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國對外漢語教學界關于測試的系統研究，當以漢語水平考試為起點。此前雖然有一些研究，但都很零散。隨著漢語水平考試的發展，其研究越來越深入，也越來越專業化。漢語水平考試從無到有，逐步成為對外漢語教學的一個重要領域，成績斐然。也許是因為先入為主或是對外語測試的全貌不了解的緣故，多年來，不少人只知道有漢語水平考試，而不知道還有與其性質不同、但地位同等的、不能相互替代的成績測試、學能測試等。盡管偶爾有的研究者也提到后面兩種測試，但很少像研究水平測試那樣論者多多。在成績測試方面，除了前幾年北京語言大學進修學院研制了一個試題自動生成系統之外，未見其他成果。

有鑒于此，我一直認為我們應該在研究漢語水平考試的同時，對對外漢語成績測試給予足夠的關注，因為不管從哪方面說，后者與廣大的對外漢語教師關系更為密切。對外漢語成績測試與對外漢語教學是共生的，因此它的歷史與對外漢語教學一樣長。第一線的對外漢語教師，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使用成績測試。可是對這樣與對外漢語教學息息相關的測試，卻缺乏系統的研究，使對外漢語成績測試雖然代代相傳，卻基本上是經驗式的，許多教師對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而至今還具有很大的盲目性。這種狀況與對外漢語教學的發展極不相稱，必須改變。

我認為要改變這種狀況，措施之一就是應該在對外漢語教師中普及測試知識（這涵蓋各種類型的漢語測試，漢語水平考試也是測試中的一種），以使廣大教師都能夠了解有關測試的基本理論，掌握漢語測試的基本技巧和方法，減少測試的盲目性。我總是希望有人能擔當起普及測試知識的任務。每當看到國內外語教學界有人做這樣的工作時，我都感慨萬分。

對于廣大第一線的對外漢語教師來說，他們并不需要去掌握測試專業人員研究的那些艱深的理論（像漢語水平考試的專家那樣）。相比較而言，他們更需要了解成績測試的知識和技巧。作為對外漢語教師，總得出些小測驗的題目吧，總得出些考試題吧？那么，這些測驗與考試都有哪些題型可以使用呢？每一種題型的特點是什么？出題時要注意一些什么才不至于出“壞題”、“無用題”呢？每一種題型都適合什么課程的測試，適合什么階段的測試呢？測驗或考試之后，又應該如何評價自己出的整個試卷和每一道題，也就是用什么方法評價試題的信度和效度呢？……這一系列的問題，我想都是第一線對外漢語教師所關心的，也是他們應該了解和掌握的。能夠掌握這些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如果我們廣大的第一線對外漢語教師，都能掌握這些基本的測試知識與技巧以及評價方法，我們成績測試的水平就會上不止一個臺階，無疑這對提高對外漢語教學的總體水平也會起很大的推動作用。

普及對外漢語測試知識與技巧，可以說是我的一個夙愿，因此當我看到楊翼的新作《對外漢語教學的成績測試》的書稿時，我非常興奮：在對外漢語教學界，終于也有人做測試知識的普及工作了，我的夙愿終于得以實現了！匆匆讀過，覺得這部著作可以起到普及成績測試知識的作用，書中介紹了成績測試的基本理論，介紹了各種題型的特點和作用、適用的范圍、出題的技巧，在漢語要素的測試與技能測試中如何運用，以及簡便的評價試題、試卷的方法。更為可喜的是，楊翼還專門就對外漢語語篇測試、語用測試和語體測試進行了初步探討。

楊翼這部新作是有開創性的。如此規模的討論對外漢語成績測試的著作，我是首次看到。這部著作的出版，打破了對外漢語測試幾乎是水平考試一花獨放的不正常的格局。長期以來，可能不少人以為說到漢語測試，只有水平考試，因而造成了一些誤解和誤區，把漢語水平考試當作評價教學和教材的標準，弄得許多教學和教材都標榜自己如何按照漢考的大綱設計和編寫，學成之后能達到漢考的哪一級，說明自己教學和教材的科學性，其實是南轅北轍。因為所謂水平考試，是根據考試的目的提出的水平要求，或入學、或謀職。同樣是水平考試，目的不同，要求也不同，如美國只管非英語母語者入學的“托福”、國務院和軍隊錄用非英語母語者時的英語要求各不相同，測試方法也不同。我們對漢語水平考試也應作如是觀，更不能用漢語水平考試的標準作為教學的標準。楊翼的書，給我們打開了成績測試的一扇門：原來在教學上我們應該更加關注與我們關系更為密切的成績測試啊！因此我樂意向對外漢語教師推薦楊翼的新作，更希望這部書能在教學上發揮作用。

既然是“開創”，就不可避免地會有不足。我讀了這本書之后就有一點不滿足感。雖然一個學校、一個學院的成績測試可以簡單地說是教什么考什么，教到什么程度考到什么程度，但若是就成績測試本身的研究來說，又不必囿于一個學校、一個學院的做法。要結合對外漢語教學和語言教學法的發展，對成績測試提出一些具有前瞻性的問題。比如上面提到的語篇、語用和語體的測試，就只是反映了教學的現狀。然而這三個方面的教學仍然處于很初步很薄弱甚至仍然闕如的階段。因此我說楊翼的探討只能是初步的，是“就教學不足的水，和成績測試的泥”。如果跳出當前的教學，多做些調查研究，就會發現，這三個領域的測試是可以從深度上進行開掘的。再如，近些年來，外語教學法也有新的發展（如任務型教學法的出現），教學法的發展必然推動教學的發展，也會推動成績測試的發展。有些教學理念，如“授人以漁”，在對外漢語教學界盡管理解不同，但對于教學中應該貫徹這一理念，卻已經形成共識。這種理念的貫徹將會引起教學的變革，當然也應在成績測試中得到反映：我們要檢查的就不僅是那些要素項目、技能項目，還要檢查學生是否“善漁”。即使這些發展或許還處于介紹、討論階段，還沒有反映到教學中來，但在討論成績測試時應該予以重視，需要作一番新的設計，有所創新。這樣就可以給人以更多的啟示，不但對測試，而且對這三個領域的教學都會有推動作用。這些也可以算是我在讀了楊翼的新作之后的一點建議吧。

楊翼是一位勤奮的老師。她在教學的同時，筆耕不輟，刊物上不斷看到她的論文，2008年剛剛出版了專著《漢語教學評價》，本書又將付梓，可謂碩果累累。欽佩之余，應該向她表示祝賀。是為序。

魯健驥
2010年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