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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記憶抹不去

過了很長時間,我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力并不好,常常經過某些地方時想起某些情愫,大而空,只能用色彩描述。

比如,“那一大片灰色的天氣……總之就是很感人”。比如,“下自習后,天空的黑色就像水墨……總之就是很讓人難過”。比如,“那個時候的陽光很透明……總之就是很讓人放松”。

沒有細節的敘述,有時候會讓自己也陷入迷茫狀態中。

在自己的日志中也很少會出現:連著幾年的同一天,我在某某地點,某某天氣,遇見了某某人,某某人說了某某話,某某人給了我擁抱,某某人讓我覺得原來生活可以這樣天翻地覆……

從來就不會有。

我是一個傻樂兼沒心沒肺的人——跟很多很多的有心人比起來。


朋友的媽媽來了北京,這才勾起我對在北京這幾年細細碎碎生活的回憶。在花家怡園吃的一頓飯,玉米汁的濃香,朋友媽媽爽朗的笑聲讓我一下就凝固了起來,如近水閑花階前靜柳,自有一副難得的安穩。

我從不以為自己有多苦,那些難過的事情都沒什么,一切都還順利,一切都還愜意。直到朋友幫我一點點地回憶,我才想起——原來只是我強迫自己忘記了一些不快樂的事情而已。

他說:“當時你是我們所有人當中最辛苦的一個。我們都有自己的歸宿,有自己可掌控的工作,只有你一個人在其他地方,沒有人合作,沒有人幫忙,一個人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p>

“那時候你每天的工作便是早上九點半到公司,然后在座位上坐十幾個小時,就是為當時的節目寫幾個笑話?!?/p>

“你常常是琢磨了很久之后,然后跑到我們面前繪聲繪色地說給我們聽?!?/p>

“如果我們笑了,你就會松一口氣,形成文字拿出去給主持人說。”

“如果我們沒有笑,你會很喪氣地拿著稿紙回到座位上繼續寫你的笑話……”


我寫笑話的生涯。好像我是有這么一段寫笑話的生涯。

為了不被制片人責罵,我每天花大量的工夫在寫段子上,當時的環境也不像《東方夜譚》那樣,有一群西祠胡同無厘頭的鼻祖相互討論,偌大的組里,只有我一個人,自己寫給自己看,自己寫出來先笑給自己看。小明也好,小紅也罷,問什么是人生,回答人參是一種草藥,比當歸大條很多;寫一個包子把自己吃掉的故事;寫SHE去商店買燈泡;寫某某明星換了造型被說成風箏頭,后來他真的飛了起來……所以看2008年《開心麻花》那個長了個屁股腦袋的鎮長反復說不好那個風箏頭的笑話時,周圍人都是笑著的,只有我一個人是難過的,我很明白那種盡力想說好笑的笑話而說不出來,想寫好笑話而寫不出來的絕望心情。

當年的我把文檔里的文字寫了刪,又寫又刪,笑了不笑了,笑了不笑了,全憑對面審稿人的一個神色。

只能防御性地屏蔽掉,屏蔽掉。


朋友看我有一點點傷感,頓住什么都沒有再說。

“謝謝?。 边@是我說的。

“不用了。”他說。

“謝謝”是因為他們讓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段回憶,很多人的人生過往轉頭成空,辜負了一大片紅粉朱樓春色闌的風景,都是點滴,都是生命。

“不用謝”是因為有時候朋友的作用就是幫你保存記憶。

朋友說:要謝就謝謝他。他對媽媽說了幾段就表演了幾段,將我們在北京的幾年重新演繹了一遍。所以我又想起了我問你借過給媽媽燒水喝的水壺,記得媽媽給你帶的臨武鴨,記得你累得要死又裝出無動于衷的表情。

唯一的感觸是,人和人的關系,不管過程中有任何不可彌補和不可原諒,其實站在終點看它也并不影響整個人生。


我掏出手機給朋友看,里面有一段視頻,是當初我們聚會時用一卷衛生紙倒騰出來的一臺燈火輝煌的晚會,里面有很多即興的節目,相信是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一輩子再也沒法看到的節目了吧。

朋友看到這一段很驚喜,我說這是同事錄下來的,三年了,一直保存在手機里,一直提醒著我,所謂鼎盛的快樂是什么。后來這些人里有的成為大型選秀的總導演,有的成為電視圈知名的制作人,有的成了暢銷小說家、劇作家,有的成為圈內數一數二的藝人經紀人,有的成了著名周刊的專題評論員,有的成了當紅藝人。分開后,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生活軌跡運行著,只是相遇的時間越來越少。

朋友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我說:你看,沒有記憶的人還保留著視頻,沒有視頻的人還保留著記憶,我們都在傳播著這種難得和珍惜。所以一切只是時間而已。


在收尾處戛然而止,想說的是,丟了任何東西,都不能丟了記憶,壞的好的,都是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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