點時,認為現代俄羅斯女性發音的典型特征之一,是有意拖長元音,將非重讀的[о]讀成開度很大的[а]時尤為明顯,例如,女性常常會把рассказать說成 [ръска:зать],把продают說成 [пръда:jут],這是對由其他一些社會特征決定的舊式發音方法的傳承。諸如此類的研究成果“為我們提供了有關漢語普通話中元音舌位性別差異的具體證據,結果同樣表明:講普通話的女性在發元音時,舌位較男子靠前。”(曹劍芬,1990:160)

與女性的發音相反,俄羅斯男性在發元音時,口腔的張度比較小,往往把非重讀元音發成接近于[ъ](硬輔音之后)或[ь](軟輔音之后)的音,如разг[ъ]вор,п[ъ]год[ъ],[п'ь]ро等。他們的發音特點主要體現在輔音方面,在發重讀音節或者重讀音節前一音節的輔音時,其強度和長度都有所增加,如Дур-рак ты(你真是個傻瓜蛋哦!),Ч-черт его знает(鬼知道是怎么回事)等,語勢明顯加強。

另外,她們還從生理學視角對男女兩性在語調方面的差異進行對比,認為與男性相比,女性的聲帶短且薄,松弛度較小,因而說話時的音調一般要高于男性,音域也比男性寬廣。這種來源于語言機能上的先天差異對語調的形成有很大的影響:“在語音層面上,俄語同其他語言的相似之處主要體現在語調方面,首先是因為男女發音器官在解剖學方面的差異使得他們基本音調的高低有所不同…… 女性在其言語中廣泛地使用送氣、唇化和鼻音化等超音質特征。這些特征通常彰顯說話人不同的情感狀態以及對所說內容的態度……女性所使用的語調豐富多樣,精彩紛呈。”(Земская и др.,1993:102—111)

在分析男女兩性在語音語調方面的差異成因時,Е.А.澤姆斯卡婭及其同仁贊同著名語音學家Р.И.阿瓦涅索夫[1]的下述觀點:“由于說話人的年齡和性別而導致的語言差異,還可能涉及語音和語法。這些差異也同樣具有社會的性質(而不是生物學性質)。”(Аванесов,1984:9)由此他們認為,男女兩性的口語表達差異中蘊含著豐富的社會文化內涵,往往取決于男女兩性不同的社會行為以及社會規范對于這種行為的認可。通常情況下,女性可以通過變換各種聲音手段和語調來表達自己豐富的感情,趨于外向表露,為滿足自己的心理需求和交際意圖,大多使用驚訝、難以料及的、愉悅溫和的語調,而男性在他們的語調中則僅僅運用三類對比程度的音高,女性則還運用第四類音高,這一附加程度是最高的音程。

相比之下,男性的言語一般缺少女性那種濃厚的感情色彩,聲調不那么尖聲細氣。生理上的性別差異以及異性間的言語交際潛規則常常對男性產生心理暗示:說話要含蓄,舉止要沉穩,聲音不能過高,語調變化不能太快,保持男子漢彬彬有禮的風范,否則就會有背社會行為準則,極易遭到負面評價。

與之相關的是,俄羅斯學者對社會性別語言的屬性作了詳盡的探討。例如,А.В.邦達爾科[2]早在1976年就首次把性別范疇與語法范疇區別開來,對性別范疇進行專門探究,他以性別范疇的表達手段為切入點,確定性別是一種功能語義場(функционально-семантическое поле),即含有性別語義的詞匯-語法表達手段的生物名稱集合體,或擬詞匯-語法對立體,認為性別范疇的表達與語法范疇密切相關,但二者各有特點,不能將其混為一談。應該說,А.В.邦達爾科為性別范疇的研究開辟了新的思路,亦為我們進行俄漢語的性別范疇對比研究奠定了理論基礎。

我們還無法判定,語法性(грамматический род)與性別是否有著直接的必然聯系。但有一點卻是肯定的,即語法性與性別分別屬于不同的范疇,“前者是一種語法范疇,只存在于部分語言中,而后者屬于屬于語言外部所有生物的生理范疇,它在世界所有語言中都有體現。由此,我們相信性別的表達與語法性范疇有著緊密的關系,特別是在那些具備這一語法范疇的語言中。這種關系就如同現實事物和語法事實之間的關系,比如現實數和語法數、現實時和語法時之間的關系。反過來說,在具備語法性范疇的語言中,不管是動物名詞還是非動物名詞都有語法性的區分,而性別的區分則只有人類和動物才具有。”(姜宏、曾婷,2011:52)

實際上,這種語言現象在許多沒有語法性范疇的語言中都可見到,如漢語和英語,其中人和動物的區別及其與非動物之間的區別可以通過人稱代詞體現出來,如漢語中的“他”“她”“它”以及英語中的“he”“she”“it”等。

