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14日——

“哇，今天能看見星星呢。”

一下車，允兒仰起腦袋，嘴中就發出了驚嘆的聲音。

她伸出手去，作勢想觸摸夜幕下那顆明亮的星辰。

在她身后，還坐在車上的金敏珍猶豫了一下就說：“允兒，明天公司那邊肯定會有解決方案的。”

“嗯，我知道了。”經過回來路上的平復，允兒也冷靜下來，她回過頭對著經紀人笑了笑。

“這事真是奇怪了，哪怕是對你不滿意，哪有人會這么直接就下決定？”金敏珍氣不過地又說了一句

“好啦。之前我和人家也沒正式見過面，說不定真的是現場見到了，認為我不合適呢？”

早前表現得還相當孩子氣的少女，這會兒卻是有了溫柔體貼的成熟樣子。

“總之麻煩姐姐你了。我自己也不想就這么放棄……總得把理由弄清楚才行嘛。”

“你就先放寬心。好了，快進去吧。”

“嗯。”

目送著經紀人的車掉頭離開后，駐足在路邊的允兒才漸漸收起笑容。

她像是膨脹了一整天的氣球，松開扎口就飛快萎靡下去，喃喃念叨著“為什么呢”“我到底有什么問題呢”，轉身走進背后的那棟公寓樓里。

“少女時代”至今還住在出道時配備的集體宿舍里面，四間不大的臥室足足塞進了九名住戶，允兒甚至是住在唯一的三人寢。

老實說，擁擠的生活空間很難帶給人精神上的放松，更難免會衍生許多碰撞和摩擦，也就是經過前面那空白又艱辛的九個月之后，允兒才在這個名義上屬于她們九人的公寓當中找到點“回家”的歸屬感。

“哦，回來了？”

進門后，允兒還沒脫鞋，一個人就帶著滿臉的黃瓜片，從她面前悠閑走過。

“嗯……”允兒立刻癟起嘴，語氣和神態都表達出了深深的疲憊，“下班了，終于。”

對方見她這樣也習以為常，又問：“怎么樣，今天工作還順利嗎？”

允兒本想回答“還行”，又想到下午發生的事情，便把話咽了回去，斟酌著回答：“半半（注1）？”

“不過，珊妮姐（注2），你們為什么總是這么問我？”她疑惑地說，“我看其他人平時回來，大家好像也沒這么關心。”

“那還不是因為我們隊內現在除了泰妍就只有你經常在外面單獨行動？”一顆腦袋從邊上冷不丁地探了出來。

Sunny很嫌棄地用手將不知何時靠近的孝淵推開，而后才對允兒說：“聽說你下午出了點狀況？”

“對啊。”正在餐桌那邊吃東西的組合成員秀英和侑莉應聲開口，“我們都聽說了，說你這次的電視劇參演遇到了麻煩是怎么回事？”

“呀，離我遠一點！”躺在沙發上看雜志的Jessica先是小貓一樣沖著Sunny蹬了蹬腳，隨即也瞧向走進屋里的允兒。

她說話比別人要直接，張嘴就問：“你的角色沒了？”

即便沒去觀察四周，允兒也知道此時此刻宿舍里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她也沒有回避，坦然告知：“嗯。編劇作家想把我換掉。”

“理由是什么？不是說距離開機就剩下幾周時間嗎？”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今天都沒和那位說上話，好像人家只是見到我就對我不滿意了。”

“那個編劇，不會是女性吧？”

“不，是男的。不過，如果是女編劇的話，我被嫌棄就很正常了嗎？”

聽出隊友在故意調侃的允兒丟了個白眼出去。

Sunny小心維護臉上的黃瓜面膜，咕噥著講：“那這么看來，恐怕是一個難搞又討人厭的家伙了……”

……

｜2021年7月22日——

“我忽然想起來以前你剛和我們認識那會兒了。”

很不巧撞見了午間時段的高峰期，車輛被夾在擁堵的川流之中緩慢挪動。外面是此起彼伏的叫喊與鳴笛，車內則還在響起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講話聲。

“現在想想，從那個時候起，你這家伙就已經挺討人厭了，難搞又討人厭！”對方有意強調似的說。

“李社長，你這似乎不是求人的態度吧。”

“我求你有用嗎？！”

手機傳出的聲音又變得高昂且激動起來。

“還有，你可別忘了，嚴格來講你也是公司的一員！我又不是要求你全部安插我們的人，只是一個角色而已，連這點要求你都不答應……”

