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春色喜人。
從一陣余痛中驚醒,鐘夏便見那人坐在座椅上,這才只是見過一面,他便自我犧牲在這兒守了一夜,當真是個好人。
她坐起身,摩擦過白色被單發出些許聲響。
“怎么不躺著?”賀東陵起身,幫她整好靠枕,讓她倚上去。
“大概180公分,左撇子,30歲上下。”她和盤托出捅刀子的那個人。
他點了點頭,不在意地說道“哦,除了左撇子,其他跟我一樣。不用操心,警察會過來這邊錄口供,躺下吧。”
她卻誤以為他要前往哪里,于是下意識問道“去哪里?”
賀律師倒了水給她遞過去。否認道“哪兒都不去,警察來了我自會走。”他想著,這么緊要的時刻,那個兇手再過來行兇,那可怎么辦好?
鐘夏接過水杯,點頭答道“好。”
后來,在警察上門取證的時候,她將兜里的項鏈交出去了,她只能說成這是她在現場找到的。
虧得商溪擅自施術,眼下在鐘夏的記憶力,這項鏈便是她自己在遇刺當晚的案發現場尋到的。
隨后,市公安局部署警力全城搜索,兩日后,兇手落網,連環兇殺案鬧得滿城風雨。
口供錄取完畢,在鄉野里指認犯罪事實,犯人說肢解尸體之后,一部分拋在荒野,一部分倒入江河,無處可覓。
并且承認意外墜樓事實的虛假性,犯人做足了功課,拋尸樓下前已經制造了一起車禍。
為避免模仿犯罪手段,媒體宣傳,官方語言對部分細節不作批露。
是日,法院對兩起案件合并審判。庭審維持三個鐘頭之久,各路媒體爭相報道案情走向。
病榻上,鐘夏看完案件動向報道,摁下遙控器按鈕。百無聊賴之際,她拖著吊針掛架,到康復訓練場地那里走走。
誰知道,賀某也跟著過來了。不過這件事,還要等她轉過身想要再走一遭的時候才發覺。
她一見他,便問“你贏了?”她問的是,官司打贏了。
他點頭,笑著答道“當然。”他在審判庭上,三個小時他說了起碼得有兩個多鐘吧。當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他贏了,也把她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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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頭水流不止,按理說,洗了這么久他這雙手也該洗干凈洗脫皮了。等眼前浮現的幻影過去,越洺才緩過神來,趕緊把水龍頭關了。
他這雙眼睛莫不是老天給的恩賜,怎么盡是欣賞到一些讓人猜不透的景象。或者說,他剛從單位回來,還走不出那樣的狀態。
越洺看到,在人行道上,路燈昏黃。她走在前頭,將他往某個方向牽引。
商溪甚至嘴里還念念有詞,可他無從知曉她到底說了什么。
另一邊,書桌上,商溪展開長長的畫卷。畫面里,一派市井氣息。那時節應當正直端陽節,因最直觀的童稚手上提著的粽子。
卷面正中,作家刻畫了有情人在亭里觀賞之景,人物形態各異,大家都很熱鬧地討論,津津有味。
唯一例外,是看似不拘小節的游士椅在粗圓的柱面上,她雙手環抱,側目望著正在遠眺的人。
那個人容貌俊氣,白衣翩翩,腰白玉。
在那盡頭,應當是水天一色。那時節,她所注視的人眼里裝著湖光山水。
要命的是,那個靠在廊亭里石柱上的游士,竟是與她如此相像。
商溪想,這畫上的女子,十有八九是她的先輩吧?
此時,在道婆那里,她又舀了水澆在成蔭的樹上。“什么樣的情結和緣故鎖上了昔日的歷歷在目,必會以同樣的故事情節再度開啟,上蒼啊,你可看清楚了,那可是你安排的劇幕。”
千萬千萬到最終,不要再是悲劇收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