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二喜報警

果然像李魯分析的那樣，毛莊之敵退向丘山。

皇協軍夏彪團長由于警衛兵拼死相救，才逃出毛莊。他定了定神，聽到槍聲在向莊西頭集中，知道這是八路軍沿街向西打了。他擔心八路軍會包圍住在莊西頭的一營和二營，馬上命令身邊的唐參謀去給熊營長和辛營長傳達命令，要他們千萬不要和八路軍硬拼，抵抗一會就撤。然后自己帶著十幾個人倉惶逃往丘山。

驚恐之余，他讓副官吳慶派人收攏部隊，到丘山集合。

第二天上午，殘部集合在丘山，經過清點，還剩下一百多人，這令夏團長恐慌不已，怎么會丟掉這么多人？這怎么給李師長交代?。?

好在到了中午，陸續又回來一些人，這些人多數沒了武器，經詢問，有一部分人當了俘虜，被八路軍遣散了，他們沒地方去，只好回來了。

夏團長親自安慰跑回來的人，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咱們關外人沒有家，跟著我就是家，不要怕，槍丟了，咱再給上邊要就是了?！?

副官吳慶說：“剩余人中，輕重傷員十幾人，槍支彈藥損失近四成，征來的大車全部逃走?！?

夏團長哀嘆一聲：“我是過于相信這二十個治安軍了，這幫‘土老帽’出賣老子。”

他對副官說：“你了解一下，八路軍是哪一部分的？有多少人？”。

“是。”吳副官答應一聲走了。

一會，吳慶回來報告：“經詢問跑回來的俘虜，我們遇到了八路軍的正規部隊，長官是個東北人，這一部有一百多人，一個連吧，火力配備比我們強。聽一營熊營長說，八路軍使用了迫擊炮，還有好幾挺機槍?！?

夏團長嘆了一口氣，說：“聽說這一帶有八路軍，可沒想到這倒霉事偏偏叫我碰上！”

“團座，我部減員這么多，又遇到強硬對手，您看咋辦？”吳副官看著夏團長問。

“咋辦？先在丘山修整幾天，待報告師座后再定奪，你下午就去見師長。”夏團長對吳副官下了命令。

吳慶顧不得吃飯，匆忙趕到城南，在師指揮部見到師長李子營，詳細匯報了毛莊的情況。李子營聽說丟了這么多槍支彈藥，大罵夏團長無能：“這個敗家子，把老子的本錢都弄丟了，以后吃啥啊？”

他讓吳慶回去告訴夏團長，就在丘山待命，等宮本補充軍需后再說。

李子營馬上派參謀長葉子川去向宮本報告這邊的情況。葉子川帶人摸黑走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在大靑山東北的一個村子找到宮本。

宮本聽說皇協軍在毛莊受到八路軍的襲擊，忙問：“八路軍有多少人？”

葉子川回答八路軍有一個連。

宮本又問，毛莊遇襲已經過去三十多個小時，為什么才來報告？

葉子川說夏團長昨天早上才收攏隊伍，又跑到城南向李師長報告，李師長聽后馬上命我前來向少佐報告，我趕了一夜的路，才找到少佐。

宮本邊看地圖邊說：“已經過去三十多個小時，八路還在毛莊嗎？”

葉子川趕緊指著地圖說：“少佐，八路軍應該還在毛莊一帶，你看，東西兩個方向都是我們的人，北面是滋臨公路，有我們的據點，這三個方向他們都不可能去。唯一的去處就是向南跑，南邊是八路軍的根據地，他們只有向南跑。”

宮本連聲說：“吆西，吆西，八路向南正好鉆進我們的網里?；受娬獙ふ野寺纷鲬?，他們卻來了，看來前幾天在康平村打死石原小隊長的就是他們了，我還以為是土八路，原來是八路正規部隊，大大地好??！”

宮本又看了一會地圖，隨即命令：集中人馬，向毛莊一帶合圍。東路小島中隊南出大靑山由東向西出擊，西路李子營部由西向東南迂回包圍，中路由他帶領大環小隊和兩個中隊的治安軍向南合圍。

宮本對葉子川說：“丘山的夏團長部戰斗力太弱，讓治安軍白五大隊長帶兩個中隊去丘山，增援皇協軍，你告訴李師長，要夏團長好好聽從白五大隊長指揮?！?

