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想了想，小西在陰間花錢的地方很多，她還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陰間最近盛行賭博，小西是個追潮流的鬼，這種娛樂場所出入每天的重點顧客必定有她。
“那我下次再給你燒一億？”
沐秋捏了捏潭西的鼻子，一臉寵溺。
潭西嬌艷的紅唇微微撅起。
“不是啦！是因為你給太多的鬼燒錢，搞得陰間通貨膨脹！”
沐秋默默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蠟，難道她已經燒了這么多了么？
幸好閻羅王是個老糊涂的，早就不管這些事了，否則她不是要被拖去地府就地正法？
潭西修長白皙的食指輕輕戳了戳沐秋的小臉。
“以前，一粒延魂丹只要五萬冥幣，現在居然漲到了五十萬！孟婆那家伙就是個奸商！”
說著，咱們魅力四射的潭西小姐姐直接炸毛了！
“你以后能不能只給我燒錢？別管其他人了！”
潭西委屈地整個身子都趴在沐秋的身上。
沐秋卻無動于衷，滿臉的正義凜然，大公無私。
“不行，我要平等待鬼，不然其他鬼會有意見。”
這時，坐在沐秋前面四排的男生回過頭。
一件干凈的白色T-shirt，V字領的胸口有著兩顆裝飾性的口子，露出清晰的鎖骨和白色的肌膚，隱隱有些魅惑之意。
外面是一件簡單卻不是樸素的黑色外套，并沒有拉上拉鏈。
下身則是一條獨有設計的黑色休閑褲，右邊垂下一條銀白色的環扣鏈子，閃著詭惑的光芒。
左邊的肩膀上斜掛著一個包，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的鴨舌帽，黑色的短發稍微的有些凌亂。
左耳一顆銀白色的耳鉆，側臉完美。
他似乎是準備要去下一堂課。
“……”
在看清楚男生的長相之后。
沐秋身旁這只鬼不淡定了。
小西興沖沖地推了推沐秋。
“小湫！褚塵在看你！”
沐秋真是可愛地不自覺。
在確定對方是真的在看自己之后——
她趕緊立起書，低下腦袋藏在書后。
隔著四排呢，耳力這么好？她聲音也不大吧？普通人怎么聽得到？
可能也有例外？還是看的嘴型？
不過——
沐秋將臉面向一旁的潭西。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潭西色瞇瞇地在褚塵身邊亂竄。
“經融系的褚塵啊！”
“上次我去男生澡堂溜達的時候碰巧看到他，哇身材超好！！”
“然后嘿嘿嘿……我就跟蹤了他幾天。”
潭西將自己的風花雪月說得有模有樣，簡直不要太過于天花亂墜。
沐秋從書本上方偷偷看回去。
那個男生已經把頭轉回去了。
他一定是奇怪她怎么總是在自言自語……
沐秋這樣想著。
良久，潭西從自己的花癡中醒來。
“鬼小秋！我跟你說，要不是他陽氣太重，我早就去壓他的床了！”
“我要是和你一樣有實體，我一定吸光他的精氣！”
“小秋……小秋？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也看上他啦！”
潭西見沐秋一直盯著褚塵的后背發愣，準備來一招大的！
沐秋眼神淡漠地放在潭西身上。
“我在想，你這么做不積德，不利于轉世投胎。”
潭西被沐秋這么一堆，積累了三分鐘的樂趣又給整沒了。
“切……無趣的小秋，我去逛澡堂了！晚上記得給我燒錢！”
沐秋抿唇，小西，總是不聽她的。
“聽一聽我的話呀……”
潭西任性地揚起一陣陰風。
“不要！做鬼就得充分利用自身的便利來享樂！”
她無奈地目送小西穿墻消失。
之后，目光忍不住移向那個男生的后腦勺。
“褚—塵……么？”
深夜，兩點半——
室友熟睡后，沐秋躡手躡腳地離開宿舍。
夜色中，她把炭盆拎到人工河邊上。
為了消防安全，每次燒紙她都在水邊。
她點著火，往炭盆里扔冥幣。
她獨自一個人，已經習慣了很多事。
有時候無聊的時候，她也會自言自語。
“通宵自習室鬧鬼，會不會是昨天新來的愛哭鬼？”
“一會兒去看看好了，那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沐秋小聲的嘀咕著。
女孩望著黃紙燒焦，神游九天之外。
以至于她并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
“喂。”
是一個很好聽的男聲。
“嗯？”
她以為有鬼在叫自己，隨意應了一下。
但是，她又意識到對方是有腳步聲的。
鬼，可沒有腳步聲。
她轉過頭，對上一雙滿含質疑的眼睛。
“你在燒什么？”
褚塵盯著沐秋，仿佛一刻都不曾眨過眼。
下一刻，他叫出來沐秋的名字。
“沐秋，怎么不說話？”
沐秋臉上帶著溫和近人的笑。
“你認識我么？”
……褚塵淡淡撇開視線，看向了河邊快要燒盡的紙堆。
“我們一起上了將近半個學期的公共音樂選修課。”
