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捆豬絕活
- 知青歲月之赤腳獸醫
- 心行健
- 5168字
- 2021-01-01 11:00:08
李醫生帶著大家來到屠宰場,生豬還沒有運到。王場長聽見外面車輛聲,走出辦公室與李醫生招呼著,并親自從辦公室提著裝有涼白開水的木桶和幾個玻璃杯放在圈舍旁邊的桌子上,招呼著學員們喝口水,邀請李醫生到辦公室休息一下。那天學員們在公社食堂把菜湯當茶水喝,遭到食堂工作人員呵斥的尷尬情景,王場長應該也在公社食堂吃飯吧,都看在眼里,所以今天專門為學員們準備了涼白開。李醫生代學員們謝了王場長的白開水,又婉辭了王場長的邀清:“王場長,你忙著,我與學員有些話說。”
“好,李醫生你先忙。運生豬的二輛板車已出發,估計再過15分鐘左右就要回來了,你讓我安排的二位師傅也安排好了,還有什么需要你就說,我們配合。”王場長轉身回了辦公室。
“各位學員,等一會兒,生豬運到時,屠宰場給我們安排了兩位師傅幫助我們學捆豬。當師傅們在捆豬時,每組學員認好自己的一頭豬。捆豬也是有講究的,捆綁方法不對,豬稍掙扎,捆繩就松了。捆豬技術也是獸醫的職業基本功。今日下午靜脈注射時,需要我們自己動手捆豬了,等一會兒大家練習時,多試幾下。”
“今天學習的內容有二個方面:上午學習給豬進行注射肌肉針,下午學習給豬進行靜脈注射。”
“注射肌肉針是治療工作中最常用的注射方法。由于肌肉內血管豐富,注入的藥液吸收較快,肌肉內神經分布較少,所以對豬刺激也較小;肌肉注射的位置選擇肌肉豐滿的臀部或頸部。”
“靜脈注射針的對象是危重病豬。注射部位在豬耳背部。注射時,用橡膠條扎緊豬耳根部,讓耳部皮下靜脈鼓起,用酒精棉球涂擦消毒后,即可進行注射。注射前,盡量控制住豬,以免脫針。”
李醫生正說著話,只見大門口進來了2輛板車,每輛車上有3頭豬,2輛車分頭進了二個豬圈。
王場長聽見豬玀叫聲,從辦公室走了過來,順手把手中的繩子給了一起過來的二位師傅。
李醫生馬上吩咐:“潘佰勤、易一文,你們二個小組過去,跟著師傅。”
我與潘大哥不敢怠慢,連忙招呼本組組員跟著師傅進了圈舍。其他學員也伸長脖子隔著圈舍準備觀看師傅的捆豬動作。只見兩位師傅不知怎么一個動作,豬嚎叫了一聲,已翻到在地;一人負責前雙腳,一人負責后雙腳,瞬間雙腳捆好,1頭豬就老老實實地躺在地上哼哼。還沒見李醫生說話,橫扇大隊潘佰勤,我們的大哥,只見他當兩位師傅直起身子時,每人一支煙已遞到了師傅嘴上,師傅剛張嘴叼住煙,已燃起的火柴頭對上了煙頭。師傅深深地吸了口煙,望著潘佰勤,潘佰勤把手中剛開包的整盒煙塞在了師傅的上衣口袋中。師傅沒有想到潘佰勤把整包煙給塞進了口袋,轉身看著王場長:“場長,他們怎么這么客氣,抽根煙已謝謝了,快把煙拿回去。”
王場長把剛才這一幕都看在眼中,心知肚明,但也不點破:“王師傅,煙就拿著抽吧。你們兩人捆豬技術好,動作快,能不能慢一點兒,一招一式說一說,手把手把他們都教會,可以嗎?”
