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哪里懂，”她臉上甚至露出恰到好處的嬌羞，“自然是聽娘與姐姐的。”
亦柔心直往下沉，口中還道：“如此便再加三房人罷，娘選的鋪子田地多，需得多些人幫你經營才好。”又忍不住多教一句，“雖然他們向你奉帳，以你為主，但若你拿捏不住他們，恐反受其制，其間分寸，你要用心體會才好。”
“這我可不懂，”亦萱起身貼向亦柔，搖晃著姐姐的手臂撒嬌，“管我在哪兒呢，姐姐你要幫我留心著才行。我只管吃我的用我的便罷啦。”
“姐姐自然會幫你留心。”亦柔話中有話，知道今日是問不出什么來了。
又過幾日，亦柔聽于川報來一切妥當，方叫了玉霞來。
“夏日暑熱，三小姐最是不耐，這味茶清熱消渴，你親自泡給她喝。”
玉霞聽了，先是一怔，跟著就愣住了，然后漸漸抖起來。
“還有，這位季媽媽，最擅婦科一道，你帶去你們院中伺候，若是亦萱瞧著好，到時候可以帶去建昌侯府。”
玉霞抬頭，見是一位約摸四十出頭的婦人，包著頭發，一臉和善。
大小姐將一切都算好了，她既踩了進來，現下又如何能脫身。
她想了一會，站起身來行禮告退，便帶著季媽媽回了云連院。
到得院中，她沖季媽媽道：“媽媽便先在耳房里歇息吧，小姐畫畫時愛靜，不愿她人打擾。待主子得空了，我再命人去傳媽媽來為小姐紹介。”
季媽媽自然點頭，玉霞深吸一口氣進了正房，口中只道：“小姐...”
不一會兒，她又出來，將一提茶交給小丫頭:“你們不拘誰去換盞茶來，今日天熱，也不知泡些清熱解暑的。”
自有人上前來接過，往茶室去了。
玉霞又自進去伺候亦萱筆墨不提。
一時茶得了，待冷熱合適，玉霞奉上去，亦萱嘗了嘗，笑道：“這方子不錯，清涼中又帶點酸甜，這幾天就喝這個罷。”
玉霞看著面前小姐的俏臉，心中愧疚、悔恨...各種情緒交織，不一而足，但卻一言都不敢發，只點頭應是罷了。
又過個把時辰，亦萱用過午膳，跟著便休息了。季媽媽卻一直在耳房里沒走。
半下午時，云連院鬧起來，說是三小姐亦萱腹痛如絞，大廚房小廚房的人都扣了起來。
季媽媽是大小姐處薦來的人，玉霞病急亂投醫，但叫她一起進去伺候。
亦萱疼得滿臉是汗，鬢發均濕，季媽媽麻利的上前掀開被子，又讓準備好熱水、棉巾等物。
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亦萱拿出僅有神智凝視眼前的人。
季媽媽卻看也不看她，只一徑忙著眼前的事，得空還向玉霞道：“小姐這像是月信亂了，不是大事。”
玉霞點頭出去派人送信，免得各院擔心。
老太太聽了是這樣，就沒過來，只打發柳媽媽過來送了些阿膠等滋補之物，還特意叮囑道：“你放下就走，別多言多語臊著孩子。”
大太太啼笑皆非，亦柔在旁道：“如此倒先把廚房的人解了禁，先還以為是吃食不妥呢。”
大太太頷首，由亦柔陪著往云連院去看亦萱，卻正碰上服了安神湯藥，已經睡著。
“母親先回去休息吧，妹妹這里我等著便是。“
亦柔素來貼心，大太太虛驚一場，確也有些乏了：“如此也罷，我便先回去，明日再來看她。”
說著又上前給亦萱掖了被角，口角含笑：“這個孩子，展眼就是要出嫁的人了，這樣的事都整不明白，一驚一乍的，讓人說什么好。”
待亦萱一覺醒來，已是亥時，循光望去，只有姐姐坐在桌旁。
她心中已經明白過來，想要開口，卻覺胸口一團熱，逼得她嗓子都沙啞起來，半晌只道：“姐姐，他...”
“他是誰，誰是他?”亦柔平日里都是端肅溫婉的模樣，難得這樣冷下臉來，“虧得你還有臉來問我。”
亦萱痛哭起來，眼淚大顆大顆滴下，隨著日長，姐姐的厲害手段她早有見識，那人想來，想來是兇多吉少了。
“姐姐，姐姐，”她忽然強撐著坐起來，一把掀開被子便下地跪著，“姐姐，我求求你，此事皆因我而起，你千萬不要怪罪于他，大不了，大不了將他攆出京去，此生我再，再不見他也就是了。”
說著又哀哀痛哭起來。
“攆出京去？不再往來？”亦柔看妹妹跪在面前，并不叫起，反而俯身問她，“這都是后一步的事，你先告訴我，你一個閨閣小姐，從哪里識得這樣的人？”
亦萱身子一頓，期期艾艾道：“是，是我溜出去玩時候撞上的，不關，不關旁人的事。”
“你倒是義氣，”亦柔不怒反笑，“小可巷楊宅里眼下共六人，原本是四人的，只是近來又多兩個稚童。我便給你六天時間。”
這什么意思，亦萱一時不能意會，只呆呆望著姐姐。
“今日便先將那老婦人提出來罷。”
亦萱一時明白過來，心中太駭，立時道：“不，不不，姐姐，我說，我全都說。”
“那日二姐邀我去城東新開了幾家鋪子逛逛...”說著便喃喃將數月來的事都說了出來。
剛聽了個頭，亦柔自覺已描摹出大半輪廓，果然與二房有關。
那書生撿到了亦萱心愛的一方手帕，為小姐閨譽著想，沒有聲張，只是每日在原處去等。翌日亦萱發現，過兩天悄悄帶著玉霞尋了去，正好為那書生發現，將手帕交還，便攀談上了。
亦萱閨閣女兒，識得多少套路，對方有備而來，又怎容得不入甕。
“你是如何背過玉霞私下行事的？”
“一開始都是叫二姐幫我掩護，”人命之下，亦萱不敢再隱瞞，“后來待她發現時，我便拿簪子嚇她，她也是為我安危著想，這才不想吭聲。”
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記為玉霞求情。
“后來他沒有盤纏在京城久留，我便拿了私房將小可巷的房子租了下來，后又將他親娘接過來，最近他家里的弟妹也來了...”
“那兩個伺候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