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七蒲子西門出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從這兒出來離繼父的家很近。
那座房子現在住著誰?
我走著,神情陷在過往里,目光在一寸寸街景里重生出畫面,那畫面里有徐朗,有趙蘇曉,有繼父,也有她。于是心也就跟著一寸寸抽緊……
房子沒變,木門沒變,門前的小花圃也沒變,我伸手敲門,門里的人變了。
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操著一口當地口音問:“小姑娘,你找誰?”
“溫藝蓉是住在這兒嗎?”我明知道她不可能在這兒的,但我還是問了,我只是想停在這兒看一看,至于看什么,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哦,小蓉啊,她早就搬走了呀,房子兩年前就賣給我們的,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女兒。”我答。
“女兒?那……等等……老郭……”她朝里屋大喊一聲,又轉回頭向我身后看了看,“先進來,先進來。”她拉著我的胳膊把我帶進去。
有個男人從樓上走下來,我猜他就是老郭。
“老郭,她說……她是溫藝蓉的女兒。”她轉頭向他介紹我。
那男人不說話,左右看了看我,似是從我的這身衣服確定了我的身份。
男人轉身留了一句:“等我一下”又上了樓,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環顧四周,屋內的格局已經大不相同,東邊的米白色沙發改成了小型吧臺,電視也由原來的東面移到了西面,進門處加了玄關,換了白色鞋廚,它已經真正易了主,我再也尋不到往日的記憶。
“小姑娘,早飯吃沒吃?”她坐在我旁邊問道。
我點點頭,撒了謊。從昨晚到現在什么也沒吃,也沒心情吃,也不覺得餓。
不一會兒,男人從樓上走下來,手上拿了一個牛皮紙袋,他把紙袋放在茶幾上又推到我面前,“有人讓我轉交給你。”
“誰?”我低低的問。
“我不知道他的全名,但他說只要說“秦律師”你就會知道。”
我點點頭,他看到我已經了然便松了口氣靠在沙發上,“秦律師大致給我們介紹了一下你的情況,三年牢獄對一個小姑娘來說是折磨,他讓我轉告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忘記從前的一切。”
我伸手拿起紙袋取出里面的信,那字體沒錯,是秦律師。
信的內容不多,字跡工整,一如從前蒼勁有力。
他寫:“這串鑰匙是從你母親包里發現的,但是家里沒有任何一把鎖能用,或許是一串廢掉的,或許是你老家曾經的,總之留給你,就當留個念想吧。”
他寫:“我幫你申請了江城大學金融系,11月7日記得去學校報道。”
他寫:“這張卡里有10萬塊錢,密碼是你的生日,買點生活所需,開始新的生活吧。”
他寫:“對不起,不能繼續照顧你,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查你媽媽的死因,也不要再接觸從前的任何人,從新開始生活,好好生活,用心生活。如果遇到危險或是難處,打下面這個電話號碼,他會幫你。”我盯著那一串數字,目光陷了很久。
我把鑰匙攤開在手心,兩把鑰匙串在一起,它們可以開啟什么?
“謝謝。”我同他們道謝,然后起身欲走。
“等等。”她喊住我,然后疾步跑進臥室,不一會拿了一條裙子出來,“這是我小女兒的,不要嫌棄,換上吧。”那是一條暗格米白色長裙,素雅,與我不相稱。
“去里邊換一下吧。”她拉著我的手,我遲疑了兩秒隨她進了臥室,“孩子,該放下的就放下。”她在出門前拍拍我的手,語氣輕昵。
待她走后,我褪去身上的布衣,布衣之下是嬌白的膚色,嬌白的膚色之下是一顆黯淡無光的心。我審視著自己,像是審視一具陌生的皮囊,我不認識她,她怎么會變得如此不堪,她不爭不搶平穩的人生被什么撕的粉碎?
我換上長裙,長裙之下的這具皮囊更加陌生,我注視她,我用陰狠的目光告誡她,要反擊,要爭奪,要像狼一樣生活。
可......
……
從這兒出去我要去哪兒?
去她的城市,找她的生活,查她的死因……
然后……找到他,城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