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濤平時和趙欣曄都很少逛街，更不要說他自己了。才半個多小時，他就走馬觀花地把商場逛了個遍。別說男裝、女裝、童裝，就連賣鍋碗瓢盆的地方他都轉了一圈。

不得不說，大商場里東西就是多，想買啥都有。但就是有一點不好——啥啥都貴。

崔海濤在賣羽絨服的柜臺那轉了兩圈，那些羽絨服不光是款式好看，摸著料子也好，但動不動一件就得兩三百。整得他都不敢長時間看，怕服務員來問的時候尷尬。剛才就看了幾眼，就有服務員上來問“先生需要點什么”，崔海濤趕緊快步離開，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

走完一圈，他正準備出去再逛下一家，突然肚子餓了。看看手表，也是，確實到了該吃飯的點了。先是從家騎到新原街，剛才又在商業城里從一樓到五樓這么走了一圈，早上吃的那兩根油條一碗粥早就消化完了。

還沒有走到門口，崔海濤就停下了。反正商場里也沒什么人，自己在這找個背靜的地方吃了得了。出去冷不說，吃飯也戧風。那邊的服務員不都在柜臺后面吃飯呢嗎？自己一個顧客還出去吃啥？

想到這，他也不出去了，轉身又上了電梯，在二樓服裝區后面找了個角落。雖然旁邊的商鋪都有服務員，但是沒什么顧客，服務員自己都是聊天的聊天、吃飯的吃飯，都沒人往這邊看。

還真別說，這商場里不冷不說，還干凈，也沒什么人，還真是個適合吃飯的地方。

崔海濤把兜子放到一邊，自己在塑料椅子上坐了下來。這一上午不是騎車就是走，兩條腿早就累了。這一坐下來，舒坦。

歇了兩分鐘，緩過來點了，崔海濤從兜子里拿出來自己的飯盒，打開后，里面是米飯和炒土豆絲。因為沒放肉，所以趙欣曄炒菜時候特意多放了點油。但現在土豆絲涼了之后都沾到了一起，成了一塊。

“下回要不帶個咸菜算了。這也沒出熱飯盒，菜涼了更難吃。”崔海濤一邊想著，一邊拿出勺子開始吃飯。

沒吃上兩口，旁邊樓梯間門開了，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男人走了出來。看到崔海濤坐在這兒吃飯，男人愣了一下，看了兩眼，也沒說什么，繼續向前面柜臺的方向走去。

男人開門出來時，崔海濤也很尷尬。他本來就是看這地方沒人才坐這兒吃飯的。現在突然有個人出來，他也不好意思抬頭看，只是自己悶頭吃飯。還好，這個人站了一下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崔海濤也沒抬頭，繼續吃飯，想著快點吃完。可還沒吃幾口，門又開了，這次出來的是個拎著掃把的保潔，看著四五十歲的樣子。

“哎，你怎么擱這兒吃飯呢？”保潔看到崔海濤就站住了。

崔海濤沒理他，繼續吃自己的飯。

“哎，說你呢。誰讓你擱這兒吃飯的？”

“那邊不都吃飯的嗎？”崔海濤抬起頭，朝著另一邊的女裝賣場揚了一下下巴。賣場里面兩三個售貨員正靠在柜臺上，捧著飯盒吃飯。

“那......那人家是咱這的正規員工，你是嗎？這是大商場，賣東西的地方，是吃飯的地方嗎？”保潔不依不饒。

崔海濤瞪了他一眼，沒說話，低頭繼續吃。

“哎，說你呢！聽不懂人話啊？不讓你擱這吃，知道不？”保潔一邊說，一邊用掃把碰了碰崔海濤的腿。

這次崔海濤停了下來，擦了擦嘴，把勺子放進飯盒，再把飯盒裝進兜子里，然后看著保潔站了起來：“你特么懟誰懟慣了？再碰我一個試試，削你你信不？！”

崔海濤一米八的個子，再加上他這時有些兇狠的眼神和嚴厲的語氣，確實有點嚇人。

剛剛還咄咄逼人的保潔沒想到崔海濤能突然爆發，一時沒說話，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崔海濤狠狠地蹬了保潔一眼，拎著兜子，轉身向電梯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出快十米之后，保潔用掃把指著他的背影聲音不大地說：“就你這樣的我都不愛跟你一般見識，你合計你是誰啊？還跑大商場里來吃飯......”

崔海濤聽見后立刻回過了頭：“你再說一個？我現在就把你撂這兒！你特么一個破掃地的，算個XX！”

保潔可能是沒想到崔海濤能聽到，一時間臉上表情很尷尬。他立刻看向了旁邊的商鋪，不過那里的服務員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看向這里，并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

見保潔不再說話，崔海濤瞪了他一會后，轉身下了電梯。

一走出商業場的大門，馬上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崔海濤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后，他走進了不遠處還算干凈的一條小巷。看看四周沒人，他拿出了飯盒，快速吃完了剩下的飯菜。

把飯盒裝好后，他才走出來回到新原街上，從兜子里拿出了那個破文具盒。剛要打開，他就停住了，又把文具盒放了回去，從褲兜里掏出來那盒紅梅，點了一棵。

本來就在生氣，剛剛在外面吃飯又嗆了一肚子涼風，崔海濤的心情更不好了。他這次也沒再進商場里面避風，而是就在新原街上來來回回的轉悠。

轉了三四圈后，崔海濤有點扛不住了，風太硬，太冷了。沒辦法，他一轉身，進了一家新華書店。

其實崔海濤平時不怎么看書，也就是有時候在廠里沒事了看看報紙。他的主要娛樂方式就是打牌、喝酒聊天、看電視。但現在商場他不想去，飯店不消費又不能去，也就只能去書店了。

在前臺存包的地方存好兜子，崔海濤在書架上尋摸了一圈，拿著一本《故事會》的合訂本坐到了樓梯上。

別說，這個還真挺好看。本來崔海濤就是想在書店里待一會，暖和了再出去，可沒想到一看就看上癮了。那些豐富多彩的不同故事讓他一時忘記了自己面對的再就業的困境，越看越投入，越看越有意思。

直到這本快看完了，崔海濤在起身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子，看了看表。

五點四十了。

不好，廠子五點半下班，自己現在已經回家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