Г.М.帕沙耶娃認同А.В.邦達爾科的觀點,認為應該將這兩個范疇分割開來,她明確指出:“生物繁衍決定了生物必有性別區分,這種區分體現在每一種語言中。但是,語法性僅僅存在于部分語言中,主要是一些印歐語系的屈折語言,它們僅占世界所有語言的5%。”(Пашаева,1993:3)她認為俄語就是這樣一種語言,并對語言中的性別范疇與語法性之間的關系進行探究,歸納出學界兩種對立的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性別范疇屬于語法范疇,是其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這種觀點源自語法性范疇的性理論(сексуальная теория),該理論產生于遠古時代,而將其與語法性聯系起來進行研究的則是2500年前的古希臘思想家普羅塔哥拉,后又由И.Г.赫爾德、В.洪堡特、Я.格里姆等語言學家進一步發展,其基本理據是:性別范疇和語法范疇等同,原因在于非動物名詞和動物名詞都有語法性,都與性別密切相關,這種看法無疑受原始人“萬物有靈論”和“類人觀”(原始人認為世間萬物都是有生物,一切自然現象都有靈魂)的影響所致。

許多俄羅斯語言學家,如А.А.波捷布尼亞、В.А.博戈羅季茨基、В.А.布斯拉耶夫、А.И.阿布拉熱耶夫、П.А.達尼洛夫等人,都認同上述觀點,認為語法性是自然性別普及于世間一切事物的結果,陽性通常表達主動、強大、主導、支配的事物,陰性和中性則表達被動、柔弱、從屬、被支配的概念;第二種觀點認為性別范疇不取決于語法性,是一個獨立的范疇,應該把兩者區分開來。這種觀點的代表人物是德國語言學家К.布魯格曼,他認為詞的詞法形式是第一位的,非動物名詞與性別概念沒有什么關系,它的性完全按照其詞綴來確定,無論詞綴初始的詞源意義是什么,它都會從其詞根意義中汲取某些成素,然后成為能產型詞綴,并在構成新詞時發揮功能,如-a-,-ie-,-i- 等詞綴經過演化之后獲得了語法陰性意義,但陰性名詞本身表示的是非生物,并不具有女性生物意義。據此,К.布魯格曼得出結論:在人類區分事物和現象的生物性別特征之前,語法性就已經存在。(Пашаева,1993:8—9)

Г.М.帕沙耶娃認為以上觀點都有可取之處,但也都有各自的不足,應該將其綜合起來,予以整體理解,因為“迄今為止,我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語法性范疇是否發生過變化或者發生了多大變化,因此也就無法證實語法范疇現在的意義是否與其初始的意義相互一致……語法性范疇只存在于部分語言中,而大部分語言并不具有這一范疇。因此,我們只能說,詞在語法性上的區分沒有任何理由,因為它們是從遠古的祖先那里直接承襲下來的,在現代人的世界觀中沒有任何根據。”(Пашаева,1993:10)也就是說,語法性具有傳承性,無從考察,“是詞在語法上的類別劃分,它是一種語法范疇,俄語名詞的陰、陽、中三性就是對此而言的。”(趙蓉暉,2003:58)而性別范疇指的是生物在性別特征上形成的對立關系,屬于語言外部的生理特征,如漢語中的男女、公母、雌雄等概念的對立形成生物性別范疇,成為社會性別的研究的基礎。

俄羅斯語言學家以俄語語音研究為先導的社會性別語言屬性研究明確了性別范疇與語法范疇之間既相互聯系、有互有區別的辯證關系,為社會性別語言的民族文化、社會心理以及語用研究找到了重要的切入點。

2.俄語體態語的社會性別差異研究

在言語交際中,男女雙方除了主要使用有聲語言之外,往往會自覺或不自覺地運用身勢、手勢、姿態、表情等無聲語言來伴隨交際,使交際更直接明了,形象生動,這種伴隨交際的言語就是體態語。作為人類交際中常用的一種非言語手段,體態語在特殊情況下比有聲語言和文字語言更富有表現力。由于男女性別的文化差異,體態語具有強烈的社會性別使用特點。俄羅斯語言學家借鑒語音學領域的研究成果,對俄羅斯男性和女性的體態語言特點作了詳盡的分析,其中影響較大的研究成果當推Г.Е.克列依德林教授的專著《非言語交際中的男性與女性》(2005)。他在專著序言中指出:“兩種性別實質上是兩種文化……性別差異是一個完全顯而易見的事實。然而,奇怪的是,甚至在一種文化內部,對男女兩性之間的交際差異至今仍然研究不力,其語義和語用含義大都未曾被系統描寫。”(Крейдлин,2005:15—16)

