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車站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混在人群里，無意中瞥見時他正注目的看著我。他不說話，跨步走來時，眸光銳利表情凝重，我卻只覺心頭有一股熱流涌入了心窩。

厲暮看到他時尤為驚訝，驚呼，“徐老師？”

他的表情始終無笑，開口道：“先跟我來。”說著，他拉起我的手，一月份的山西比江城冷很多，他穿的單薄，手很涼。

他朝左右看了兩眼，眸光微戾，小心、謹慎，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徐老師你怎么會來？”厲暮跟在身后開口問。

厲暮的開口似是突然讓他想到了什么，停下來問，“你怎么知道她要來朔州？”這個問題讓我一驚，難道不是他告訴厲暮的嗎？

厲暮不答，神色猶疑。

是啊，他怎么知道的，除了徐宸我沒同任何人講過。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較之前更加陰沉，開口道，“你回江城吧。”厲暮有些懵，還未開口，他又補充道，“告訴你父親，到此為止。”厲暮怔在原地，表情良久沒化開，他這話什么意思？難道是唐胥讓厲暮來的？

說完，他拉著我疾步出站，直奔不遠處的停車場。他是疾馳了十幾個小時追過來的嗎？

“系好安全帶。”似是情況緊急，他的每句話都像是迫在眉睫，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危險已經離我越來越近。

“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我開口，語氣微冷，但對我來說這話已是在表示歉意。

“不想你死在朔州。”他同是冷語回道，如果他的表情沒那么嚴肅，我大概會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可......

車子行了不遠，他轉頭看了一眼后視鏡，又看了一眼頭頂的反光鏡，我跟著他的視線轉頭向后看了一眼，被他戾聲呵止，“不要看。”

一輛黑色越野，緊跟在車后。

難道這就是他說的危險？

正是早高峰，路況擁擠，眼見黑色越野越來越近，他忽然猛打方向盤駛入窄巷。黑色越野避讓不及被堵在了車流中。

從窄巷駛出來，沿著清河大街一直向南就能直奔高速路口，他朝這個方向開，無疑是要帶我返回江城。

“回江城？”我問，語氣訝異。卻只見他朝后視鏡撇了一眼，眉心壓得更低了。身后，不知何時，黑色越野車又追了上了。

道路空曠，黑色越野猛然加速試圖超過我們，卻被他幾次左右壓線逼了回去。越野車始終無法超前，卻仍舊不甘心的跟在車后左右搖擺，這樣的角逐通常只在電影里見過。

“他們是誰？”車子晃得厲害，我一只手把著上方的安全把手，一邊問道。

他表情凝重不時朝后視鏡看一眼，無心回答我的問題。

前面丁字路口，他在左側壓線行駛，黑色越野被他死死的擋在后面，車速快，臨近岔路他仍是沒有要轉彎的意思。眼見車身朝綠化帶撞過去，我不由得失聲喊道，“快轉。”幾乎是同時，他猛地一個急轉，車子一個甩尾沖向右邊，險些側翻。只聽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伴著“砰”的一聲巨響，黑色越野車側翻撞在綠化帶后的圍墻上，車身陷進去半面，冒著白煙。

他似是早有預料，毫不關心后況如何，疾馳離開。

車速慢慢降下來，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氣，扯了扯衣領，緩緩開口，“可能是唐胥的人。”

“唐胥？”

“他是想逼出葉固淳。”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清淡，聽不出話風，似是只簡單闡明他的判斷。

“你呢？”

“我？”他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煙氣繚繞，我忍不住咳了一聲，見狀，伸手把車窗打開，冷風魚貫而入，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你是為什么？你早知道我和葉固淳的關系。”

他笑了笑，側眸看我，把煙捻滅，“你說呢？”

“不知道。”我答的干脆，和他周旋我知道自己遠不能及。

車子緩慢的轉了一個彎，遇上紅燈，車停下來。他把手搭在方向盤上，食指指尖輕輕敲點著，“從開始探視，到接你出獄，又費盡心思保你進江大，做飯給你吃，還在醫院守你四天四夜，現在又不遠千里趕來救你，你不知道？”他看著我，一雙眸子似是斂了水，深不見底。

我沉默，他這樣玩味地語氣讓我分不清是真是假，所以我不敢答，不敢當真，也不敢信。但我還是會想：若是真，那趙蘇曉呢？那溫藝蓉的死呢？若是假，他又為何千里迢迢地趕來救我？他對我到底是什么心思？

我猜不透。

見我不答，他亦不再追問，唇邊的笑也漸漸收斂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