“啊呀,怎么不早說,我倆還以為只要把豬捆住就可以了。要學習捆豬,這不難,容易得很,大家看著。”王師傅嘴中說活,與另一位師傅走向另一頭豬。一邊說話,一邊動作跟進:怎么讓豬倒地,一雙前、后腳怎樣捆住才不會松開,做了一遍;又找下一頭豬,再如法重復了遍,又走向另一個圈舍。王師傅征詢李醫生意見:“讓他們前來試一試,我倆在旁邊看著,如有錯誤好及時糾正。”
“好啊,師傅們辛苦了,謝謝。”李醫生連聲感謝。
其他幾個小組沒有等李醫生下令,已進了圈舍。捆豬的技術說難,還真是有些不容易,一頭大活豬70-80公斤,它哪能甘心讓你捆綁,它要躲避、要掙扎,但只要倆人配合默契,一個腳部動作,豬就四腳朝天了。豬被放倒,雙腳離地,就算繳械投降了,兩腳用繩子上下左右繞轉,中間再一抽就捆結實了。
我招呼著張正華、徐曉明,把已捆住的那頭豬四腳松開,讓它站起來,然后按師傅們傳授的技術演練了一遍。捆豬技術已學會。
今天學員們的捆豬技術是潘佰勤用1包香煙換來的。要說捆豬技術僅用一包煙就轉讓,我們是賺大發了。但這包煙是潘佰勤私人的。他年齡比我們大,社會閱歷豐富,懂得人際間交往的“門道”。所以在特定的時間、環境下,一包煙的作用能無限放大。只要是“好”事,對大家有益,舍自己小財,為眾人謀大利。怎樣做人,榜樣在眼前,我應該學著點兒。
6頭大肥豬全躺在圈舍中,王場長也帶著二位師傅離開了圈舍。李醫生把學員們都招呼到圈舍外,給每一個學習小組一支已裝好針頭的針筒,5ml安瓿生理鹽水1支、一個小砂輪、1團消毒棉球。
李醫生做示范操作:把生理鹽水抽至針筒,走進圈舍,在一頭豬旁蹲下,對著豬屁股肉多的地方用棉球涂擦消毒,后把針頭以較用力的動作刺入臀部,整個針尖至少有三分之一沒入了皮膚,然后推進塞桿,拔針,再在進針處消毒起身:“肌肉針就是這么打的。各個小組每個學員都要試一下,每人每一次推塞桿進生理鹽水時,悠著推一下就可以了,不然的話,稍用力推一次5ml就沒有了。大家分頭開始練習。”
五個小組同時在2個圈舍中展開生豬肌肉針注射練習。肌肉針注射,李醫生雖然說,豬臀部肌肉內神經分布較少,對豬的刺激較小,但豬躺在地上,有這么多人圍著它的屁股擺弄,豬是屬于膽小動物,它不愿人靠近他,今日被捆著,走不了,扭不動,急得它只能嚎叫。屁股上再怎么對痛感遲鈍,針尖刺入拔出,連續強刺激,不痛才怪呢。好在5ml生理鹽水很快就推射完了。
李醫生叮屬:“捆豬的繩子收好,下午還要用。”
生豬從地上翻身站起,3頭豬都向圈舍角落處走去,盡量遠離還在圈舍中沒有離去的學員們。學員們則相互交流著打針時的體會,嘻嘻哈哈感覺良好,誰也沒有想到圈舍角落里這幾頭可憐的豬,這幾頭生豬明天就要成為盤中餐,今天還要受盡折磨,更沒有想到,磨難還沒完,下午更大的折磨還在等著它們。
李醫生在圈舍外宣布:“上午的學習結來,現回食堂吃飯。”
在公社食堂,大家各自忙著點菜買飯。我見李醫生不排隊打飯,進門就四面尋看,他好像在找人。此時,陳站長進門正與人打著招呼,李醫生也不打飯了,轉身迎著陳站長走去,二人在門口旁邊的飯桌上坐下,一會兒,二人站起,先后走向窗口打飯買菜。
李醫生取好飯菜回頭走時,路過潘佰勤飯桌,低頭說了幾句,然后走到陳站長飯桌旁坐下,二人邊說邊聊,說說笑笑,顯得愉悅放松。
學員們吃飯吃得快的已站起把碗筷往洗碗處送,潘佰勤還沒有吃完飯,他見有人要離去,趕忙放下筷子,走到那位學員身旁說了幾句話,那位學員點點頭,走向飯廳門口,守在那里。學員離開飯廳時,該學員告訴大家:“中午還到學校休息,陳站長有工作安排。”
大熱天的,中午也只有教室能讓人坐著或趴在課桌上打個盹,吃完飯,大家來到學校,剛在教室坐定,陳站長也進了教室。
“這幾天,大家辛苦了,今天中午請大家到學校休息,主要是有二件事說一下。都是好事,這些好事都發生在我們學員身上。”
“第一件事,就是今天上午在屠宰場潘佰勤與二位師傅‘一包煙的事’。這件事從頭至尾大家都看見了,所以具體情況就不說了。我想說的是:通過這件事,我們能從潘佰勤身上發現些什么,下面就我對這件事的分析,談一些個人意見。”