基于上述認識,Г.Е.克列依德林對男女兩性之間的非言語交際行為進行模式分類,列出非言語社會性別規范、非言語社會性別的侵略性、男女兩性在事務交際中的非言語行為、俄羅斯僑民中的男女兩性非言語交際行為構擬問題、造型藝術中的社會性別非言語符號及其世界圖景研究等5個章節,對同一性別和不同性別之間的日常交際符號進行對比分析,試圖確立不同社會性別在選擇認知、情感、評價等意義的非言語表達手段時的優先次序,進而挖掘非言語社會性別規范模式的普遍特性與文化特點。

針對不同社會性別在非言語交際中的侵略性問題,Г.Е.克列依德林明確指出:“傳統觀點認為俄羅斯男性比女性更具侵略性。但我以為,這種定型概念在很大程度上是杜撰出來的,是錯誤的。因而基于這種概念對男女兩性的諸多差異所作的闡釋是不明智的……侵略性首先是角色、話語風格和情感表達的人類行為之組成部分。出于自然本性和面臨任務的復雜性以及基于我們的社會意識,男性比女性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往上走’,為取得個人成就和得到社會的承認而克服眾多困難。這樣一來,就造成一種錯覺,似乎侵略性成為男性行為的專利。”(Крейдлин,2005:145—146)這種觀點和上述有關男性與女性交談時在語音語調方面應保持節制的觀點不謀而合,從另一個方面佐證了“男士謙讓,女士優先”的社會交際準則。

Е.А.澤姆斯卡婭等(1993:112—113)學者亦從社會心理學視角對男女兩性在非言語交際中的差異悉心探索,認為“在具體的言語交際中,男女兩性對于優先的以及均等的角色關系的理解是不盡相同的……例如,一般情況下,女性使用直視的目光遠遠多于男性,她們會經常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究其原因,心理學家認為是女性作為孩子的教育者的社會角色使然:目光作為交際手段,用來維系母親同不會說話的小孩之間的心理接觸。”這同女性的非言語交際優先權密切相關,如果角色轉換,男性在非言語交際中也用這種目光直視女性,則顯得不合時宜,咄咄逼人,缺乏禮貌,給女性以受到“侵略”之感。

當然,俄羅斯男女兩性之間的這種非言語交際手段并不一定適用于其他民族,誠如Н.И.福爾馬諾夫斯卡婭(1998:279—281)所說:“人們在交際中關注對方的眼神不是平白無故的,總是力圖辨認對方的真誠程度和情感狀態等……目光語極大地豐富了非言語交際領域,不言而喻,其中蘊含著鮮明的民族特點。同一文化的說話人在交際時可以互相對視,而這種情況在另外一種文化中被視為不禮貌、野蠻,特別是年少者直視年長者時。交談時目光移向一邊,一些東方民族和非洲人認為是一種禮貌,而歐洲人則視其為不真誠或不好意思。”其中自然包括女性或者男性對異性聽話人的目光聚焦。(周民權,2010:14)

А.В.基里利娜(2005:18)對女性特征(женственность)和男性特征(мужественность)問題有深入的研究,認為男女兩性之間的交際實際上是兩種文化的碰撞,即便是在同一種文化背景下長期生活的男性和女性,也會有意無意地表露出各自的非言語交際特征。例如,女性在與男性交往中最常采用的一個典型的非言語交際手段是“善于傾聽,將注意力集中在對方的問題上,其言語行為總體來說更具‘人性化’”。善于傾聽與其說是一種非言語交際手段,不如說是一種講求禮貌的交際策略,意味著善解人意,尊重對方,尊重自己,是成功的言語和非言語交際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

關于體態語的研究情況,И.Н.戈列洛夫、Л.А.卡帕納澤、Г.В.科爾尚斯基、Н.Б.科爾尼洛娃、Е.В.克拉西利尼科娃、В.П.莫羅佐夫、Н.И.福爾馬諾夫斯卡婭等學者在各自的著作中作了詳盡的論述(詳見本書第八章“俄漢語非口頭交際中的社會性別語用對比研究”以及第五章“俄漢語中的社會性別定型對比研究”第一節中的第二小節“社會性別定型的非口頭交際特征”),此處不再贅述。

3.俄語與其他語種的社會性別語言跨文化交際對比研究

西方文化人類學家的研究結果表明:在生物特性不變的情況下,民族文化背景對于男女兩性的社會心理行為以及社會性別角色的形成勢必產生極其重要的影響,從而導致社會性別語言的使用出現差異。因此,性別角色從一種文化到另一種文化,具有非常明顯的跨文化交際變異。正是基于這一認識,俄羅斯語言學家對社會性別語言在俄語和其他語種中的共同點和差異及其成因進行對比分析。

