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百只鴨子”與“歌德讓路”
——形式邏輯是關于思維的形式結構及其規律的科學

如上所說，邏輯是關于思維形式的科學。但是，邏輯有形式邏輯，有辯證邏輯，還有數理邏輯。這三種邏輯是不同的邏輯，又同樣都是邏輯。我們這本書中所涉及的邏輯不是辯證邏輯，也不是數理邏輯，而是形式邏輯（普通邏輯）。以下，我們都在形式邏輯這個意義上使用邏輯這個概念。

那么，邏輯——形式邏輯是怎樣研究思維形式的呢？

形式邏輯只研究思維形式的結構。

所謂思維形式的結構是指不同的具體思維內容之間的共同的聯系方式。我們知道，人們各自的具體思維內容是千差萬別的。無論是概念，或是判斷，乃至推理，它們都各自概括了無數人的千差萬別的具體思維內容。但是，不同的具體思維，盡管在內容上千差萬別，而它們的聯系方式，則可能是相同的。

請看下面兩則幽默——

五百只鴨子

課堂上，老師對吵鬧不休的女學生說：“兩個女人等于一千只鴨子。”

不久，師母來校。一個女學生趕忙向老師報告：“老師，外面有五百只鴨子找您。”

歌德讓路

德國詩人歌德在公園散步，與一位批評家在一條僅能一人通行的小路上相遇。

“我從來不給蠢貨讓路。”批評家說。

“我恰好相反！”歌德說完，笑著退到了路邊。

這兩則幽默，一則是中國的，一則是外國的。它們在具體思維內容上，完全不同。但是，它們都包含了一個其思維內容之間的聯系方式完全相同的推理。

讓我們把這兩個推理分別整理表達如下：

那個女學生的推理——

一個女人等于五百只鴨子；

師母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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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師母等于五百只鴨子。

歌德的推理——

凡是蠢貨到來我都讓路；

某某批評家到來是蠢貨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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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某某批評家到來我讓路。

可以看出，這兩個推理都一樣由三個概念組成。組成第一個推理的三個概念是：一個女人，師母，等于五百只鴨子；組成第二個推理的三個概念是：蠢貨到來，某某批評家到來，我讓路。而且，其中每個概念都在各自所屬的推理中出現兩次，同時，這兩個推理都分別包含三個判斷。如果我們用M、S、P來表示各個推理中相應的三個概念，那么，顯然，這兩個推理的具體思維內容之間，就有著如下相同的聯系方式，即共同的邏輯形式——

所有M是P；

S是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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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是P。

具有不同思維內容的判斷，其邏輯形式結構也可能一樣。

請看下面一則外國幽默：

考試

哲學試題中有一題是：“如果這是問題，請回答。”

有個學生的答案是：“如果這是答案，請評分。”

結果，這個學生得了個甲等。

在此，試題和答案的具體思維內容不同，但其邏輯形式則都是：如果p，則q。

透過這頗具幽默感的一問一答，我們可以看出，這個學生之所以能得甲等，正是他認識到了在試題和他自己的答案這兩個思想內容不同的判斷間，具有完全相同的邏輯形式：

如果p，則q

形式邏輯這門科學不同于其他各門科學的特點，正在于它從千差萬別的具體思維內容中抽象出一些思維的邏輯形式出來加以研究，研究它們的結構規律以及各種不同邏輯形式之間的真假關系，同時也研究一些如像定義、劃分、限制與概括之類的簡單的邏輯方法。這些邏輯方法也包含其固有邏輯形式和規律，從而指導具體思維實際，為正確認識事物和準確表達思想服務。

現在，我們可以給形式邏輯下一個較為完整的定義了——形式邏輯是關于思維的形式結構（邏輯形式）及其規律的科學，同時也研究一些簡單的邏輯 方法。

在笑話與幽默中，總會包含著一些概念、判斷或推理。而這些概念、判斷或推理總有其固有的邏輯形式。我們分析這些隱藏在復雜語言現象之中的形式結構（邏輯形式），其中，包括一些簡單的邏輯方法，掌握它們的規律，從而了解笑話與幽默其所以引人發笑的邏輯基礎，這對于提高我們的思維能力和表達能力，增進我們的智慧，豐富我們的知識，開擴我們的視野， 陶冶我們的情操等等，都是不無益處的。

關于《五百只鴨子》這則幽默，我們需要在此補充說明兩點：

第一，這則幽默中所包含的那個女學生的推理，除上文中所整理表達出的那個外，還有一個，現整理表達如下：

如果兩個女人等于一千只鴨子，那么，一個女人就等于五百只鴨子；

兩個女人等于一千只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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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個女人等于五百只鴨子。

而且，上文中的那個推理正是以這個推理的結論作為出發點的。這個推理的邏輯形式是：

如果p，則q；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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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具有這種邏輯形式的推理叫做充分條件假言推理。

第二，《五百只鴨子》這則幽默中所包含的兩個推理，我們在此僅指出其邏輯形式，而未涉及到它們的結論是否正確的問題，也沒有涉及到構成推理的那些判斷是否真實的問題。我們將在具體講推理時講清這些問題。

第三，《五百只鴨子》這則幽默中所包含的推理，當然不只這兩個。而且，揭示該幽默邏輯基礎與邏輯力量的形式也不僅僅是推理。這些，我們都將在本書的續編《笑話·幽默邏輯賞析》里給予較為全面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