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仰的薪火相傳:成吉思汗祭奠的人類學研究
- 烏云格日勒
- 3871字
- 2020-09-25 15:52:34
第四節
本課題研究內容
本課題力求解決如下問題:從薩滿教信仰角度出發,探討成吉思汗祭奠形成的原初根基;從黃金家族完善祭祖的目的出發,探尋成吉思汗祭奠發展和變遷的機理;對守靈、司祭群體達爾扈特人的探討,包括他們的形成和歷史、現今狀況、在儀式中的特殊角色和他們的觀念、意識等;對現行祭奠儀式的客觀描述和儀式象征意義、儀式過程的解讀;旅游發展對成吉思汗祭奠的影響,以及如何做到既要保護又要發展,如何重塑成吉思汗祭祀文化在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中的重要地位。全書共八章。第一章引論,論述選題來源及研究目的、研究方法及資料說明、國內外相關研究評述、本課題研究內容等基本問題。第二至第四章,從宏觀上探討成吉思汗祭奠,討論成吉思汗祭奠的形成與發展歷程,進一步探討祭奠的內部變遷機理。第五至第七章,從微觀上探討成吉思汗祭奠,以守靈人達爾扈特人為切入點,重點探討傳承者達爾扈特人群和祭祀儀式,通過剖析達爾扈特的形成歷史、觀念意識等,進一步探討祭奠內部的深層次問題,展示儀式過程及其人類學內涵。第八章,以關注成吉思汗祭奠面臨的問題和未來發展為目的,分析成吉思汗祭奠與旅游的關系、成吉思汗祭奠信仰群的變化,探討成吉思汗祭奠的未來發展,即如何保護和發展成吉思汗祭奠的問題。
第一章 引論。
第二章 蒙古族宗教信仰及傳統文化。作為內容鋪墊和必要的基礎,本章介紹了蒙古族宗教信仰與傳統文化的形成。蒙古族原始宗教信仰的形成及演變,與其最初的生存環境密不可分。本章依次介紹了蒙古族族源及傳統文化、蒙古族薩滿教信仰、蒙古族佛教信仰等。蒙古族先民是我國北方少數民族東胡,9世紀蒙古人走出森林進入草原地帶。蒙古族傳統文化是在草原游牧文化的基礎上保留了一定的森林狩獵成分。蒙古族傳統宗教是薩滿教,13、15世紀佛教兩次傳入,在原始薩滿教信仰中注入了佛教成分,特別是15世紀后期的佛教傳播在蒙古地區以不可阻擋之勢迅速發展,幾乎取代了薩滿教的地位。佛教的第二次傳入給蒙古社會造成深遠的影響,成吉思汗祭奠也在這次傳播中大量吸收了藏傳佛教成分而得以延續和完善。
第三章 成吉思汗祭奠與薩滿教。成吉思汗祭奠是蒙古族祖先祭祀的流傳,扎根于遠古的薩滿教信仰靈魂崇拜之上。成吉思汗不是一般的祖先,他是改變蒙古人命運的特殊人物,因此在古代蒙古人觀念中他的靈魂成為影響整個民族的靈魂,對他靈魂的崇拜也就成為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崇拜。成吉思汗祭奠形成于蒙古族薩滿教信仰鼎盛時期,薩滿教的觀念和行為深深扎根其中,直至今日仍未脫離薩滿教的根基。據筆者參與觀察,薩滿教祖靈觀念、祭火傳統及灶火傳遞觀念、祭天習俗、野外灑祭、薩滿占卜等觀念和行為仍殘留在成吉思汗祭奠之中。古代蒙古族祭祖以靈魂祭祀為基礎,具體以翁袞神偶和先人遺物為祭拜對象。成吉思汗祭奠融合了古代蒙古族翁袞祭拜和遺物祭拜,是二者演變和發展的結果。祭火在蒙古族薩滿教信仰中占有重要位置,蒙古人認為火是清潔的源泉,灶火是家庭的象征,灶火傳遞意味著家族繼嗣延續、家族不滅。