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眉微皺，“予墨兄，你這番話有失偏頗，大禹已立國達百十年之久，處于四戰(zhàn)之地然兵勇將明，御他國于疆土外已久，又據(jù)中原大地，物產(chǎn)豐富，米糧獲豐，商賈云集，國力也蒸蒸日上。

就眼下與荊楚，川蜀兩國的戰(zhàn)爭還不足以動搖其根本，以往大禹又不是沒經(jīng)歷過。”

唐予墨知道清錚說的自然是三十年前的當(dāng)今皇帝登基后不久，發(fā)生的陜州兵亂，并由此爆發(fā)的四國伐禹。

忽然間音度提高了一倍，嘴角揚起一抹似是哀嘆又似是嘲諷的笑容，明亮眼中有著著一抹濃濃的悲傷之情，“外患自然不足以動搖禹國，可內(nèi)亂卻能在幾夕之間烽煙四起，戰(zhàn)火彌漫。當(dāng)初前唐（現(xiàn)今一般成呼大唐帝國為前唐）帝國何等繁榮威風(fēng)，疆土遼闊，四方皆來朝拜。

可卻毀于藩鎮(zhèn)各豪強武將之手，清兄我禹國立至百十多之久，不可調(diào)和矛盾皆以臨于爆發(fā)，一旦朝廷疲弱，皇權(quán)虛內(nèi)，皇家內(nèi)部爭斗不息，那大禹分崩離析就在一夕之間。”

一陣夜風(fēng)吹過，身體一哆嗦下意識端起酒杯喝，咽入喉中酒卻沒了剛剛的濃烈，清錚相信唐予墨所說，他一定知道自己所不了解的內(nèi)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一個居于城內(nèi)的貧苦小家能有如此廣博，不合常理，兄妹倆來歷不簡單。

默默喝完杯中熱酒突然爽朗大笑，笑聲在這寂靜的夜晚顯的頗為刺耳，“予墨兄，正所謂大鵬一日同風(fēng)起，扶搖直上九萬里，不管以后時勢如何變化，我一定會活的很好，也會照顧好予思。”

“知我者，錚也！清兄我敬你一杯！”舉起酒杯一口悶下，唐予墨之所以說那么多，固然有警醒的意思，但最重要還是在意妹妹的以后幸福。

談過這沉重的話題，兩人聊天又回歸到各國人文風(fēng)情，山川大河，水利雜技，一直聊到半夜才各自回屋中睡去。

天和七年，九月十九日，清錚和唐予墨第一次正式談及禹國的問題，也正是這番談話在清錚心中埋下小小的種子。

第二日，張全架著馬車載著清錚和唐家兄妹來到妙醫(yī)堂大門前，來拜訪華烖，還特意為其捎了財叔釀制的名為“藏仙”的藥酒。

那日問過老者名諱，姓華，單字烖，號元化居士，當(dāng)聽是姓華，清錚隨即就問和東漢神醫(yī)“華佗”是什么關(guān)系，是不是其后人，不過華烖只是笑而不語，并未回答。

除了問過姓名也了解到老先生有兩大愛好，茶和酒！

還是木柵小屋內(nèi)，這次多了一人，“老先生，這是唐予墨，煩請您幫忙看看予墨兄的病。”

“麻煩老先生了！”唐予墨上前頷首作揖下，伸出右手搭在桌面上。

華烖先是望眼唐予墨，覺得似是面熟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也沒多想將手搭在其脈搏上。

搭了足足一分鐘，面色肅穆道又讓唐予墨伸出左手，這次倒很快。“張下嘴！”

“啊！”

微微搖頭下，站起身在左邊小木架上拿出長方形盒子取出長長金絲針，雙手捻著輕輕扎進唐予墨背上靈道穴上。

“疼嗎？”

唐予墨搖搖頭。見此華烖再度扎深些，“現(xiàn)在呢！”

“有一點！”

嗖的下金絲針收回，華烖這時看向清錚鄭重道，“你這位朋友，損耗精元甚大，身體透支的嚴(yán)重。”

“老先生這是我開的藥方！”清錚遞上一張棉紙。

華烖接過細(xì)細(xì)看了一遍，“后生你這藥方開的很不錯。但根治不了他的病，現(xiàn)在是氣血旺盛之齡看似能好，實則不出幾年必猝亡。”

