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烏平遠去的身影，衛黎小聲的問：“大人，這人是誰呀？”

“徐福的徒弟，一個方士。”

“一個方士哪能值得大人如此對待，大人也信鬼神？”衛黎驚訝道。

“徐福上書說海中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神仙居住。他主動請纓為圣上求仙藥，深得陛下喜愛，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需得禮讓三分。”縣令用眼神示意衛黎跟著他走，邊走邊說，“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作為儒家門生自然是不信這些的。”

“徐福既然出海了，他弟子為何會來到我們華陽縣啦？”

“你可聽說過河伯娶親。”

“哪能沒聽說過，從小聽到大。華陽縣的官紳和巫婆騙這里的農民說河伯要娶親，以此來牟利。大人您說新娘不漂亮，便把巫婆和鄉紳沉到河里去和河伯溝通，以此破了河伯娶妻的謠言。”衛黎拍馬屁道，“每每想起這個故事，總忍不住拍手稱贊，大人神人也。”

縣令擺擺手：“別拍馬屁，我可沒有那個智慧，只是比別人多看一些書罷了。河伯娶親戰國時就曾發生過，我只是套用西門豹的辦法而已。歷史總是驚人的相識，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所以烏平是來找河伯的？”衛黎拉回正題。

“嗯，不過他沒有找到河伯。”縣令嗤笑道，“世間哪來鬼神，不過是凡人的臆想。想想關于河伯的傳說，馮夷贈河圖有功，大禹治水后，封其為黃河之神，后人稱之為河伯。怎么看都覺得那只是一個官稱。”

衛黎對此沒有發表意見，在一個無神論者面前說自己遇到過鬼。別人不僅不會信，還會看輕你。

衛黎跟著縣令穿過幾道門來到后院，然后騎馬來到驛站。驛站小院很簡陋，中間是石桌，西面有一簇鳳尾竹，除此便再無其他。縣令將衛黎帶到客房，笑道：“你先洗澡，我叫人去給你取換洗的衣物，這么久了還穿著濕漉漉的衣服。”

“多謝大人厚愛。”衛黎受寵若驚道。

“不錯，不矯情。”縣令撫須，露出滿意之色。

泡在浴桶里，衛黎想著近日發生的事情，感覺自己最近特別倒霉。先是走親戚被連坐判流放遼東修長城，接著是破案遇見小人差點被冤枉成殺人犯。好像這一切都是在自己決定改寫歷史后發生的。常聽世人說：順者昌，逆者亡。難道是老天要亡我，要不以后還是順其自然好了。

衣服有些大，看陳色八成新。衛黎穿著衣服上下打量了一番，自我感覺還不錯。打開房門便看到縣令和一個戴孝的年輕婦人坐在石桌上聊天。那年輕的婦人衛黎有印象，是早上站在縣令旁邊的漂亮婢女。

“換洗好了。”縣令招手叫衛黎過去。

衛黎疾走兩步來到縣令跟前，拱手作禮：“麻煩大人了。”

“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閨女，唐婉兒。”縣令看向衛黎，“婉兒，這便是破了稅銀丟失案的衛黎。”

唐婉兒一會兒縣令婢女一會兒縣令千金，是角色扮演，還是真有兩重身份？如果真有兩重身份，那么唐婉兒必定就是許良妻子了。這也能解釋縣令為何如此在乎許良的生死以及唐婉兒一天兩個身份變化了。找不到稅銀，必須要人承擔罪責，不然整個縣衙都會受到嚴懲。最終縣尉承擔了罪責，他們一家男人發配邊疆修長城，女人留給縣令照顧。大秦律法嚴苛如斯，難怪兩代便會滅亡。

唐婉兒雙膝跪地，給衛黎行大禮。即便是下跪這女人依舊舉止優雅，落落大方。

“先生大恩，小女子無以為報，······”

聞言，衛黎立即想到姜瑤說的英雄救美的套路。

如果男的很帥，女的就會說，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還望公子成全。

如果男的很丑，女的就會說，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愿為公子做牛做馬，

如果女的很漂亮，男的就會說，姑娘此話當真？如果女的很丑，男的就會說，姑娘萬萬不可……

以自己才智以及相貌，唐婉兒自然會選擇以身相許。如果自己接受，顯得太過輕挑；如果自己拒絕，會讓他們覺得自己看不起寡婦。

思及此，衛黎急忙將唐婉兒攙扶起來，打斷道：“使不得，使不得。”如果等她說出什么以身相許的話就麻煩了，衛黎急忙轉移話題：“我與那烏平素未謀面，不知他為何對我抱有那么深的敵意？”

縣令冷哼道：“那烏平心思狹隘，見不得別人比他聰明。讓縣尉頂罪是烏平提出來的主意。他說讓縣尉頂罪不僅可以保住縣衙不受太大波及，還可以保住縣尉家中的女眷。對此，他還沾沾自喜了好幾天，夸自己是天才。你的出現讓他丟了面子。”

“就這樣？衛黎吃驚道，“世間竟還有如此可笑之人。他什么都不做，還會讓人高看三分。如今的做法只會讓人不恥。”

“不說他了，大恩不言謝，以后你有什么困難盡管來衙門找我，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情，其他的都好說。”

聞聽此言，衛黎只覺三月春風吹過，身心愉悅。他本就是抱著結識縣尉揚名而來，如今得縣令親口承諾，叫他如何不開心。不過他也沒有居功自傲，急忙謙遜道：“都是我該做的。”

“如今稅收越來越多，人民苦不堪言。今年繳了一次稅，陛下覺得稅銀不夠故又增加了稅收，并且要求今年便執行。導致今年上繳了兩次稅。衛先生青年才俊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增加人民收入，減輕人民的壓力。”唐婉兒看向衛黎，顧盼流離，眼神中帶著期待。

縣令聞言也看向衛黎，對此他已經頭疼一個月了。如此高的稅收，恐怕有很多人要挨餓了，收成不好恐怕還會出現餓死人的情況。

“我本是農民，對此深有體會。為了應付來年的稅收，我開始跟姜勝大哥學習種地，他家的地，每年產量都比別家高很多。”說到這衛黎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建議大人將縣里種地能手召集起來，編輯一本種地手冊，然后指導大家種地。產量提高了，人民的壓力自然會小很多。”

縣令聞言，拍手叫好。正準備和衛黎商量細節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小院外面傳來。

“哈哈，在說什么啦？這么熱鬧。”說話的正是方士烏平。

烏平徑直來到石桌邊坐下，看著衛黎表情嚴肅道：“我觀你骨骼驚奇，是塊練功的好材料，可愿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