А.В.基里利娜認為,在社會性別語言研究的早期階段,西方語言學家主要通過對英語和德語中的社會性別差異進行研究,得出了“語言是以男性為中心的”結論,只是晚些時候才開始對其他語言進行系統的研究,但僅僅局限在發掘男性的語言結構方面,對女性語言沒有探討,甚至連它是否存在的問題都未曾提及,這是社會性別研究中的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階段。到了后來,俄語等其他語言才進入語言學家的研究視野,從而使得女性語言與男性語言的對比研究成為可能。“毫無疑義,由于人類發展的歷史特點,任何語言都具有以男性為中心的特點。但是,在從一種文化轉向另一種文化時,其表征程度和強度可以發生不同的變化,從一種語言轉向另一種語言時同樣如此。”(Кирилина,1999:70)

А.В.基里利娜通過幾種語言的跨文化對比研究,明確指出:“盡管俄語也有以男性為中心的特點,但表現不是那么明顯。例如,英語、德語、法語表達‘男人’和‘人’時,都分別使用的是同一個詞(man,Mann,homme),而在俄語中不存在這種現象。man,Mann兩個詞擴張使用的可能性遠遠大于俄語詞мужчина(試比較,德語中的Mann:mannet,bemannt,Mannschaft,其中mann是能產型構詞后綴)……在俄語格言與成語中,可以觀察到某些反男性主義的傾向。俄語表達父稱概念的程度弱于德語,俄語人名表征中的女子男性化傾向遠不像其他語言那么明顯。”(Кирилина,2002:21—22)按照А.В.基里利娜的觀點,語言并非本身發揮功能,而是反映著社會在一定發展時期所特有的社會與文化進程。因此,在研究任何一種文化與語言中的男性主義時,必須凸現語言內及語言外因素。

О.В.里亞博夫基本上贊同А.В.基里利娜的觀點,認為社會性別方法論在跨文化交際的社會哲學研究領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因為在各種不同的文化中,“分別存在著一些固定的、具有感情色彩的、已形成統一的‘典型男性’和‘典型女性’的代表形象,這些代表形象在一個整體條件下相互制約。典型的文化代表通常指的是男性,這一點必須充分顧及,如德國人的‘循規蹈矩’、法國人的‘浪漫殷勤’等相應文化標記常指的是男性而非女性。而在一些男性主義傾向較弱的文化中,情況有所不同。例如,在一些俄羅斯和西歐作家的作品中,女性被描繪為成俄羅斯性格的最高成就與代表……在俄語語言意識中,婦女形象比男人形象更具有正面色彩。”(Рябов,2002:43)許多俄羅斯學者對此表示同感,認為俄羅斯女性被奉為男女兩性代言人的幾率大于男性。事實上,在許多場合,被詢問者很難確切地說出俄羅斯男性的典型特征,但確定俄羅斯女性的典型特征卻沒有什么困難:不是軟弱,而是力量、果敢、韌性、耐性、愛心(首先是母愛)、聰明、美麗等等。(Рябов,1996:29—48)

Н.В.烏菲姆采娃(1996:139—162)通過對比分析俄語和英語語言意識中的社會性別定型差異,表明俄羅斯人對于“人”的反應通常居于首位,而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則以“我”為中心,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雙方的價值觀念:俄羅斯人可能由于較長一段時間接受集體主義觀念的影響,不大喜歡強調“я”(我),與西方社會強調自我價值的文化理念發生碰撞。由此可見,在各種文化代表的交際中,可能發生所謂的“文化碰撞”,其原因概出于各個國家的言語行為與交際禮儀不盡相同。

不難看出,俄語語言意識中的女性形象與西方語言意識中的女性形象不盡相同,通常以正面形象出現,成為俄語社會性別定型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當然,任何民族心智中的女性形象都無法脫離美學的視野,這或許取決于女性的生物特征,俄羅斯女性概莫能外,其內在的品性、德性與外在的可視性共同構成關于俄羅斯女性形象的綜合審美體系。“正如俄羅斯心智中的‘женщина’與‘баба’分別代表精神與世俗生活中的女性形象,前者優雅、理性、虛幻,令人憧憬;后者則質樸、天然,充滿感性。此二者的結合,可以作為俄羅斯心智中關于女性形象的具體詮釋。”(楊蓉,2010:34)

盡管男性作為強勢性別的優越性在俄羅斯得到普遍公認,但社會狀況、歷史沿革、文化傳統及宗教信仰等方面的具體國情,導致在俄羅斯民族心智中針對女性群體的認知不同于西方其他國家,誠如著名俄羅斯思想家B.B.科列索夫所說:“俄羅斯心智中的理想規范始終是人的女性存在,女性是民族意識的理想類型。”(Колесов,2006:180)