她聽完，臉上的失落一閃而過。
啊這，難道他們學校的貼吧是假的么？
每天置頂的熱搜的主角難道沒有她么？
校花還不夠出名么？
沐秋淡淡撇了一眼褚塵，心底突然想通了，也是，像褚塵這樣的人，怎么需要在意這些校園八卦。
見沐秋跟他說話走神，他的自尊還是挺受到傷害的，從小到大，他都沒這么被人無視過。
“有什么問題嗎？”
沐秋回過神，打著圓場。
“哦……我只是沒想到能被你記住名字。”
其實褚塵有正好看見沐秋一剎那閃過的失落，只覺得她臉上不該有這種表情存在。
真是好會令人心疼的女孩兒。
等等——
重點好像不是這個？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在燒什么。”
沐秋蹲著身，下巴擱在膝蓋上。
最后一點紙錢也化作了黑煙。
原來紙錢是會這樣一點點消失的么？
褚塵也是第一次親眼見著，因為天黑，看不太清楚地面的草叢，他也沒有覺得連灰燼都消失令人奇怪。
見沐秋遲遲不開口，褚塵也不催。
“我……”
“這個呀，是作業喔……”
“……”
“作業？？？”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男生正面無表情地冷眼盯著她。
“我知道這么說你可能會不信，但是……”
褚塵靠近她。
“我沒這么說。”
奇怪，也就正面見過兩次，可是褚塵確是下意識選擇沐秋說什么他都信的這個答案……
沐秋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她拎著炭盆放回竹林里的雜貨間。
出來時，褚塵還在原地站著。
他一直在看著她，片刻不離。
褚塵似乎是有些遲疑。
“你經常來么？我看你對這里挺熟悉的。”
沐秋動作十分隨意，顯得姿態有些慵懶，倒是和她身上由內散發的純凈不太相合，也更可愛了一些，更有了些人煙味。
“這個雜貨間沒人用，我放了點不方便擱在宿舍的東西。”
她拍掉手上殘留下的一點點灰燼的屑沫，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都三點啦，你不回宿舍嘛？”
三點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晚出來！
“回。”幾乎是毫不猶豫。
沐秋含著笑，慢慢走過褚塵的身旁。
就在她和褚塵拉開成人半步的距離，她聽到了三個字——
“一起吧。”
“一起……？”
沐秋還沒反應過來，褚塵已經走在了她的身旁，兩人隔著兩個兒童拳頭大小的距離。
沐秋有些不可思議，很少有人類和她近距離一起。
不是因為不想和人接觸，而是因為不能……
褚塵好像是在為沐秋考慮。
“這段路特別黑，你跟著我安全些。”
沐秋卻擺擺手。
“你先回，我還想去通宵自習室一趟。”
褚塵眼底情緒不明，他從來沒有這么照顧過一個女生，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居然被拒絕了……
“通自已經關了，我剛從那邊出來。”
原本，他就應該在通自直接睡下了，可是，他偶然間往窗戶邊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沐秋，原本他只是想就這么看幾眼的……
可是卻有人鬧事。
“有學生說那棟樓鬧鬼，叫來了保安，保安為了學生安全就把大家都趕走了。”
通自在七號教學樓。
“鬧鬼啊……”
沐秋若有所思，昨天還說半夜有人在通自唱戲。
褚塵忽然問：
“你是不是害怕？”
沐秋抬頭，一雙漂亮的眼睛泛著煉冶星辰。
“不怕的，我很勇敢。”
褚塵看著這雙眼睛，一晃神，很快反應過來。
“我看你的臉比平常還要白，猜你是不是被嚇著了。”
真是直男回答。
“那是因為我卸了妝，我這人本來就面無血色。”
其實她根本就不化妝的。
“不用擔心我，我還是想過去看看，你快回去睡覺吧。”
她站起身，朝著教學樓的方向邁步。
“等等！”
褚塵忽然捉住她的手腕。
她沒有預料到，呆愣地杵在原地。
“……？”
“還、還是別去了，不安全。”
褚塵的手心微微滲出一層薄汗。
沐秋看出來他在盡力克制顫抖。
他該不是……不敢一個人走夜路，所以才想讓她送他回宿舍？
沐秋目不轉睛地審視著他。
褚塵局促地挪開視線，努力若無其事地說：
“我只是覺得你一個小女生，大半夜到處亂跑不太好。”
她眨眨眼，朝著宿舍樓的方向望去。
接著轉回頭，對褚塵甜甜一笑。
“你說的對，已經很晚了，晚上也很黑……”
“走吧，一起回去呀。”
男生臉上一陣發燙，他不自然地摸了把脖頸，囁嚅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說：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