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英公園后方是很大一塊荒地，和公園隔著一條馬路，草都長到小腿高，鮮有人來，連帶著后門也只設了一個監控，壞半個月了也沒人修。

司齡和白陽大搖大擺坐著光車過來，還省心不用再改一段監控。

從安保室坐電梯到地下，再經過一段甬道——比地下工廠好的地方在于，這里有燈。

兩人走到金屬門前，攝像頭檢測到正確的虹膜信息，自動打開。

“……第十三條規定，侵入或破壞公共信息安全系統，視情節輕重定罪處罰。其中，篡改監控視頻、干擾公共治安者，視情節輕重，處以兩年及以上有期徒刑。”

小熊形態的訊機立在沙發扶手上，用軟糯小奶音念著嚴肅的條律。

白陽看了一眼，視線落在齊霄身上。

后者緊盯著司齡，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遍，確定沒有血跡眉頭才舒展一點。

兩人不經意地對視一眼，白陽竟然從齊霄眼中看出了“屈辱”。

這是怎么了？

在地下視訊的時候還義憤填膺，到安全屋就妥協了？

白陽訝異地一挑眉，齊霄飛快地收回了目光。

小熊的條律沒念完，后面還有一段。

“第三十四條規定，冒充政部及其他人員身份干擾公共治安、犯罪，視情節輕重，處三年及以上有期徒刑。”

白陽突然明悟。

哦，是因為大家都“犯了事”，現在被綁在一條繩上，齊霄才覺得屈辱。

小熊在這念條律，也是齊霄變相的威脅。

“第三十……”

條律還沒念完，小熊就被齊霄強制閉麥，因為司齡走了過來。

沙發上還有一個昏迷的人，穿著襯衫，仰躺著，五官清晰而立體。

是周天舒。

司齡要給周天舒做體檢。

齊霄把小熊訊機收起來，說：“他是被宋清電暈的，沒什么問題。”

見面的時候還能跑能跳，和他們一起到了長英公園后門。

白陽說安保室刷臉就能進，宋清和周天舒就依次在門前站了一會兒，但門沒開。

齊霄以為他們又被騙了。

宋清眼珠一轉，說你走過去試試，萬一要三個人一起刷臉才能開呢？

齊霄嗤之以鼻。

那以后就都是組團行動唄？有人單獨回來就關門外邊不讓進？

宋清說：“你管那么多呢，站過來試試。”

齊霄就滿臉無語地站過去了。

只聽“滴”地一聲，短促清晰，在他們眼前，門開了。

“這什么操作？”

齊霄一臉迷惑地回頭，只對上宋清無辜的杏眼。

“啊？開了啊。”宋清若無其事地把電槍收起來，“那我們進去吧。”

齊霄直覺不好，眉心一跳。

視線下移，周天舒已經躺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人事不省。

“我們在出口附近撿到他的，人醒著，還要再下去一次，被我和齊霄強制帶過來了。”

宋清從大廳的另一側走過來，一屁股坐在齊霄旁邊，手肘“不小心”懟在了周天舒的肚子上。

“唔。”

周天舒悶哼一聲，迷茫地睜眼，視線一轉，入目都是陌生的布置，還多了兩個人。

“白老師……司齡，你們出來了？”

周天舒半撐起身子，手臂還有些麻，齊霄和宋清換了位置，扶著他坐起來。

司齡：“嗯，我們都從地下工廠安全撤退了。”

白陽站在沙發正對面，身后是一塊嵌入墻壁的電子大屏，他仔細看過面前的每一個人，將所有神色盡收眼底。

司齡維持著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站在沙發旁，身姿筆挺。

其余三人擠在沙發上，周天舒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幼犬一般的長相讓周天舒通常顯得無辜，有任何的決策他也是默默配合的那一位，最是溫順。

齊霄坐在中間，垂著眼不斷摩挲著手上的小熊訊機。

宋清無懼無畏地和他對視，圓圓的杏眼看似乖巧，卻被不規則的短發揭露了反骨。

今天過后，他就要和這四個人綁在一條船上了。

白陽收回目光，淺翡翠色的眼眸中有一瞬間的沉重，長長的睫羽遮掩著，更像蒙了霧一樣神秘。

他心上壓著一塊大石，束縛著一呼一吸，束縛著所有多余的情緒。

現在，是他該給出解釋的時候了。

“走這一趟，各位應該多少有所察覺。”白陽抬眸，直視著面前的四位，“地下工廠還在運行，做的就是仿生項目。”

“在我細致地解釋之前，我想先讓各位安心。”

白陽側過身，抬手放在電子光屏上，用力一推。

電子屏順力翻轉，露出反面巨大的圖案。

麥穗交叉在側，推著兩個相嵌的齒輪，中間一串代碼穿過，翻譯過來是：聯合政部。

這是聯合政部的標志。

齊霄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掃之前的低靡，盯著那標志眼也不眨，生怕自己看錯了。

其余幾人也覺得震驚，只是反應沒有齊霄那么大，他們盯著白陽，等他的解釋。

“這是什么意思？”齊霄由大悲到大喜，還有些反應不及。

白陽溫和一笑：“這意思就是，我們這次的行動是政部直接授意，安全屋也是上面為我們專門準備的。”

齊霄所擔心的違反條律根本不存在，也不用忍辱負重受一個“騙子”的支配。

白陽說：“仿生人是真的混入了人群，根據政部的調查，就是因為這個地下工廠。”

這些說來話長，齊霄還傻愣愣地站著，宋清好心一拽，齊霄砸在沙發上，鬧出不小的動靜。

白陽頓了頓。

齊霄無措地眨著眼，尷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您繼續。”

白陽深深看了他一眼。

少年前后態度的轉變這樣鮮明，屬實不會遮掩自己的心緒，喜怒都擺在臉上，叫人一看便知。

倒不如他姐姐司齡，少有情緒波動，聲音也維持著平淡如水的感覺——錄下來可以當白噪聲的那種。

思緒有些飄遠，白陽收回目光繼續解釋。

“這個地下工廠的歷史可以延伸到上個世紀智能動亂，背后牽扯到多少人、多少勢力，政部也拿捏不準。”

他們需要探路人。

“所以上面讓我帶領齊家的齊霄、司齡成立一個項目小組，專門負責仿生人事件的調查。小組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對地下工廠進行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