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代中國·第十五輯
- 陳平原
- 1616字
- 2020-09-25 15:38:20
如何化解儒學傳統與現代社會的對峙
——李大釗“青春”人生論的解讀
胡軍
中國的現代化進程開始于1861年的洋務運動。其目標是向西方學習物質、技術層面的東西。甲午戰爭的失敗,舉國上下為之震驚,“四萬萬人齊下淚,天涯何處是神州?”痛定思痛,國人冷靜地意識到,中國的當務之急不在物質和經濟層面的現代化建設,而是必須在社會制度方面做深層次的快速有效的變革。不幸的是,百日維新以失敗告終。尤其是辛亥革命之后漫長的軍閥割據、戰亂不斷,帝制復辟活動頻繁的內亂局勢使國家陷入思想的彷徨迷茫之中。
中國的出路何在?中國究竟會走向何處去?
新文化運動的領袖們自覺地認識到,中國文化復興的核心在于轉變人的道德信念、確立一新的人生論來促進思想或文化的變革,尤其是道德的變革,誠如陳獨秀反復申說的那樣,“倫理覺悟為吾人最后之覺悟”。在他們看來,沒有一場徹底的思想革命或道德革命,其他一切的變革都將無濟于事,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即便在短時間內取得了某些成就,但是絕對不可能持久。中國社會當時最為需要的,也是最為迫切、最根本的變革不是政治制度的變革,也不是經濟領域的改革,而是“根本思想”的轉變。因此結論便是,要真正使腐敗落后的中國走向繁榮富強,首要的只能是徹底改變中國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完全重建中國人的思想世界和意識世界。這就是思想革命、道德革命優先的思想。只有完成了這一思想革命,使絕大多數國人具備了一種新的人生論,中國的政治制度、中國的經濟制度等才有望得到根本的變革,并獲得快速的發展。從上述分析中,我們可以得知,新文化運動的領袖們是認識到了中國文化復興的方向和任務的。
新文化運動的宗旨就是提倡和確立一種新人生論。從現在看,新文化運動提出的目標也并未完全實現,對于政治民主化的認識和制度改革仍然處在舉步維艱的漫長途程之中;科學,尤其是基礎學科或科學理論,還有待于普及和提高;依法治理公眾社會事務的意識遠未得到大眾的認可,更不用說在實際生活中貫徹落實。新文化運動積極提倡的新人生論即便在當下也未得到普遍的認可,并未被大眾接受,所以仍然具有巨大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理論意義。
新文化運動時期積極提倡新人生論的兩位思想家是陳獨秀與李大釗。陳獨秀的人生論思想的重點在于強調人權、平等、自由、科學、法治、民主和進化等。當然,李大釗完全贊同陳獨秀上述人生論思想的各種要素。由于受當時在世界上廣泛流行的進化論思潮的影響,以為后來者居上,所以他們都將新人生論的實現完全寄托在青年人的身上。因此,陳獨秀創辦的新文化運動的指導刊物題為《新青年》(初名《青年雜志》)。李大釗也將中國文化復興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青年身上,所以他將自己的人生論思想稱為“青春”的人生論。他的人生思想的終極目標是“青春中華之再造”。但與陳獨秀稍有不同的是,李大釗更為注重的是上述各項要素背后一般性的思想基礎。
李大釗1907年進入北洋法政專門學校學習。1911年10月辛亥革命爆發,李大釗積極參加了京津革命同盟會。后于1913年赴日本留學,入東京早稻田大學政治本科。在留日期間,他繼續自覺地接觸、學習和研究各種社會主義思潮,并開始比較系統地閱讀、學習和研究馬克思主義理論,尤其感興趣的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義理論。
1916年4、5月間,李大釗從日本回國。之后他先后擔任了《晨鐘報》和《甲寅》月刊的編輯。1918年經由章士釗先生推薦,應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邀請,李大釗擔任了北京大學圖書館主任。到北京大學后,他積極參與了由陳獨秀任主編的《新青年》雜志的編輯部工作。不久,他又與陳獨秀等人合作創辦了《每周評論》,組織發表文章品評當時國內的各種政治、社會等問題。可以說,李大釗實際上已經成為由陳獨秀、胡適等發動的新文化運動的主要領導人之一。
1920年,李大釗在北京大學組織了馬克思主義研究會,并在北京大學講授馬克思學說。據有的學者研究,北京大學應在世界最早開設馬克思主義歷史唯物主義課程的院校之列。同年10月,在李大釗等人的積極倡導與籌備下,組織成立了北京共產主義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