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和齊霄走的那一側都是車間，最大的發現就是機器中那一小塊仿生人的碎片，但宋清沒講。

齊霄默默皺起了眉。

剛才宋清將他按回沙發的時候他就知道有鬼，但沒想到這丫頭膽大包天，那么重要的證據都敢私藏。

齊霄不贊同這樣的行為，糾結都寫在臉上了，宋清暗自咬牙，抽空瞪了他一眼。

齊霄回敬她一個白眼，干脆眼不見心不煩，低下頭玩游戲了。

白陽做總結的時候齊霄才抬頭，就聽見白老師說：“……關于地下工廠我們目前只能得出三個結論，首先是仿生技術的改進，給我們的抓捕行動增加了很多阻礙，其次是那個實驗室，用途未知，很明顯也不是什么合法的東西，最后……”

白陽話音一頓，看向了周天舒：“我原本想緩緩再說的周家，還有地下工廠背后復雜交錯的勢力關系。周同學，你現在想退出還來得及。”

“我不退。”周天舒站了起來，背脊挺得筆直，尚顯稚嫩的眉眼寫滿堅定，他說：“我分的清是非對錯，也相信我的父親，我的家族，他們不會做這種傷害大眾還不利己的事情。”

白陽輕笑一聲，說：“你現在倒挺堅定。”也不知道剛才皺眉攥拳的是哪位。

“我一直堅定，剛才所有的疑問糾結，只是在想白老師的目的。”周天舒看著白陽的眼睛，說：“如果白老師是有意要陷害我們周家，我當然不愿意被當槍使。”

白陽頷首，在心底默默更改了周天舒的標簽。

這少年看上去無辜乖順，骨子里的驕矜一分不少。

而且自作聰明，天真魯莽。

“我當然也希望周家沒事。”白陽如此說道。

畢竟問鈞集團的商業傳奇從上個世紀續寫至今，其影響力大到稍微動蕩一下民眾就有謠言四起，民心不安。

這樣的“鎮民神獸”，輕易不能招惹。

白陽：“好了，如果沒有其他問題，那我們的第一次行動總結也完滿結束，各位可以選擇各回各家，也可以在這里休息，除了周天舒同學要早早開始對比居民面部信息以外，其他同學只要等待我的下一步通知就好。”

司齡：“我有問題。”

“什么？”

“為政部做事，酬勞呢？”

白陽一愣。

這一點……他確實也沒顧及到。

斟酌之后，白陽說：“如果司齡同學有需要，我可以向上級申請。”

司齡淡淡頷首：“麻煩了。”

白陽：“……客氣。”

宋清舉手：“發薪水帶我一個，每月稅后一萬就好，麻煩現金支付。”

白陽：“政部不允許雇傭童工，宋清同學可以考慮把薪水換成其他東西。”

宋·未滿十八歲·童工·清：“換成酒可以嗎？”

白陽：“未成年不允許飲酒。”

宋清無辜地眨眨眼：“送人不行嗎？”

白陽語塞：“……可以換成別的嗎？”

“不可以。”宋清說：“要么現金要么酒，白老師二選一就好，總不會虧待我的吧？”

白陽：“……”

你說的我都懂，但未成年真的不允許飲酒。

-

長寧路68號別墅，沒有一個房間亮著燈。

白陽進門后直接繞到后面花園，腳步不急不緩，但眉頭皺的死緊。

黑暗里走路確實沒什么可怕的，但頭頂慘兮兮白不拉幾的月亮就要另當別論了。

白陽還記得上次他走這條路的時候被一只突然躥出來的狗差點撲個趔趄，滿地的鵝卵石映著月光跟刀尖一樣，好像盼著給他臉上來一刀。

“應先生，你有考慮給這條路裝幾個路燈嗎？”

白陽背對著月光站定，腳下的影子還和面前坐著的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應瑾撐著下巴，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桌上的水仙花，隨口應著：“沒打算，不打算，這樣挺好，習慣了。”

白陽無語。

應瑾終于轉頭看他一眼，放過了沐浴月光的水仙。

一張年輕的面龐正對著白陽，看上去不超過三十歲，比白陽還年輕一些，俊朗的眉眼間慵懶又威嚴，就像小憩中的雄獅。

他放松著，但絕不容人挑釁。

應瑾問：“那幾個孩子怎么樣？”

白陽說：“都挺有個性，司齡冷淡沉穩，齊霄熱情天真，宋清乖張敏感，周天舒內斂驕矜。”

“內斂驕矜？”應瑾來了點興趣，“我想聽聽你的具體看法。”

于是白陽便交代了和周天舒的幾段對話，然后說：“原本提到和仿生有關的行動他都沒什么反應，有點隨波逐流的意思，我以為他是單純地給自己找點事做，直到涉及周家，他擺出了自己強硬的態度。”

“他威脅你？”

“你也可以這么認為。”

畢竟周家的小公子，只要擺出自己的態度，對相對立場的人而言，就是一種威脅。

應瑾的指尖點了點桌面，半晌沒有開口。

他又問白陽：“你覺得周天舒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再跟你演戲？周焉真的什么都不告訴他嗎？”

“不排除這個可能。”

應瑾一揚眉，意味深長地看了白陽一眼：“站在你的角度，確實如此。”

白陽不為所動，繼續匯報了有關地下工廠的一切。

應瑾抬手打斷了他：“那些東西我閉著眼都能數出來，用不著你匯報，我要聽我不知道的。周家二十年前秘密擴建的地方，你找著了嗎？”

“找到了。”

“是什么？”

“一個空空蕩蕩的實驗室。”

“實驗室？”

“嗯。”白陽說：“那個實驗室和工廠的材料儲備室連通，有一扇聲控門，我敲了一段fszn的摩斯電碼打開的。”

“仿生智能？”應瑾不信，“這個實驗室不可能和仿生有關。”

或許吧，但他就是這么把門打開的。

白陽覺得隨意且荒謬，到現在也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他要給應瑾一個解釋：“密碼不過是防外人的，周家的秘密除了實驗室不就是仿生智能嗎？這么設置也無可厚非。”

應瑾看他一眼。

那張漂亮臉蛋從走進花園到現在就沒變過表情，實在冷漠且無趣。

“你說是就是吧。”應瑾又轉臉去撥弄水仙花，“反正我只要周家的秘密，你抓緊查，也能早點知道宋女士的死因。”

白陽默默垂眸：“……知道了。”

“還有，把你的謊話編的漂亮點，別讓那些孩子看穿了，怪丟人的。”應瑾說完話，隨意一擺手，示意他離開。

白陽微微頷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