“是，少佐！我這就去傳達您的命令。”葉子川心里一百個不痛快，但是，嘴上還是答應了。

宮本叫來白五，讓他再從附近據點抽調一部分治安軍，湊夠一百人，今天晚上去丘山，接替夏團長指揮，帶領所部向毛莊進發。

白五一聽讓他接替夏團長指揮，以為這是宮本對自己的重用，不再說什么，趕快組織人馬出發。

宮本對大環說：“準備今晚出發！”

安排完這一切，宮本用手在地圖上拍打著毛莊以南的地方自言自語：“兩天之內，八路的，一個連，消滅在這里。”

李魯想盡快弄清楚敵人的動向，回到小南塘后，緊接著就派王正和張言分頭去偵察，王正去西邊，主要搞清楚毛莊西逃之敵的動向。張言去東邊，跟蹤從康平村出來東去的這股敵人。

李魯則利用等待偵察的間隙，抓緊調整人員，將毛莊投誠人員一部分編入四個班，又新成立第五班。班長由一班付班長魯剛擔任，王玉五任一班付班長，候二保任五班付班長，四班改為機炮班，兩匹戰馬編入四班馱彈藥。

多余的槍支送給鄉政府和張二喜的民兵隊。

張二喜見繳獲的手槍不少，就向李魯提出要一支手槍。

李魯讓劉子文給他一支，這下可把二喜樂壞了，他愛不釋手，槍套也不要，別在腰上走起路來都和別人不一樣。

小分隊抓緊對新入伍人員進行政治教育，提高戰士們的思想覺悟。

晚上，王正和張言一前一后回到駐地，王正說，“我和小李上午十點到丘山南，見敵人是在丘山收攏潰散的人員，看樣子不會有行動。我們接著去了城南，在城南打聽一下，沒有發現皇協軍有大行動，我倆下午往回返，傍晚路過丘山，又接近村子偵察，發現丘山之敵沒有行動?！?

張言接著說，“從康平村東去的這股敵人，這幾天一直在大靑山北的羅家莊附近掃蕩，看樣子沒有改變計劃?！?

李魯聽完情況說“看來敵人暫時還沒有調整部署，這可能與他們之間的通訊聯絡慢有關系。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明天還是要繼續偵察，同時，做好向西轉移的準備?！?

第二天偵察人員又早早出發，李魯讓各班在做好轉移的同時，加緊軍事訓練。他把自己前一段編寫的《步兵實戰要領》抄寫后發給各個班，班長按這個要領組織戰士訓練，讓戰士們掌握射擊、槍刺、投彈、匍匐前進、掩護后退等要領。

中午吃飯時，張二喜來找李魯，想請李魯晚上給民兵講講游擊戰術，李魯很痛快的答應。

二喜說：“我下午要去一趟馬家洼大舅家，看看老人家，鬼子大掃蕩后，娘不放心大舅那邊，老催著我去。今天，我快去快回，晚上還要聽你給我們講課?！?

李魯說;“快去快回吧，這兩天敵情可能有變化，要準備組織群眾轉移?！?

傍晚，去丘山方向偵察的王正回來了，他觀察丘山的皇協軍沒有行動，聽老百姓說，丘山的皇協軍又抓來幾輛馬車，還運來一些物資。王正認為他們是等待行動命令。

李魯說：“看來丘山之敵是在等待補充，再是等友軍一起行動?！?

王正說：“這股敵人比較弱，被我們打怕了，等他們離開丘山后，我們可以在其背后西出去城西南。就算在途中被他們發現，他們也不敢與我們交手?！?

李魯點點頭，說：“只要這股敵人過了毛莊，我們就快速繞到敵人背后，但是，現在還不清楚敵人是否有整體調動，等張言回來再說?！?

晚上，張言也從羅家莊返回，他說那一股敵人今天沒出羅家莊。這不正常，有可能是在為夜間的行動做準備。

李魯同意這個分析，隨即命令各班做好出發準備。

再說二喜提上雞蛋和花生到來舅舅家，看到大舅挺好，就想天黑前趕回家。沒想到，表兄弟們聽說二喜來了，都過來找他拉呱。他們聽說二喜跟八路軍一起三打桃山口，受到八路軍首長的表揚，還發給他們槍。兄弟們都把二喜當成英雄，舅舅聽了也高興，夸獎外甥好樣的，非留下吃飯再走。

二喜與表兄弟們啦的很投機，也趁機向他們宣傳抗日的道理，就留下吃飯再走。

二喜說到高興處，從懷里掏出手槍讓大家開開眼。兄弟們都爭著看這個鐵家伙。二喜把子彈退出，讓他們輪著握了握槍柄，最后，二喜裝上子彈，別在腰上，要告辭回家。舅舅和表哥都說，住一宿明天再走，二喜拍了拍別在腰上的盒子槍說：“沒事，我走啦！”

二喜出了馬家洼往小南塘走去。

這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他想到，晚上要請李魯給民兵講課的事，心里著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深秋的夜晚，冷風颼颼。

二喜抬頭看看天上，半拉殘月掛在西山上，田野里一聲貓頭鷹叫，瘆的二喜身上頭皮發麻，他自言自語到：“他娘的，還真瘆人來！”

他掏出手槍，把子彈推上膛，提在手中，給自己壯壯膽子。

來到三岔路口，往南再走三里就到家了，二喜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他想尿一泡，剛停下來，就聽得東面路上有雜亂的腳步聲，他急忙趴下身子，把頭貼在地上，拼住呼吸，聽聽動靜。

他聽得東面腳步聲越來越近，雜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牲口蹄子聲。他隨口說：“不好，是敵人來了?！?

