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的？你什么時候插手學校的球隊了？”陳宇有些意外，和趙磊開起了玩笑，“你給一中多少好處？讓老師家長都幫你打廣告？”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只準你清高？那我回家來教球就為了錢？”趙磊還是老樣子不茍言笑，一臉正氣，“要都這種心態搞青訓，中國籃球談什么未來！”

“你還是老樣子，什么話都當真，”陳宇趕緊轉移話題，“教他們聯防的耐心都有，我可不敢真這么看你。”

趙磊示意場上的一中隊員：“那個郭鳴杰，我們準心的，學校一組好隊就找我幫他們練，這幫小子勤快得很，平時球館沒課的時間都被他們占用了。”

陳宇往后仰倒，靠在椅背上感嘆：“嘖嘖嘖，后生可畏啊！致遠這邊也都有你我的人，這幫小混子怎么就沒找我呢？”

“別怪我說話直，打到現在可以看出來，致遠這5個人，在跳球之前，有4個不知道真正的比賽長啥樣，談什么準備？”

趙磊說的沒錯，除了姚俊寶，致遠中學其他4人都是第一次面對真刀真槍的5v5比賽。

張簡陽和李伯延沒想過會碰到這樣的局面，他們在訓練營平時上課有練習全場比賽，商場和成年人打過三對三，在小區球場跟著陳宇虐過高中校隊，在運動會選拔賽里把高年級“剃了光頭”……

但現在回想起來，那些都壓根算不上“正統”的籃球比賽！

因為現在，一支有“整體性”可言的名副其實的球隊攔路虎般擋在了面前。

對面的后場線總是能在合適的時機拼命掐李伯延，好斗的他就像一只飛蛾死命沖撞層層蜘蛛網，即使掙脫也終將筋疲力竭。

一中這些球員雖然進攻沒啥特技，但經過強化訓練，驗證了學院派那句經典名言——“防守就是最好的進攻”。

他們身高手長，腳步靈活，干擾下傳球只會增加被截斷的風險。張簡陽和李伯延想辦法把球倒給側翼，但協防極快，隊友的命中率太難看了。

上半場結束時，一中雖然只得到20分，但致知中學在李伯延打進第一球后，僅靠他造犯規和姚俊寶的二次進攻拿了12分。

“哼，這在觀眾眼里，肯定是沒什么觀賞性可言的比賽吧……”

陳宇也發覺球館里的聲浪漸漸低了下去，他試探趙磊：“你難道不知道，其實破聯防很容易？”

趙磊露出不屑的表情：“知道又怎樣？快速推反擊？一中上半場有意在耗李伯延的體力，這個控球點只會越來越弱……靠傳球和跑位找破綻？別說兩個側翼了，張簡陽和李伯延現在都沒這個意識，說到底，籃球還是五個人的運動。”

陳宇看到雙方球員各自回板凳席休息，盡管李伯延被體育老師換下場歇過幾次，但他顯現出的乏力太異常了，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用毛巾蒙住后腦勺，頭埋進膝蓋，背部劇烈起伏著。

張簡陽這時候不知道說什么好，一直以來，他在球場上總是順風順水，尤其和李伯延并肩作戰時，簡直可以說戰無不勝，但現在他連最拿手的投籃都用不出來，對面五個人單單是張開胳膊，就讓他們迷失了所有前進的路。

“發什么呆呢！被打傻了？”陳宇不知何時從觀眾席擠下來，用胳膊摟住張簡陽汗津津的脖子，“打成這樣，好意思說跟我練的嗎？”

“他們防守太強了……”張簡陽心情很低落，撇了眼姚俊寶，這位主力中鋒的臉色也很難看，但他沒有責怪隊友。

陳宇讓張簡陽挨著李伯延坐下，其他隊員看到兩人乖乖聽話的姿態，也自覺聚攏過來。

“正好給你補補課，他們這叫區域防守，你們實戰中怕是從沒遇到過。每個球員不是固定盯一個人，而是負責各自的區域，這種防守非常考驗默契，既能第一時間給持球人壓迫，也能根據對方動向組成多人協防，其實也說不上多強，只是掐住你們弱點了。”