“那老先生能治嗎！”清錚有些緊張問道，唐予墨亦是如此緊緊看著。

華烖只是猶豫了一瞬間似是嘆息的開口道，“罷了罷了，就讓我這把老骨頭再出力一回。”

“能，繼續(xù)按照你開的藥方吃，不過要加一兩半雪蓮花，半兩淫羊藿，如此半載則不必再吃。另外我需每日為你針灸一個時辰，分早晚兩次，雙管而下，短則三月，長則半年就可痊愈。”

“多謝老先生！這是小子給你帶的好酒，嘗嘗！”清錚打蛇上棍先出聲言謝，隨即拿出一旁酒壺并打開酒蓋。

濃烈香味飄入鼻中，讓華烖饞的老眼發(fā)亮歡快道，“好酒，好酒啊！后生你這份心意不錯。”

那當(dāng)然了，我可是頂著財叔幽怨憤懣的眼神出的門，月底得多給財叔些月俸，補償下。

“那老先生，為你方便治予墨兄的病，暫時住到我院子上如何。”

“清府？”華烖剛痛飲一大口，正暗呼爽快，聽到清錚的要求皺眉問道。

“不是，我自己的大院子。人不多加上老先生您，才十個人。”清錚不好意思說自己所住的地方為府邸，畢竟按照世俗標(biāo)準(zhǔn)，占地十畝以上那勉強才能叫府邸。

“好！”華烖很干脆的答應(yīng)，正好在這地方也待的夠長。

“多謝老先生，多謝清兄大恩，能遇到你們也是我命不該絕。”唐予墨開口道謝，看向華烖眼神充滿著感激，這是第二次救我的命啊，華神醫(yī)！

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囙须s聲，還有一聲女子的驚呼。清錚臉色微變立即出去，見大堂內(nèi)來到八個不似病人的陌生人，有個穿褐色麻衣，頭發(fā)凌亂的瘦高男人，此刻手伸向唐予思的臉。

找死！隨手掏出一顆大大的銀粒子狠狠擲去正中那人手腕。

“啊！”吃痛的把手收縮回來，大聲罵咧道，“那個王八蛋打老子。”

回應(yīng)的只是一記力道十足的腳，瘦高男人被踢到在大堂門檻前，“咳咳！”臉色浮現(xiàn)出一抹蒼白的唐予墨緩緩收腳站立。

“哥哥，清哥哥！”唐予思隨即跑到兩人身后。

見同伴被打，剩余七個人立即圍攏過來，眼神兇狠的望著清錚幾人，三個在長柜抓藥的病人見這情景趕緊開溜，快步離開妙醫(yī)堂。

“你們什么人，敢來我妙醫(yī)堂輕薄我的丫鬟。”

“只是個小小的誤會，小公子何必下手這般狠。”熟悉的聲音從后堂傳來。

“是你啊！”清錚輕笑下，不過眸中寒光閃爍。

這時緊隨著出來的傅洪塵快步來身邊，焦急低聲解釋，“小公子，這李虎是代知府衙門來收取攤路費的，沒想他的手下竟如此膽大妄為。”

“什么是攤路費？”

“就是妙醫(yī)堂門前這條街道，修整路面，種植護道樹以及下水溝。這費用由這條街的所有店鋪和住戶承擔(dān)。有店鋪的要一年交三兩銀，李虎是預(yù)收明年費用。”

清錚心中嘆息下，官府不作為肆意斂財，這些費用竟然讓百姓出，難道那上交商稅干什么？

“明年的費用為何今年要這么早收取，知府衙門這么缺錢。”輕聲質(zhì)問道。

傅洪塵重重哀嘆一聲，也不知該怎么解釋，官府讓何時交就何時交，做為普通百姓和小商戶，還能討價還價嗎！

“誤會，我在你家調(diào)戲女眷也是誤會嗎！”不再和傅洪塵低語而是冷冷看向李虎譏諷出聲。

橫肉抖動下，神情發(fā)寒，眼神噴火似的盯著清錚，“小公子，如此侮辱我等，這是在挑釁知府衙門威嚴(yán)，回去之后我必上報王大人不可。”

“你們打著知府衙門的旗號，干的卻是地痞混混的勾當(dāng)，盡管報于王大人，我倒要評評理，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輕薄我的貼身丫鬟這又何嘗不是腳往我清家臉上踩啊！”

李虎面色微變，這庶子沒什么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的清家。這個虧只能咽了，也不想多說廢話，冷冷出聲道，“弟兄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