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崔涉行禮道。

仇瑾揮了揮手示意他免禮，走到他面前問道：“異獸的事可查出些什么了？”

“臣查訪了當日陰陽市中所有人，皆無所獲，對其來源尚無頭緒。”

仇瑾搖了搖頭：“這本也奇怪，倒是不能光怪罪你。今日是另有一樁事找你。”

“來，這是我吩咐人這幾日前往鬼界勘測的地形圖，你看看。”

崔涉接了絹帛過來，看到陰陽市所在區域的時候眉頭皺起：“這個地方，好像跟我見過的不大一樣。”

“沒錯，”仇瑾拿出了之前繪制的一幅圖，“在此次勘測的時候，這一塊地方，消失了。”

天帝拿出的先前繪制的圖也不過是十年前，如若勘測都無誤，那一個地方怎么會突然消失不見？

“這……陛下是覺得這或許與異獸有關？”崔涉問道。

“我也只是猜測，兩個異象湊在一起總歸會覺得有關聯之處。”

“這事情暫時不便宣揚，要暗查。”崔涉想了想皺著眉道，若是這兩件事真有關系，只怕這背后的事情極難處置。

“我也這樣想。這些日子魔界還算消停，就辛苦你多擔待一些了。”仇瑾拍了拍他的肩笑道。

……

“加軍費。”崔涉緩緩吐出這三個字，只見仇瑾臉色就變了。

他伸出食指指著崔涉還不停抖：“你你你……怎么你也開始跟我談銀錢了，一個胸懷坦蕩之人怎樣也變成這樣了？我深感心痛……”說著捂住自己的心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仇瑾裝腔半天終于還是穩不住了，每次看他一臉正色崔涉就覺得頭疼，因為準沒有好事。

“明年軍費也要漲，最近魔界蠢蠢欲動，花錢也多……”崔涉接著說。

“停！說到錢了，這兒還有個事。”仇瑾比了個“打住”的手勢。

“泉清元拿著錢去買魂買神獸的事，一部分的錢是陰陽市做生意賺的，還有一部分，就是他將鬼界靈寶抵押給東海，換來珍珠再去人間買的。”

按照規矩，天界與鬼界的人并沒有錢在人間買東西，各界發放的俸祿形式并不一樣。但神仙鬼差多多少少有下凡的需求，所以就需要先將自己的財物兌換成東海珍珠，再前往人間。

東海珍珠，量大質優，所以一直是最好的等價物。

“有什么問題？”崔涉問道。

“一個月前東海丟了一批珍珠，說是剛采出來還沒入庫就被人搶了，當時我在閉關，這批珍珠到現在也沒追回來。這批珍珠數額巨大，幾乎是一個月的開采量了。”

“你搶的？”崔涉挑眉。

“說起來都是我的，我用得著搶嗎？”仇瑾擺了擺手，“東海的人許是知道我回來了，前些日子來了人，說要天界協助調查。”

看著面前這位三十歲相貌的年輕天帝，崔涉卻知他要做的事，一定不只是查案：“那你想做什么？”

轉了轉手中的白玉茶杯仇瑾樣子嚴整了些：“鬼界這番和魔界的秘密交往算是暴露了，但這些年因為我的放任，許多事情的確失控了些。先前同你說鬼界從東海購置的珍珠，鬼界和東海兩邊的賬目對不上，東海是有意瞞下了數額。”

“我叫人暗暗仔細審了賬目，這些年東海珍珠的采量不斷下降，這里頭，怕是也不尋常。”

崔涉移了移步子：“你不如叫清汶派人去處理。”

仇瑾抿著唇抬眼看著他，雙眼皮褶子極深：“她跟東海的人不對付。再加上，東海近些年，各族群之間內斗不休，龍王也日漸放手讓他的孩子去做事情，但效果卻是不佳，如今東海情勢可不簡單。她那性子，只怕會惹出亂子來。”

被提醒后想起這事實，崔涉等著仇瑾接下來的話，只見他笑了笑：“你去應付一下，追得回來，那筆款現下就給你。追不回來，也讓東海出點犒勞……”

“不合規矩。”

“那我給你犒勞。”仇瑾無言以對，反正到時候東海也要把錢先交到天界。

“再有，就是探探東海的虛實，”仇瑾笑了笑，“你也知道東海龍王脾氣倔，也就對你還肯有幾分面子，你去處理這事情會輕巧一些。”

東海龍王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古怪，對同輩神仙還經常是不屑，尤其喜歡吹胡子瞪眼數落后輩們，他輩分大確實也有這個資本。也就當年神魔大戰之時，崔涉阻擋了五千魔兵奇襲東海，龍王還肯給他幾分好臉色。

仇瑾的語氣雖說隨性但這事情聽上去也不容他拒絕，崔涉便點頭應下，端詳起面前這位天帝的神色，他忽而想起了清汶的話便開口道：“陛下，您還需多加保重身體。”

這事情除了看病的和得病的人，確實沒什么人知道。

三千年前神魔大戰時，仇瑾率兵作戰時受了重傷，后來勉強將命保住，但整個人已是精力不濟。

先天帝仇聽唯有這個獨子，為了不擾亂天界眾人之心這事便被勒令不得透露出去。仇聽去世后，為了使天界穩定這事情就更不可能透露出去。

是以那么多年仇聽閉關修行，對外皆說是沉湎修行，只是這些年看起來狀態是越來越差。

知道崔涉所指何事仇聽先是神色一黯，繼而笑道：“我有數，你就不必多憂心了。天帝也有命數，又不是只有我才能做這個位子。”

說完他偷偷靠近崔涉小聲道：“我已經讓司命去查我爹有沒有私生子了，事情我肯定會安排好的，你不用多擔心。”他挑了挑眉笑。

……

看著也算是熟識的人如今一副輕松樣子說著身后事的盤算，崔涉抿著唇也說不出什么來。

“我覺得你生一個也行。”崔涉對比了一下仇聽有私生子和仇瑾成婚生子哪一個實現可能性更大之后說道。

仇瑾微楞，一時也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道：“我身體不好……”

崔涉眼神緩緩下移。

……

“不是這個意思！”仇瑾翻了個白眼，“神族繁衍本就困難，我這樣無非是難上加難……”

他微微停了停，嘴巴微微動了兩下嘆了一口氣：“再者，小孩子，守不住天界的。”

就算真的生子，只怕也很難等到孩子長大了，六界紛亂，到時候情形如何真不好說。

而當下他最大的希望，恐怕只是，一切厄運能在他離世之前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