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快帶她走。”廖戈大吼道。
秦箏又要拉我,卻被我一把甩開。
走?不能走,人還沒殺完呢。
我把廖戈推開,提著厲暮的衣領恨道:“不,我已經死了......死的透透的,這都拜你所賜......”話音落,刀身上移,直插在心口的位置,可就在插進去的瞬間,廖戈擋了一下,于是刀身入了半寸,不足致命,“溫軟,把刀給我,把刀給我!”她從我手里躲刀,“聽我話,我是法醫,我知道怎么幫你脫罪,聽我的。”
脫罪?為何要脫罪?
我是求死的。只不過要死在他們后面。
他們,想到他們,白宿得模樣出現在眼前,對,還有白宿呢,還有白宿。
還有他。
廖戈見我一時無聲,快手從我手里奪過刀子,又從兜里逃出一張濕巾,上面似是浸了藥水,發出一股刺鼻的味道,然后用力擦刀柄,擦了很久,很細致,然后把厲暮的手抓過來,反復在刀柄上握了很多次,撇手丟在一旁。
“記住,是他們互毆致死,和你無關。”廖戈沉聲道。
我愣在一處思索了許久才開口:“幫我個忙行嗎?”
廖戈一怔,疑道:“什么忙?”
“幫我把他藏起來。”
“什么意思?”
“我出來之前,別讓警察找到他。”樓下警車聲已越來越近,時間迫切,廖戈似是不敢多想,“好,我們趕緊走。”
“不,我不走。我等警察來。”
“你想做什么?”廖戈僵住,一時呆愣不動。廖戈不動,并不是不愿意幫忙,而是不愿意丟下我,又急聲問:“你到底想干嘛?”
“去問個明白。也......死個明白。”
時間緊迫,廖戈心急如焚,怔聲道:“先跟我走,先離開這里。”
“幫我。”我斬釘道,“心事不了,我寧可死。”見狀,廖戈無奈,遠處已能看到警車車燈,相差不過三個路口,顧不及細想,廖戈折身去拖厲暮,“秦箏,過來幫我。”話音落,秦箏慌忙跑過去,卻不料兩人被厲暮揮手推倒,他瑟瑟的往我這邊爬......
......
王緒的死訊是在第二天一早傳來的,那時候我已經坐在審訊室內。
曹彬坐在對面,開口前看了一眼小壤,說:“你先出去。”
“曹隊……”小壤支吾了一句,緩慢的站起身來。從起身到出門,他的眼神從未在我身上停留過。
人在心虛的時候常會眼神避諱,小壤這樣的舉動落在曹彬眼里無疑是證據確鑿。但他顧不急小壤,他的眼神,他的神色都透著一股迫切。他迫切的想知道厲暮在哪兒,他也迫切知道王緒是怎么死的。這一切都完完整整的寫在他的臉上。
“厲暮在哪兒?”小壤出門后曹彬開口,語氣雖克制平穩,但眼神還是急了,“王緒怎么死的?”這是有史以來從他嘴里聽到的最直白的審問。
“帶我見白宿。”我開口,語氣輕淡,像從嘴里飄出來的,聽上去有氣無力。
“回答我的問題。”曹彬探身過來,隔著審訊桌,那張臉突兀的出現在面前,還有幾分嚇人。
“帶我見白宿。”我又嘗試說出這幾個字。這次我讓聲音加粗了幾分,像是纖細的字體一鍵修改了筆體,突然不像自己的聲音了。
“王緒身中六刀,但刀柄上只檢測到厲暮的指紋,為什么?”曹彬站起身來,繞過桌身走到我面前,附身湊過來,于是那張臉更突兀了,也比之前更嚇人。
“帶我見白宿。”我繼續開口,這次的聲音總算平穩,舒適,粗細適中了,也總算是我的聲音了。
“回答我的問題!”曹彬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那張臉猛地逼到眼前,近乎鼻尖觸碰,于是那張突兀的臉不見了,換成了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球。眼球里映著一個女孩,看不出神情,只覺得孤靜。
我把臉湊過去,想要看清那雙眼球里映出的女孩,想要看看她什么表情,什么眼神,有沒有膽怯,但卻被曹彬躲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背身過去,沉悶地拳心砸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明明是受害者,為什么不好好躺在醫院里。”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了,是被一股氣頂在喉嚨無法控制聲帶的那種抖。
“啊?為什么不相信法律,為什么不相信我們?”他轉回身來,目光濕潤且柔軟下來。
“我們明明已經掌握了證據,我們安排了足夠的警力去抓烙鬼和王緒。即便你不動手,烙鬼和王緒也活不了。你怎么那么傻!”
“你應該相信我們,你應該相信警方啊!”
他看著我,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語氣變了,變的......像一個老父親:“你還這么小......給自己一次機會,也給......也給叔叔一次機會。我一定把他們全部繩之于法。好不好?”
他不懂......我不是在報復,我是在自贖......
“告訴我,厲暮在哪兒?”他再次嘗試詢問,但得到的仍舊是沉默。他也終于忍不住的摔門而出。
數分鐘后,又推門進來,語氣冷了幾分,問,“為什么見白宿?你告訴我為什么見他,我就帶你去。”
“有話要問。”
“什么話?”
“......王緒該不該死。”我抬起頭來,目光相觸,曹彬啞言,就連沉悶的呼吸聲都停了。他盯著我看了很久。心口憋著的那口氣在這句話之后化成一團水氣凝在眸子里,于是他看我的眼神也慢慢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