二喜急忙跳起身來，大步朝小南塘跑去。

“騰騰騰”，拌著彈跳的步伐，年輕的二喜氣喘吁吁的跑到村子北口，他喊到：“二狗子，二狗子，快敲鑼，敵人來啦！”

二喜知道今晚在村子北口站崗的是二狗子。

“咣咣，咣咣?！?

鑼聲響徹小南塘上空。

老百姓聽到這個報警信號，急忙走出家門。

不一會，人們扶老攜幼，匆匆忙忙來到街上，向南山跑去。

李魯聽到鑼聲，急忙喊了一聲：“緊急集合?！?

張言跑到李魯面前說：“東面的敵人不會這么快啊？看來是另一股敵人?！?

李魯說：“有可能，你先趕到村子北頭看看！”

這時，街上的流動哨兵跑來報告：“張二喜發現北面來了敵人?！?

“有多少敵人？”李魯問。

“不清楚，二班長正在趕往莊北口?！鄙诒鸬?。

李魯帶領小分隊來到街上，正好見到張二喜。他氣喘吁吁地說：“敵人從北面來了，人不少，好像是大隊伍，離這里還有一里地?！?

李魯聽后，他問二喜：“群眾轉移需要多長時間？”

二喜說：“怎么也要一個小時?！?

李魯對王正說：“我帶二三四五班到村子北頭阻擊敵人，爭取一個小時的時間，你帶領一班協助二喜抓緊轉移群眾。待群眾出莊以后，你從村子東面吸引一下敵人，我這邊快速撤退。我估計敵人在夜間不會攻擊太猛，所以，堅持一個小時問題不大。記住，千萬不要戀戰，爭取我們一起撤出?！?

王正說：“我明白了，你這邊可以邊打邊撤向村子里，以院墻為依托，我一會就回來支援你。”

說罷，分頭行動。

李魯帶領四十多人跑到村子北頭，看到劉子文已經帶領流動哨兵擺開阻擊架勢。

劉子文見李魯來到，忙回過頭來報告：“李隊長，敵人從正面過來，距離這里不到三百米了，聽動靜人不少。”

“我們要阻擊一個小時，然后撤出戰斗。”李魯低聲對劉子文說。

這時，聽見北面路上聲音越來越近，敵人離這里已經不遠了。

李魯讓劉子文帶一個戰士到前面設置拌雷，用兩捆手榴彈擺在路邊，一邊一捆，中間連上拌索，待敵人過來時碰上拌索即爆炸。

機炮班是打阻擊的主力，李魯將二三四班放在前面，五班放在村口。讓孫成將四挺輕機槍拿出三挺擺在路上和兩側，另一挺隨五班在村口墻上架好，形成梯次火力。

這邊剛布置妥當，那邊敵人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

“轟隆，轟隆。”

兩聲巨響，接著傳來哭爹喊娘的聲音。不一會，就有人朝這邊打起槍來。

挨炸的正是白五的人，是在前邊開道的趙二中隊長的部下。

白五下午離開羅家莊，糾集了林橋、黃家集和李家寨的四十多個治安軍，加上身邊的兩個中隊，好歹湊夠了一百人，便急匆匆趕往丘山。

這次大掃蕩，從一開始他就憋著一肚子氣。他對皇協軍以道路不熟為借口給他要人這件事耿耿于懷，弄得他在部下面前很沒面子，部下發牢騷說皇協軍本來就是二鬼子，現在我們成了三孫子。毛莊一戰，二十個治安軍下落不明，很是心疼。這次，宮本授予他指揮權，他想，不管指揮的動還是指揮不動，反正是找回了面子，也殺殺皇協軍的威風。

白五害怕走夜路，但是沒辦法，因為宮本命令要夜間行動。他讓趙二在前面帶路，他交代趙二走掃蕩過的地方，這樣安全些。

趙二帶著他的中隊在前面開路，剛才聽到小南塘鑼響，他急忙請示白五是否改道走？白五也聽到鑼聲了，他不同意改道，說敲鑼是村子里老百姓報信出逃，不會有八路軍，下午出發時宮本還說八路軍在毛莊以南。他讓趙二不要怕，繼續前進。

趙二說：“大隊長，要是有八路你可救弟兄們啊！”

“看你那熊樣，八路怎么能在這里呢？如果有八路，我當然救你們的，去吧！”

趙二帶著他的中隊小心翼翼往前走去，結果碰上了拌雷。

趙二顧不得手下死傷，撒腿就往回跑，跑了一百多米才停下。

白五過來問炸死幾個？趙二回答，炸死炸傷五六個。

白五一聽炸死這么多，嚇得不敢再前進。他問身邊的幾個中隊長，像這樣的爆炸，是不是土八路干的？

有個中隊長說，這是成捆的手榴彈爆炸，不像是土八路，八成是八路軍干的。

白五也認為這是遇到了八路軍，他想了想說：“我本來是去上任，可偏偏在這里遇上八路軍，看來這是上天給我立功的機會，我那就露一手了。”

說罷，白五命令傳令兵飛馬去報告宮本，各個中隊成扇形向前包圍過去。他交代下屬，只許打槍，不許前進，守住陣地，等待宮本大隊人馬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