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武漢
- 第四十八代明眼人
- 白紙66
- 2225字
- 2020-10-31 11:00:00
8月12日,近半月,身體比之前輕松了許多,手腳活動也靈活了許多,當我慢慢坐起身來準備下床走兩步的時候廖戈推門進來。
看我起身,她眉目一抬,“怎么,躺不住了?”說著,伸手過來扶我,又說:“不過,活動活動也好。”
“不要逞強,先試一試。”她彎身小心的扶著我,長時間臥床使我腿腳發軟,她盡量向上托著我減輕腿的吃力。
我扶著一旁的桌子慢慢地走,不多會兒就沒力氣了。
“已經很不錯了。再過幾天你就能像鳥兒一樣飛出去了。”廖戈看了看窗外,她是笑著的,但笑著笑著就不笑了,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傷感。但她收拾表情的速度很快,幾秒后就恢復如常了。
我躺在床上看她,她把微松的馬尾辮收緊,又從柜子里拿出一件白大褂穿上。再然后便開始像之前那樣左右調配試管里的液體,時不時對著窗外的陽光看上幾眼。
我應該問一些問題,比如:我在哪兒?你在做什么?送我來的人長什么樣子?他什么時候會過來?等等。
但我始終沒問。我不想開口的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我希望,有一天當我從這兒離開,最好像從沒來過一樣。
這樣對她,對我,都好。
……
十天,十五天,一晃一個月的時間。傷口從慢慢愈合到最后以留下一條疤痕結尾。
廖戈每天還是忙忙碌碌,身體康復的這段時間我們交流不多,多是因為我沉默。她也不是愛勉強別人的人,所以我不說,她便不多問。
我又打過幾次電話給他,起初我會問一些問題,但他多是一言不發,再然后我便也不問了。偶爾閑散無事,我會打電話和他閑聊幾句,聊一聊天氣,聊一聊近況,聊一些似是而非無關緊要的事。
他只聽,不語。時間久了,我慢慢開始習慣了。
某日,我問他叫什么。
他默了一會兒答——我的筆名叫:陸言。
很顯然,他并不希望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不過,無妨。
……
九月末,兩個多月的時間,我的身體徹底恢復了,和廖戈告別的那天她把一張銀行卡遞給我,她說,“密碼你生日。”我把卡拿在手里看了看,還是接了,不可否認,我需要錢。
廖戈沖我擺擺手,沒有擁抱,只笑著說,“再見。”
那天陽光炙烈,走了沒幾步衣服就汗濕了,是一件黑色冰絲衫,廖戈選的,這些日子她給我買了很多東西,衣食起居凡是用的到的她都準備了一套,還有幾身換洗衣物,她性格灑脫,所以服裝款式多是偏向自己的性格挑選的,簡約,舒適。七七八八收拾起來,我去的時候本是孑然一身,走的時候卻收拾了一箱子東西,她說:“都是生活用的到的,丟了可惜,就帶走吧。”
于是,我便都帶走了。
我沒同她留下什么,包括名字,不知道她還會不會想起我。
我沒有介紹過廖戈的住處,是因為雖然住了近兩個月但我并沒有試圖去了解那里更多,我不想它在我的記憶里留下太多痕跡,就像我不想在她記憶里留下太多信息一樣。所以一個多月的時間我不常到處走動,多半時間都待在屋子里,看看窗外一成不變的景,偶爾逗逗落在樹梢的鳥兒,我不研究廖戈在忙碌什么,也不細追問,只安心做個養病的人,至于身處何處,我只知道自己在杭州郊區的一個鎮子上。
從廖戈住處出來,街道盡是陌生,這感覺似曾相識,如同幾年前我剛從監獄出來,無所適從。我站在路口愣了幾分鐘,陽光炸裂在頭頂,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已覺得炙熱難耐,我把手遮在頭上,躲到一處陰涼地。
這條路往前走不遠有一個十字路口,往來車輛稀疏,車少,出租車更少,大概有二十幾分鐘才緩緩駛來一輛,見我招手,停在路邊。
我把行李放在后備箱上車,師傅在我上車后回頭問,“去哪兒?”
“汽車站。”司機似乎被這席卷的熱熬去了大半精力,沒什么心情多說話。車內靜,車外也靜,只能聽到司機偶爾的咳嗽聲和粗憋的喘氣聲。
“到了。”停車時,司機提醒道。我道了聲謝謝,推門下車。
下車后我并不急著去買車票,站在車站門口,不多時便有黑車司機圍過來,“小姑娘,去哪兒啊?”語氣熱情。
“武漢。”我答。
“華子,去武漢還有位子沒?”那人朝遠處大喊一聲,隨后有人應聲到,“有,還有。”說完急匆匆的朝這邊跑來。
“一個人啊?”那人呼著粗氣問道,天氣熱就算立定不動也是汗流不止,此時那人面頰上淌著汗也無暇顧忌。
“恩。”我應聲。
武漢是我這兩個多月盤算了很久確定下來的地點。但如果不想被白宿和葉固淳的人找到,只能乘坐這種沒有什么資質和要求的黑車。從杭州到武漢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此時出發或許深夜就能到達。至于為什么選擇武漢……
因為厲暮,也因為二娟。
……
車子出發的很晚,只等車上人員坐滿以后,司機才緩緩發動車子,期間在服務區停了幾次,臨近凌晨時才到達武漢汽車站。從車站出來,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旅館簡陋,半夜還有人在喝酒吵鬧,我向來睡得淺直到天亮前才淺淺的瞇了一會兒。
九月份,武漢的早晨比杭州清爽幾分,但同是夏天,日頭到了正午還是駭人的燙。我在旅館住了三天,最后在車站不遠處租了一間房子,看完房子的那天,我同他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里我說:“最近需要用一些錢,卡里的錢我動了,過段時間再還你。”他沒有回復,我只當他默許了。
我原以為這張卡會和他有所牽連,并借此查到一些關于他的信息,但事后才發現這張卡是用廖戈的名義開的。
我在新租的房子里休息了三天,偶爾會在黃昏時出門走一走。陽光落盡路燈還沒亮,街道沉浸在黃昏的淺淡里。路邊店鋪由于開著冷氣多是關著門的,我隔著玻璃看里面的人,小飯店里的人拾筷吃著飯,服裝店里的紅色裙子配淺米色小包,營業廳里放著陌生的音樂,各色的飾品小店來往客人不斷,可愛的孩子趴在媽媽肩頭,來往的年輕人衣衫輕薄,穿白襯衫喝咖啡的男人,牽手過馬路的情侶......一片生活色。
生活落在任何一個地方,似乎都平淡無奇,又變化多端的帶著美感。我在那一刻突然想要隱姓埋名偷偷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