А.В.基里利娜(2002:24)認為,由于男性主義在各個國家及不同文化中的表現形式各異,至少可以從以下3個方向對跨文化交際進行持續性研究:

(1)對女性特征和和男性特征兩個概念在語言中的反映情況進行分析,并且考證其對于相關文化群體的男女性別概念有何影響;

(2)分析言語交際;

(3)分析社會性別的文化象征功能,即闡釋與生物性別無關的話語中的社會性別隱喻。換言之,社會性別隱喻向各類話語(包括覬覦科學學術地位的話語元語言在內)的滲透已經成為關注焦點。

А.В.基里利娜所指出的研究方向同跨文化交際有著直接的聯系,特別是其中有關社會性別隱喻的論述頗有見地,促進了學界對語法性(грамматический род)與自然性(природный пол)之間的對立關系及相互聯系展開研究,通過實驗證明了genus與sex兩個概念之間的心理相互聯系在德語中比西班牙語更為密切,而在俄語中則存在著語法性與具有隱喻意義并且受社會性別制約的詞匯單位之間的“競爭”(試比較:Одесса — мама,Ростов — папа,но Киев — мать городов русских)。這實際上是對各種不同文化中社會性別的擬人化與象征化進程進行新的探索,對社會性別語言的言內因素與言外因素予以綜合考慮。

4.深層次的社會性別語用對比研究

隨著社會性別語言研究的不斷深入,俄羅斯語言學家逐漸認識到,對社會性別概念的語言體系“不應該曲解下述4類實質性內容相互作用的語言符號的特點:1)現實世界范疇;2)邏輯和人的認知心理的思維范疇;3)與人類活動中有目的地使用語言相關的語用因素;4)語言體系單位,即符號之間的關系。”(Кобозева 2000:43)由于當代語言研究由符號本位轉向人本位,凸現語言與“語言主體”,即使用語言的“人”,突出“人的語用因素”,“以人為本”的語用研究理念便成為俄羅斯語言學家關注的焦點。他們以社會語言學、心理語言學視角的性別語言研究成果為基礎,轉向深層次的社會性別語用對比研究。

按照Г.М.帕沙耶娃(1993:11—12)的觀點,要進行卓有成效的社會性別語用對比研究,必須劃分出性別范疇的兩大基本語義類型,即找出俄語中表達人和動物的名詞,對它們進行語義分類,然后根據是否有性別形式進行再度分類,如俄語中人的類型包含著豐富多樣的子類型,可以再度分類:

(1)有性別區分的親緣類型,如дедушка/бабушка(爺爺/奶奶),отец/мать/(父親/母親)等表人名詞都有明顯的性別標志;

(2)有性別區分的職業類型,如космонавт/космонавтка/(宇航員/女宇航員),секретарь/секретарша/(秘書/女秘書),гость/гостя/(客人/女客人)等職業稱謂有男女性別之分,且由于生產科技領域不斷的發展而不斷擴充、不斷變化,具有不穩定性,屬于新詞不斷涌現、舊詞逐漸退出使用的開放性類型。但是,在陽性名詞基礎上構成的陰性名詞帶有刻意強調的譏諷意味,在言語交際中不常使用,因此,按照俄語表達規范,在表述女性職業稱謂時,一般使用陽性形式;

(3)有性別區分的民族或居住地類型,如русский/русская(俄羅斯人/俄羅斯女人),москвич/москвичка/(莫斯科人/莫斯科女人)等體現于詞匯本身的性別區分,是一個相對封閉的類型,因為世界上的民族、國家和城市的數量畢竟有限;

(4)在年齡、性格、智力、能力、生理和心理等方面有性別區分的特征類型,如старик/старуха(老頭/老婦),злыдень/злыдня(惡棍/悍婦)等,還有тихоня(不愛說話的人),злюка(惡人),растяпа(笨人)等雙性詞,既可以針對男性,也可以指稱女性,視具體語境而異;

(5)有性別區分的財產或社會地位類型,如барон/баронесса(男爵/男爵夫人),граф/графиня(伯爵/伯爵夫人),имперптор/императрица(皇帝/女皇),король/королева(國王/女王),царь/царица/(沙皇/女皇)等;

(6)有性別區分的社會流派類型,如социалист/социалистка(社會黨人/女社會黨人),демократ/демократка(民主主義者/女民主主義者),республиканец/республиканка(共和黨人/女共和黨人)等,與第3類型相似,屬于封閉類型,體現于俄語詞匯本身;

(7)表示俄羅斯民間故事中非現實形象的名詞,如баба-яга(兇惡的老妖婆),дед-мороз(圣誕老人),снегурочка(雪姑娘)等;