“潘佰勤稍年長于大家,學員們稱他為大哥,既然是大哥就得有擔當,關鍵時刻得為兄弟們排憂解難。李醫生告訴我,當時二位師傅似乎有些不那么愿意教授大家捆豬技術。但在那個場合下,李醫生和王場長都不方便說什么,因為二位師傅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捆綁生豬的,你學不會,不能怪師傅。說捆豬動作快、動作慢,誰也說不清。捆豬既然是一門技術活兒,它肯定有相應招式手法。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師傅不講招式手法是怎樣施展的,看客眼皮一眨,豬就四腳朝天了。當下,怎么能讓師傅們甘心教授大家捆豬技術,又能給師傅們留足面子。這好像需要一個契機,潘佰勤機敏通透,運用方法,實惠有效。以一根香煙相敬,到一包香煙相送,‘敬、送’時機恰到好處,不露痕跡,皆大歡喜。這個大哥的稱號,潘佰勤有資格頂在頭上。
“潘佰勤一包香煙是自己的,用自己的煙請別人抽1根、2根的已算是夠大方的了。我雖然不抽煙,但我知道一包飛馬牌香煙是0.29元,這0.29元可夠中午食堂吃頓大葷的菜;再說了,飛馬牌香煙是上海產的緊俏煙,市場上是需要憑票供應的,潘佰勤絲毫沒有猶豫地把一包煙塞進了人家師傅的口袋,這是有肚量,有氣度。”
“一句話,潘佰勤遇事有擔當,隨機應變能辦事,為了大家能甘心自己吃虧讓團體受益。這個‘潘大哥’稱號我批準了,今后,在我們大隊赤腳獸醫群體中你們就叫他潘大哥吧!來,各位學員,為你們潘大哥這個‘光榮稱號’鼓鼓掌。”
陳站長帶頭鼓起了掌,學員們也跟著拍手,掌聲在教室中久久不息。徐曉明和其他幾個學員坐在座位上對著潘佰勤,大哥、潘大哥叫上了。
潘佰勤緊忙從坐位上站起向陳站長和大家鞠躬致謝:“就一包煙,讓陳站長給說得好像是多大的一件事兒,今后只要我能辦的事我一定盡力,這里我年紀最大,大家稱我一聲大哥,我也受了,我保證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好,潘佰勤這個態表得好,我們大隊赤腳獸醫這個團體今后就要相互幫助,團結一致,共同進步。下面再說第二件事。”陳站長示意潘佰勤坐下。
“這第二件事講述的是易一文學習小組,這個學習小組由紅星大隊易一文、土橋大隊張正華、向明大隊徐曉明三人組成。請你們三人都站起來自己報個名。”
學員們發出嗡嗡聲:“這要干什么呀?亮相、報名?我們都已認識。”
我和張正華、徐曉明三人站起,各自報了自己所屬大隊和姓名。
“你們三人坐下。讓我慢慢地給大家說一說這幾天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陳站長擺一下手,示意我們坐下。
“易一文沒有自行車,但這幾天,徐曉明的自行車變成了由易一文掌管,只要有行動,徐曉明只有坐車的份,沒有騎車的資格。易一文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徐曉明長得‘輕’,把騎車的力氣省下來,到時候進圈舍就有力氣捆豬腳了。”
陳站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引起學員們一片笑聲。
“易一文,你是這樣說我的嗎”徐曉明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徐曉明,不要較真,易一文可沒有說過這樣的活。我的本意是徐曉明是好同志,8成新的自行車自己不騎,舍得借給別人用。你們是一人出力,一人出車,配合得多好。你個兒矮小,我說了一句開玩笑的話,別生氣,是在表揚你的大度。”學員也鼓起了掌,徐曉明對我瞪了瞪眼不說話了。
“要說徐曉明真的是一位好客、喜交朋友之人,他把易一文、張正華都請到了自己家里轉了一圈,參觀了新房,還從照片上認識了即將成為新娘子的未婚妻。”
下面坐位上有學員在嘀咕:“這類家長里短的人際交往的瑣事也要講給我們聽,啥意思?”
