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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貝多芬傳(3)

然而痛苦已在叩門;它一朝住他身上之后永遠不再退隱。—七九六至一八〇〇年間,耳聾已開始它的酷刑。耳朵日夜作響;他內臟也受劇烈的痛楚磨折。聽覺越來越衰退。在好幾年中他瞞著人家,連對最心愛的朋友們也不說;他避免與人見面,使他的殘廢不致被人發見;他獨自守著這可怕的秘密。但到一八〇一年,他不能再緘默了;他絕望地告訴兩個朋友:韋該勒醫生和阿芒達牧師:

“我的親愛的、我的善良的、我的懇摯的阿芒達……我多祝望你能常在我身旁!你的貝多芬真是可憐已極。得知道我的最高貴的一部分,我的聽覺,大大地衰退了。當我們同在一起時,我已覺得許多病象,我瞞著;但從此越來越惡劣……還會痊愈嗎?我當然如此希望,可是非常渺茫;這一類的病是無藥可治的。我得過著凄涼的生活,避免我心愛的一切人物,尤其是在這個如此可憐、如此自私的世界上!……我不得不在傷心的隱忍中找棲身!固然我曾發愿要超臨這些禍害;但又如何可能?……”

他寫信給韋該勒時說:“我過著一種悲慘的生活。兩年以來我躲避著一切交際,因為我不可能與人說話:我聾了。要是我千著別的職業,也許還可以;但在我的行當里!這是可怕的遭遇啊。我的敵人們又將怎么說,他們的數目又是相當可觀!……在戲院里,我得坐在貼近樂隊的地方,才能懂得演員的說話。我聽不見樂器和歌唱的高音,假如我的座位稍遠的話。……人家柔和地說話時,我勉強聽到一些,人家高聲叫喊時,我簡直痛苦難忍……我時常詛咒我的生命……普盧塔克教我學習隱忍。我卻愿和我的命運挑戰,只要可能;但有些時候,我竟是上帝最可憐的造物……隱忍!多傷心的避難所!然而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這種悲劇式的愁苦,在當時一部分的作品里有所表現,例如全集卷十三的《悲愴朔拿大》(一七九九年),尤其是全集卷十(一七九八)之三的朔拿大中的Largo。奇怪的是并非所有的作品都帶優郁的情緒,還有許多樂曲,如歡悅的《七重奏》(—八〇〇),明澈如水的《第一交響樂》(—八〇〇),都反映著一種青年人的天真。無疑的,要使心靈慣于愁苦也得相當的時間。它是那樣的需要歡樂,當它實際沒有歡樂時就自己來創造。當“現在”太殘酷時,它就在“過去”中生活。往昔美妙的歲月,一下子是消滅不了的;它們不復存在時,光芒還會悠久地照耀。獨自一人在維也納遭難的辰光,貝多芬便隱遁在故園的憶念里;那時代他的思想都印著這種痕跡。《七重奏》內以變體曲(Variation)出現的Andante的主題,便是一支萊茵的歌謠。《第一交響樂》也是一件頌贊萊茵的作品,是青年人對著夢境微笑的詩歌。它是快樂的,慷懶的;其中有取悅于人的欲念和希望。但在某些段落內,在引子(Introduction)里,在低音樂器的明暗的對照里,在神圣的Scherzo里,我們何等感動地,在青春的臉上看到未來的天才底目光。那是鮑梯卻梨在《圣家庭》中所畫的幼嬰底眼睛,其中已可窺到他未來的悲劇。

在這些肉體的痛苦之上,再加另外一種痛苦。韋該勒說他從沒見過貝多芬不抱著一股劇烈的熱情。這些愛情似乎永遠是非常純潔的。熱情與歡娛之間毫無連帶關系。現代的人們把這兩者混為一談,實在是他們全不知道何謂熱情,也不知道熱情之如何難得。貝多芬的心靈里多少有些清教徒氣息;粗野的談吐與思想,他是厭惡的;他對于愛情的神圣抱著毫無假借的觀念。據說他不能原諒莫扎爾德,因為他不惜屈辱自己的天才去寫《唐·裘安》。他的密友興特勒卻言“他一生保著童貞,從未有何缺德需要仟悔”。這樣的一個人是生來受愛情的欺騙,做愛情的棲牲品的。他的確如此。他不斷地鐘情,如醉如狂般的顛倒,他不斷地夢想著幸福,然而立刻幻滅,隨后是悲苦的煎熬。見多芬最豐滿的靈感,就當在這種時而熱愛、時而驕傲地反抗的輪回中去探尋根源;直到相當的年齡,他的激昂的性格,才在凄惻的隱忍中趨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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