古代蒙古族有幼子傳遞父親灶火、繼承父親家業的習俗,因此拖雷繼承了成吉思汗四大鄂爾多,成為成吉思汗祭奠的創始人。天崇拜是薩滿教信仰的普遍現象,在蒙古社會,最高天神騰格里的出現是階級產生以后的產物。黃金家族把他們的祖先與天聯系在一起,認為汗權是“天父”所授,因此祭天成為成吉思汗統一蒙古高原及整個蒙元朝時期歷代汗廷的國祭,成為成吉思汗祭奠最重要、最隆重的內容。灑祭作為薩滿教自然崇拜的獻祭方式,普遍存在于成吉思汗祭奠的各個儀式之中。占卜是蒙古族薩滿教信仰的古老習俗,曾是大蒙古國和北元汗廷極為盛行的宗教行為,直至今日這一古老習俗仍殘留在成吉思汗祭奠之中。
第四章 成吉思汗祭奠的歷史變遷。成吉思汗祭奠是蒙古汗廷鄂爾多祭祀的發展。由于成吉思汗為子孫后代的長期統治打下堅實的基礎,因此,他生前四大鄂爾多成為其子孫后代建構記憶的載體。人們通過完善成吉思汗祭奠而尋求歷史記憶,歷史記憶貫穿了成吉思汗祭奠的變遷史,并在不同時期被黃金家族后代賦予不同的記憶內容。大蒙古國時期,成吉思汗祭奠的內容包括四鄂爾多祭祀和天祭,大汗親自參與天祭,并在自己的鄂爾多以翁袞的方式祭祀成吉思汗。到元朝,忽必烈在保留漠北四鄂爾多祭祀的基礎上,在大都建立了太廟八室,成吉思汗祭奠融入了漢文化成分,祭奠表現出多元化特點。汗廷每年巡幸大都和上都之間,在上都以隆重的方式祭天、祭祖、祭祀成吉思汗。北元,忽必烈后裔在汗權面臨挑戰的情況下完善了成吉思汗祭奠,形成了“成吉思汗八白宮”。元朝后裔將忽必烈母親靈包作為附屬納入八白宮祭祀之中,目的在于突出成吉思汗—忽必烈系黃金家族的正統地位。清朝,蒙古汗權結束,成吉思汗祭奠成為記憶汗權的載體再次得到完善,此時組成專門的司祭群體,祭奠采取規范化、制度化管理,儀式規則、獻祭義務、儀式程序、儀式主持人等進一步完善。清政府鼓勵藏傳佛教在蒙古地區的傳播,佛教進入成吉思汗祭奠并逐步深入,祭奠中滲入大量藏文化成分。民國時期成吉思汗祭奠進入低谷期,由于日本人的介入,八白宮被迫西遷,直至解放后遷回伊金霍洛故地。成吉思汗祭奠是黃金家族的祭祖行為,直至新中國成立為止,始終沒有偏離為黃金家族服務的主線。新中國成立后,封建王朝被推翻,成吉思汗祭奠結束了記憶汗權的使命,真正成為鄂爾多斯百姓的祭祀風俗。但由于固定陵園的建立,傳統習俗發生了重大變化。“文革”期間祭奠中斷十年,“文革”后恢復,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對外開放,成吉思汗祭奠終于向世人揭開神秘的面紗。
第五章 達爾扈特人的形成與組織機構。達爾扈特人的先祖是成吉思汗護衛部隊——怯薛丹,怯薛丹的部分成員后代發展組成為鄂爾多斯部落,清朝從鄂爾多斯人中抽調五百戶組成專門的守靈、祭祀群體——達爾扈特人。本書探討了怯薛丹、鄂爾多斯、達爾扈特之間的關系,筆者認為三者一脈相承,是承接關系。達爾扈特人有嚴格的組織機構,他們采取雙重管理方式:在業務上采取八大牙門圖儀式主持人管理方式,在行政隸屬上采取達爾扈特愛瑪格所屬的六哈然、十八赫西格管理方式。本書在分析前人成果基礎上,以調查為依據,采取比較研究的方法,對比解放前與現行達爾扈特組織機構的差別,展示了現行傳承人和司祭業務的狀況。本章還介紹了與組織機構相關的達爾扈特傳統經濟生活和男性登記制度。