(8)表人專有名詞,如Иванов/Иванова,Александр/Александра等。

不言而喻,上述俄語表人名詞的語義類型劃分提供了較為科學的研究方法,對言語交際有著實實在在的闡釋意義,亦為其他語言的社會性別研究提供了范例,因為生物起源以及人類思維和語言的相似性,使得不同語言中的性別范疇的基本語義類型大致相符,具有普遍意義,給從事其他語言研究的學者以啟迪,如姜宏、曾婷以Г.М.帕沙耶娃的理論為根據,為上述8類有性別區分的俄語語義類型分別找到了相互對應的漢語語料,挖掘出俄漢語中社會性別范疇的某些共同特點,并在此基礎上對俄漢語中性別范疇的詞匯手段、構詞手段、詞法手段、句法手段和修辭手段作了詳盡的對比分析,之后又對影響性別范疇的語言之外的社會因素進行探討,表明一些表示職業、社會身份、行為和狀態的詞語分別帶有男性或女性的語義標記,如“水手”作為一種職業讓人立刻想到它是專屬于男性的,于是“水手”一詞很自然就被帶上了男性的語義標記,而“花樣游泳”是只有女性參加的比賽項目,因此,“花樣游泳運動員”一詞在我們的社會形態下被帶上了女性的語義標記。這樣一來,語言外因素也就成為判斷社會性別的手段之一。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作為一種功能—語義統一體,性別范疇不僅有著復雜的語義體系,而且有著系統的語言表達手段。在俄漢語性別范疇中,形式與意義的對應關系有著各自的特點和運作機制。俄語的語法性范疇和相當豐富的詞形變化對性別的區分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另外,俄語構詞方法多樣,是性別區分最主要的手段,而詞匯、詞法、句法和修辭手段也豐富多樣,相比較而言,漢語缺乏語法性范疇(除少數人稱代詞之外),性別區分主要通過詞匯語義來表示,而偏旁構詞、修辭和語言外手段是其補充手段。也就是說,在有語法性范疇的俄語中,性別的語言表達傳統上可以被看作是語法性范疇的組成部分,因為在語法性范疇中,有生物及其表達詞匯之間存在著所指關系,其性別的表達既有詞匯方式,又有語法方式,而在沒有語法性范疇的漢語中,性別的表達主要是靠詞匯手段和其他非語法手段。(姜宏、曾婷,2011:55)這既體現了語法性范疇與性別范疇之間的密切關系,也完全反映了俄漢語兩種語言的各自特征:重形式和重意會。這些特征在俄漢社會性別語言中亦有不同的反映。

由此可見,Г.М.帕沙耶娃對于性別范疇的兩大基本語義類型的劃分富有新意,為社會性別語言的正確使用提供了理論根據,其實踐價值在我們后面各章的研究中會逐步顯現出來。

俄羅斯語言學家對社會性別語言的語用對比研究主要體現在言語禮節方面,他們認為,男性和女性在交際中所使用的問候、稱呼、職業稱謂、關注的話題等方面各不相同。例如,俄羅斯男性,特別是比較熟悉的年輕男性見面時常以“здорово”“салют”之類表示親近的用語互致問候,而女性則通常使用“здравствуй(те)”“привет”“добрый день”之類大眾化標準用語,既隨意而又不失文雅。一般的俄羅斯知識女性都認為,言語是給人產生良好印象并且證實自己的社會地位的第一武器,因而在稱呼男性時言辭謹慎,盡可能保持淑女風范,即便面對自己的戀人也是如此,希望對方首先使用親昵稱呼。(周民權,2009:80)例如,在《西伯利亞大地的故事》這部影片中,受過良好教育的女主人公娜塔莎在很多場合都稱自己的未婚夫為安德烈,很少使用安德留沙、安德留什卡之類昵稱。有一次突然不期而遇時,他們是這樣互相稱呼的:

Наташа — Андрей!

Андрей — Наташа!

Наташа — Андрей!Это ты!

娜塔莎:“安德烈!”

安德烈:“娜塔莎!”

娜塔莎:“安德烈!是你啊!”

А.А.阿基希娜、Н.И.福爾馬諾夫斯卡婭在其專著(1986:5—24)中把稱呼語分為針對熟人和陌生人以及使用于正式或非正式交際場合,其中不乏社會性別的語用差異,如人們在無拘無束的交際場合通常稱呼不熟悉的飯店女服務員為“девушка”,在正式交際場合則稱其為“товарищ официант”,其中официант一詞不能被代之以陰性形式официантка,否則會被視為對女性的輕蔑,類似的稱呼語很多,如稱呼女營業員為“продавец”,女教師為“учитель”,女郵遞員為“почтальон”等等。