這話讓陳站長聽見了:“這位學員不要性急,事情總是要有個開始過程嘛,馬上說到正題了。”
“從徐曉明家中出來,徐曉明把易一文、張正華二人送到土橋汽車站,準備分手各自回家時。這時,他們看到李醫生與土橋大隊一位社員一起從燕王鎮方向過來。原來有個叫潘奎清社員家的豬病了,趕到獸醫站請李醫生出診。”
“這時已近傍晚,易一文他們三人有二種方案選擇:一是已累了1天了,該回家了;二是學習機會就在眼前,跟著李醫生一起去。他們三人選擇跟李醫生一起到了潘奎清家,見習李醫生診治病豬。”
“病豬患高熱病,已1天多了,屬重病豬,李醫生選擇了靜脈注射抗生素藥物。治療結束后,李醫生告訴該位社員,明天早晨6時30分過來繼續治療。李醫生因是明天清晨過來,所以,沒有讓易一文三人也一早過來,只是讓他們明天早晨8時前到燕東大隊三哥處準備給仔豬喂藥。”
“第二天清晨李醫生到潘伯家時,易一文他們三人不請自來也先后到了潘伯家。李醫生準備給病豬靜脈注射藥物時,易一文竟然向李醫生提出由他來給病豬進行靜脈注射,李醫生同意了易一文的請求。”
“在李醫生的監護下,易一文非常順利地完成了靜脈注射藥物。李醫生告訴我,當時他看易一文一整套注射動作,認為易一文以前學習過靜脈注射技術。但易一文說昨天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給豬進行靜脈注射是怎么一回事,今天是第一次給豬進行靜脈注射。李醫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易一文、張正華和徐曉明告訴李醫生,他們昨天在觀看李醫生打針時,雖然已是傍晚,光線較暗,但李醫生從圈舍外如何準備藥物,如何把針筒與帶有管線的針頭鎖緊,到進圈內用橡膠帶綁扎豬耳朵根部,雙手消毒,豬耳朵背面消毒,進針并用膠布固定針頭,推進藥液,止血。一整套動作全看在眼里。”
“通常我們白天印象深刻的事,晚上往往會在夢中再現。易一文昨晚上做夢不斷,夢中就是練習注射動作,夢醒了,腦中還在回憶昨天傍晚李醫生靜脈注射的動作,天剛亮就起床,匆匆吃了口早飯,就往潘奎清家趕,他決定今天早晨要學習試打靜脈注射針。今天早晨6時30分在潘奎清家的豬圈里,易一文做了他以前從未做過的事,這件事是一項有較高技術含量細膩的活兒。他昨晚剛學習過,這個學習也僅僅是觀看,今天就實踐操作,這個從學習到實踐的過程就一晚上的時間。聽李醫生講,他們從潘伯家到燕東大隊的路上,張正華還在與易一文探討如何進針的技木細節。李醫生剛才吃飯時,他希望我把易一文學習小組從昨晚陪他一起到潘伯家出診到今天凌晨要求試打靜脈注射一事講給大家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