“不好意思，是我們的錯，”劉志川和郭海亮走過來，“雖然我們平時打得還行，但比賽感覺完全不一樣了，運球都感覺要丟似的，他們一撲上來，一心急球就投不好了。”

陳宇掃了一眼致遠中學的替補席，知道不能怪這些孩子，沒專門訓練過的人，到正式比賽都有這些問題。

“但空位讓你們投了那么多次，也該習慣了吧？”

林紫蕓剛斬獲跳遠冠軍，鞋里的沙子都來不及倒，就和李欣悅趕過來一睹戰況。結果發現再這樣打下去，她身為校長的父親大人今晚該睡不著覺了。

“喂，你倒是說點有用的啊？別一來就打擊士氣好不！”張簡陽看兩個高年級的被林紫蕓壓了一頭，幫他們還嘴。

林紫蕓氣定神閑，一眼看不出剛比完賽的樣子：“你們平時要是練個普林斯頓體系啥的，對面這種級別的防守輕輕松松就瓦解了。”

李欣悅見自己哥哥狀態不對，便問張簡陽：“她說的是啥？”

張簡陽只覺得那名字很熟，又望向陳宇求解。

“你個小丫頭還知道普林斯頓？上一支玩這個的球隊都多少年前了，你那會兒還沒出生吧！”陳宇很驚訝，然后講給張簡陽他們聽。

“普林斯頓體系就是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教練皮特·卡里爾創立的，當時他們學校招進來的球員都資質平平，跟你們現在很像，和對面一比身高體型都沒啥明顯優勢。但卡里爾培養的球員注重團隊配合，善于觀察防守站位，制造空檔得分。”

“那我們可以借鑒嗎？”

“門檻最低的武林秘籍還得自宮呢？你以為經典戰術動動嘴皮子就能學會了？”

陳宇拍了下張簡陽的腦袋，“普林斯頓體系的精髓是中鋒策應和小靈快的球員‘切后門’，你們現在優勢的確在中鋒和兩個后衛，但要跑出那種配合，是五個球員長期打磨的事，臨陣磨槍想都別想。”

陳宇轉向劉志川和郭海亮，將散亂的頭發抹到耳根后面，顯然已經進入了教練角色——反正運動會比賽里沒有教練。

“你們現在的定位就是定點投手，我要求不高，下半場會給更多空間，沉住氣把球投進可以嗎？”

劉志川和郭海亮對視一眼，感受到了陳宇邋遢外表下的專業氣質，點了點頭。

“對面撲過來防怕啥呀！盡管投！撞到你就是賺到，三次罰球呢！”陳宇又用力拍了拍兩個初三學生的肩膀。

“至于你們倆……和你……”陳宇招呼姚俊寶靠近些。姚俊寶也一直在認真聽陳宇說話，他是準心籃球的老學員，顯然知道陳宇是誰。

“下半場不把分追回去，分差過十分可就難受了，你們三打個大學戰術吧。”

“普林斯頓？”張簡陽兩眼放光。

“你小子，林紫蕓說什么你就記什么？都說了打不了，現在給我忘掉普林斯頓……”

“陳教練，你要戰術板嗎？”林紫蕓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塊戰術板，默默遞上。

張簡陽現實中還是第一次和隊友圍成一圈，聽教練臨場施教，這種感覺太“pro”了，他又興奮起來——當然主要原因是“救世主”出現了。

“現在畫那些符號估計你們也看不懂，我用名字代替吧，你倆叫啥名？”

“劉志川！”

“郭海亮！”

“誰三分更準點？”

兩人對視一眼，劉志川舉起手。

于是陳宇在戰術板上的球場左側底角寫了個“川”，在左側肘區寫上“亮”。

“看好各自的站位，這邊場是你們的……”陳宇又在罰球線到三分線之間寫上“寶”字。

“陳教練，我中遠投不是很準……”姚俊寶終于開口了，他實在不懂，現在能強吃對手的就剩他一個點了，而內線是他主宰的天地，現在陳宇居然讓他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