另外,俄羅斯語言學家認為,不同的性別特點能夠直接影響其言語行為。男女雙方在言語或體態語交際中各自具有掩飾心理和羞澀行為,對于對方的言語行為常常產生迎合或者回避心理。受這種獨特的心理支配,有的男性與同性交談時平淡無奇,可和女性說話時談笑風生,妙語連篇,且溫文爾雅,避免說粗話和臟話,言語得體。與此相反,有的男性與同性交談時思路清晰,口若懸河,可一旦同異性交談,則語無倫次,神態緊張,特別是遇到敏感問題時甚至不惜以沉默響應,他們常常將沉默作為一種交際手段,來達到自己所期待的交際意圖。例如,О.И.伊謝爾斯通過悉心研究,認為沉默是言語交際的制勝法寶之一,她通過對一對夫妻之間的下述對話分析,展示了丈夫不時用沉默或者轉移話題等手段對付妻子的提問,從而回避了他是否有外遇這一難堪話題:

Нина.— Я говорю-говорю,а в ответ — минута молчания… Скажи мне сейчас в последний раз...у тебя кто-то есть?(Пауза)отвечай!(Пауза)Минута молчания…

Гена.— Что?

Нина.— Поклянись… что у тебя никого нет.

Гена.— О чем ты?Я хочу спать… это все,что я хочу в жизни.(Иссерс,2003:214)

妮娜:“我說啊說,可得到回答的卻是沉默……你最后一次告訴我,你外邊有人嗎?(停頓)你倒是回答啊!(停頓)”短暫的沉默……

格納:“什么?”

妮娜:“你發誓……你外邊沒人。”

格納:“你說什么啊?我想睡覺……這就是我生活中的全部。”

顯而易見,妻子在這組對話中始終掌握著話語主動權,通過連珠炮般的發問逼丈夫說出實情,而丈夫在無路可退的情況下唯有選擇沉默,以此應對可能遭遇的不測。從表面上看,丈夫似乎是通過沉默有意放棄了自己的話語主動權,實際上是以守為攻,以不變應萬變。此類例證在中國的現實生活中同樣屢見不鮮,如在一對新婚夫婦的新婚之夜,鬧房者絡繹不絕,其中幾個醉酒者出言不遜,動作粗魯,鬧得新郎新娘下不了臺,顏面盡失。新娘邊哭邊提議新郎到法院告這幾個鬧房者侮辱女性,然而新郎卻沉默不語。這種“沉默“ 表明,新郎不贊同新娘的主張,沒有告鬧房者的意愿,“沉默”表示了他不同意新娘的想法和對新娘提議的委婉否定,揭示了新娘、新郎在對待同一件事件上不同的心理反應和態度。在這種情況下,新郎的沉默可以避免言語沖突,并可能改變新娘告狀的想法。

Н.Д.阿魯玖諾娃[3]則從另一個角度分析女性對男性的言語動作的影響,認為這種影響如同她對他的其他活動形式的影響一樣,帶有辯證的對立性質:“一方面,女人全力促進男人的言語活動,因為大家都知道世界上最好聽的話都是說給女人或者有關女人的,但是,最猛烈的話也同樣不幸由女人說出或者是說給女人的。另一方面,女人千方百計束縛男人的言語活動,總想讓其保持沉默……為達此目的,女人會使用多種手段,例如,女人設法促使男人愛上她,一旦成為事實,便迫使男人在看到其他鐘情對象時默不作聲,不說一句話。”(Арутюнова,1994:178)這一比喻雖然近似于笑話,但卻說明了沉默這種被Н.Д.阿魯玖諾娃稱之為“有意義的空缺言語行為”在社會性別言語交際中的重要作用。

俄羅斯學者通過所收集到的各種語料對單一性別及異性群體言語交際的性別特點的考察,以宗法等級制度給男女帶來的不同影響為理論依據,對男女兩性在俄語言語交際中分別采用的形式各異的言語行為策略進行研究,發現在一般情況下,女性常采用直接性策略,男性多使用間接性策略。女性傾向于用話語來表示親密、關聯、包容和直觀性,男性則傾向于表示獨立、身份、觀察和排他性。在話題的選擇上,女性較多談論當前與自己密切相關的或與家庭日常生活有關的話題,如購物、美容、烹飪等,而男性則喜歡談論政治、經濟、體育等社會性話題。在話語量大小上,人們普遍認為女性比男性更愛說話,但實際上男性說話的時間比女性多得多。在語言交際活動過程中,男性常常通過重疊、打斷、反問、甚至沉默來控制會話輪換,女性常常只得附和男性設定的交談范圍,比男性更注意遵守會話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對言語的禮貌有高度的要求,自覺地拒絕使用臟話粗語。就身勢、手勢、姿態、表情等伴隨交際的體態語而言,男女之間同樣存在著差異。