忍著耳邊喋喋不休的抱怨，任宋演看看前方一時半刻估計無法疏通的道路，干脆繼續伸手調試起了電臺。

“最新一期FALL FC賽事已于近日正式開啟了選拔階段。”

“我們可以看到，在參賽人員的名單上面有很多的新面孔。特別是直接以‘大齡’身份、轉型過來的新人占據了大多數……”

隨便調到了一個體育頻道，嘈雜的人聲就爭相作響，配合調大的音量，動靜馬上充塞整個車廂。

“呀，你家社長正在講話呢！”電話那頭顯然聽見了他在做什么，又大怒著說。

“我就知道會這樣……當初我就說過自己不該當這個社長！在你們這幫家伙眼里，我是社長嗎？只是可以隨意欺負的冤大頭！”

“你最近工作壓力很大嗎？”手里握著方向盤的任宋演忍不住問了一聲。

“對啊！壓力太大了！你以為當這個社長很容易嗎？新團的事情，再加上你們幾個不知好歹的家伙的問題，還有我媽最近又開始催我談戀愛了……”

對方話鋒一轉。

“說起來，這一切就應該怪你吧？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當這個社長，早知道以前我就堅持當愛豆了！”

“你家就三個孩子，兩個姐姐都比你大十歲以上，早就有自己的事業了，這個社長不給你當還能給誰？”

“呀，為什么一定就要工作，要有自己的事業？我只是想獨自一個人安靜地生活，在家養貓、玩游戲，這樣就不行嗎？”

對方很不講理地高聲回應了他一番，又把話題轉回去。

“所以你真的鐵了心是吧？你把瑞秋淘汰掉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雖然我已經跟你的人說過了，但我就再跟你說一遍，對方的長相我不滿意。”

“你現在在跟我開玩笑嗎？”

“反正我已經明確地說過了，想要演那個角色，那個叫瑞秋的孩子在我眼里并不合適。”

“啊嗚！真是！又不能馬上跑過去揍你一頓……”

對方磨著牙，大抵是徹底明白了任宋演的堅決，暫且也就跳過這一段。

她繼續沒好氣地說：“申作家那邊聯系公司了，說是近期打算辦場朗讀會，希望請你去當最后出場的嘉賓。怎么樣，你會去吧？”

“時間呢？”任宋演注視前方開著車，語氣平平地問。

“下一周，27日的晚上。地點剛好我和你都很熟悉，就在你們社區，星空商場里面的那個圖書館（注3）。”

“下周？27日的話，我好像不行。”

“嗯？為什么？”

“那天我已經有約了。”

“有約了？”

對方很詫異，半是不信又半是驚奇地說：“除了我們幾個人之外，誰會約你？不對，應該說除了我們，誰約你你會答應？”

“所以說約我的人就是你們之中的一個。”任宋演的話音頓了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我們金孝淵女士約的我。”

……

｜2009年2月14日——

“好了。敏珍姐不是說了嗎，公司會處理。”

跟在Sunny后面也來到客廳坐下的孝淵出聲說：“你們一直問，搞得人就算原先沒什么也變得不安了。”

少女時代的眾成員這才紛紛醒悟過來似的。

“啊對，允兒，別在意了。說不定明天事情就解決了。”

“既然不是你的問題，我們也沒什么好自責的，應該是劇組自己的損失才對。”

“對啊，我們清晨第一次出演愛情喜劇，竟然看不上，這眼光真不行。”

心情本來也在逐漸放松的允兒迅速被幾個姐姐給逗笑。

恰在這時，組合剩下的三名成員，泰妍、Tiffany還有徐賢也從房內走出來。

她們三個人多半也聽說了消息，眼下出來一看氣氛，便紛紛會意。

作為隊長的泰妍只是簡單說了兩句：“沒事的，應該只是小有波折。如果對方給我們機會的話，我相信允兒你一定能打動他。”

允兒又對她一笑，心底最后的那一點郁結也隨著成員們的安慰而徹底消失不見。

“你們剛才躲在房間里面干什么呢？”

隨手把時尚雜志蓋在胸上，Jessica直起身來，一雙上彎下平的漂亮眼睛在泰妍三人之間來回瞄著。

“啊，”年紀最小的徐賢替兩位姐姐回答，“那個，我們剛剛是在房間里陪泰妍姐排練來著。”

“排練？排練什么？”

這回輪到泰妍自己開口：“是節目的臺本。”

眼見著大家越發不解，站在旁邊的Tiffany就迫不及待地揭開了謎底：

“就是《我們結婚了》！泰妍她和亨敦哥準備從節目里下車了（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