第六章 達爾扈特人的儀式生活。本章以達爾扈特人為載體,展現了成吉思汗祭奠儀式的現行狀況。作為描述儀式過程的鋪墊,首先介紹了儀式進行地——成吉思汗陵宮的位置及八白宮、蘇魯錠的安放情況。成吉思汗祭奠儀式包括日祭、月祭、季祭、年祭、龍年大祭、虎年大祭等,其中全年大型儀式(包括伊金祭祀和蘇魯錠祭祀的月祭、季祭、年祭等儀式)就有30多次。成吉思汗祭奠的薩滿教符號象征、達爾扈特人的觀念意識、參與儀式的信仰者、儀式祭詞、儀式祭器、儀式的佛教化等等都體現在儀式之中,進入儀式是認識成吉思汗祭奠最直觀、最直接的方式。達爾扈特人是儀式的承載者,一年四季在成吉思汗祭奠的大小儀式中度過,為成吉思汗司祭是達爾扈特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達爾扈特先祖怯薛丹由成吉思汗功臣將領的后代組成,管理怯薛丹的怯薛長是大蒙古國最重要的開國功臣,四怯薛長中博爾術和木華黎的功勞最為突出。因此,作為怯薛丹及怯薛長后代的達爾扈特,出于自己的特殊身份和服務黃金家族祭祖的特殊貢獻,促使他們以象征方式在儀式中向黃金家族的社會結構提出“挑戰”,表現出反結構傾向。這種傾向出現在儀式交融過程中,結構與反結構的交替出現不斷平衡和調整著達爾扈特與黃金家族后代在成吉思汗祭奠上的關系,這種平衡與調整促進了成吉思汗祭奠的延續與發展。達爾扈特作為黃金家族的一個特殊服務群體其內部也有等級劃分,呈現出一種類似于“虛擬等級”的弱結構方式。
第七章 達爾扈特人的闡釋體系。達爾扈特人的闡釋體系包括達爾扈特對守護對象成吉思汗靈魂的闡釋和對自身守護行為的闡釋。達爾扈特擁有自己的成吉思汗觀,他們認為成吉思汗靈魂永存不滅、至高無上、神圣不可侵犯。關于守護行為本身,達爾扈特則將忠誠意識作為守護動力,歷代傳承,且認為只有忠于成吉思汗、忠于黃金家族,在他們忠誠守護之下成吉思汗靈魂才能保佑他們、保佑大眾。同時,達爾扈特面對世代承襲、日夜守護的守護對象和祭祀業務卻說不出什么具體內容。高度重疊的司祭生活和司祭日月的反復循環,使他們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敘事方式——“無事件境”,“無事件境”體現了達爾扈特的真實生活。達爾扈特是成吉思汗祭奠的傳承人,也是擁有對成吉思汗祭奠最終“解釋權”的人,在他們的闡釋體系中成吉思汗觀是基礎,只有“保證”了守護對象的神圣性才能保證他們地位的特殊性,才能使他們有足夠的“理由”對成吉思汗祭奠進行闡釋并得到認可。達爾扈特的成吉思汗觀、忠誠意識與他們的生活融為一體,這種高度依存于達爾扈特生活的闡釋方式和觀念意識,最終以“無事件境”的方式表現在人們面前。
第八章 成吉思汗祭奠的傳承與發展。隨著游牧文化變遷和社會進步發展,成吉思汗祭奠既迎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同時也面臨諸多問題,其中比較突出的是信仰群的變化和旅游發展帶來的沖擊。從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角度出發,應注重發揮旅游的正面影響而克服負面影響。那么成吉思汗祭奠未來究竟應堅持怎樣的發展之路?實質上這涉及如何保護的問題,對成吉思汗祭奠應采取積極的保護措施,也就是將其作為文化資源進行開發,開發的前提是保護其核心觀念和基本技藝不發生變化,通過發展旅游文化產業,使成吉思汗祭奠在社會實踐中得到保護,實現保護與發展的良性互動,發揮成吉思汗祭奠在經濟文化建設中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