作為人類交際中常用的一種非言語手段,豐富多彩的性別體態語在特殊情況下比有聲語言和文字語言更富有表現力,更直接明了,形象生動,有時甚至可以取代有聲語言的交際功能。如女性感到害羞、不好意思時常用手捂臉,男性則常用手抓后腦勺或低下頭,年輕姑娘感到緊張時會用嘴吹氣,高興時會歡呼跳躍,受了委屈會撅嘴、扭腰,而小伙子如果這樣做會顯得異常滑稽,不合時宜。一般來說,男性的手勢運用的多一些,而女性的眼睛表情則運用的較多,她們使用直視的目光遠遠多于男性,會經常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脈脈含情”“暗送秋波”“一汪秋水”等詞語都是對女性眼神的生動描寫。諸如此類的研究反映了俄羅斯學者對于社會性別語言交際差異的理性思辨。

關于俄羅斯學者對于各種俄語言語行為的社會性別語用研究,本書第七章“俄漢言語行為中的社會性別語用對比研究”將有較為詳盡的闡釋,此處不再重復。

通過各種對比分析,俄羅斯語言學家總結出了男女不同社會性別的幾個語用特點:

4.1 較之于男性,女性在言談中更注重遵守交際策略準則。她們對言語的禮貌有高度的要求,自覺地拒絕使用臟話粗語,普遍認為同情和表揚是同男性交談時維系自己尊嚴的有效手段,從而促使男性在與她們交往時也保持同樣的基調,同時不失男性特有的幽默。

4.2 較之于男性,女性在言語交際中更多地使用感情評價詞匯以及表小表愛形式,用以表達自己豐富多樣的社會性別意圖。

4.3 男女兩性交談的主題各有側重。男性之間喜歡交談工作問題、新聞、政治、經濟、體育等,而女性之間則喜歡交談個人感情、人際關系、服飾、美容、發型等,且對顏色的感悟與表達比男性更為準確。

4.4 間接言語行為和委婉語是女性的典型語用特征。較之于男性,她們更喜歡以提問的形式來表達請求、肯定或者疑慮等,這種表達言外之意的語用形式比較禮貌,富有人情味。

4.5 女性在與男性交談中常常居于非統治地位。她們善于傾聽,不輕易打斷對方,不喜歡喧賓奪主。

總的來說,俄羅斯語言學家認為女性比男性的言語行為更“人性化”,更禮貌,更委婉,但這并不意味著男性的言語行為富有“侵略性”,而是社會角色、話語風格和情感表達使然。

以上所述僅僅簡要分析總結了俄羅斯社會性別語言研究的歷史沿革及其基本特點。其他一些重要問題,如俄羅斯語言學家如何挖掘俄語中的性別特征在形式、語義、語用和分布標記等方面的不對稱現象以及社會性別語用變異的各種成因(語言環境、語言體系、民族文化、價值觀念、社會、心理、生理、性別角色等)等,我們將在以后各章中進一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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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Р.И.阿瓦涅索夫(Р.И.Аванесов,1902—1982)是莫斯科音位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1925年畢業于莫斯科大學,1937—1982年一直擔任莫斯科大學教授,一生致力于歷史語音學和描寫語音學、音位學、俄語讀音法和正字法、俄語史、俄語方言學的研究,1944年起擔任蘇聯科學院俄語研究所語言史和方言學室主任,1958年當選為蘇聯科學院通訊院士,從1969年起,任國際語音協會副主席和國際語音學會聯合會委員,1971年榮獲蘇聯國家獎,因研究成果卓著而在世界語言學界享有很高的榮譽。

[2] А.В.邦達爾科(А.В.Бондарко),圣彼得堡功能語法學派創立者,出生于1930年,1954年畢業于列寧格勒(現圣彼得堡)大學,1958年獲副博士學位,1968年通過博士論文答辯,1970年晉升為教授,1977年當選為前蘇聯科學院通訊院士。曾在俄羅斯赫爾岑國立師范大學任教,1971年起在科學院語言學研究所工作,任語法理論室主任。他倡導從意義到形式的研究方法,但并不排斥從形式到意義的研究,其功能語法的核心是“功能語義場”和“范疇情景”(категориальная ситуация)理論。其語法理論與Г.А.佐洛托娃的交際語法、М.И.弗謝沃洛托娃的功能—交際句法等構成了當代俄羅斯功能語法的理論體系。

[3] Н.Д.阿魯玖諾娃(Н.Д.Арутюнова),俄羅斯自然語言邏輯分析學派的代表人物,1945年畢業于莫斯科大學,1954年至今在俄羅斯科學院語言研究所工作,任理論語言學實驗室局級研究員,1990年當選為前蘇聯科學院通訊院士。她倡導用語義哲學、邏輯學中相關理論對各種語言現象進行專題性分析,成果斐然,在俄羅斯乃至世界語言學界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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