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木城底下,手電筒的光亮搖晃到壁上。不似莫高窟那般神人飛天,充著玄妙又莊嚴的色彩。
一旦商溪向前一步,腳步聲驟起,碾過木板地面,規(guī)律性并帶著試探的成分。
按地理學家的角度,非要分析出什么地殼沉降,人類文明之火在這里點燃。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地復建,便成了如今這模樣。
但她顯然對地理一竅不通。這不是自然與人為因素結(jié)合出來的景觀,純屬人為造成。
整座機械城內(nèi),量鑿正枘,暗道眾多,一磚一瓦借用材木,她的目的地是隱藏在樞紐樓房里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這座地下城正常運轉(zhuǎn)的年代,誰人鬼斧神工,盡情雕刻。那段輝煌時期,諜報往來頻繁,火速傳遞,到了這里便沒再外流出去。
商溪一路蜿蜒曲折,深入腹地。在核心區(qū)域那里,她按下暗藏的按鈕,磚壁自行彈出,伴著磨砂聲響,手電筒光線下灰塵驟起,四處彌漫。
在那個抽屜里邊,文書重度腐爛,刻錄內(nèi)容已經(jīng)不得而知。它像被遺棄了一般,千年萬年,無人問津。
那個人,原來是情報員啊。看她編織的蜻蜓,還以為師承了哪位大家的手藝。
那么這個故事應當叫瞞天過海。
離開了機關城,夜色正濃。商溪慶幸,她并非闖入了國家文物重點保護區(qū),否則百口莫辯。
回到住所,商溪將嚴重侵蝕的文書擱置在桌上,燈盞之下,她看著那上面落了的厚重的歲月痕跡。
剛好,她坐在與月為鄰的位置,在她的側(cè)身處,皓月當空。
重重山水之外,越某又再一次突發(fā)奇想。
本來舉頭望月是多少古人含蓄渺渺的情懷,怎么到他這里盡是恐怖的故事。
又是在大街上,他自己像受了什么驚嚇,猛然間車輛鳴笛此起彼伏,那個叫商溪的人究竟在跟他講什么話呢?
商溪那樣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在教訓數(shù)落。說完,他向她走近,最后竟索性沖動地將她攬入懷里。他那走向她的步伐絲毫沒有退卻。
這下子,越?jīng)趁偷貙⒋昂熤匦吕狭恕Ul說的望月懷遠,他是想了些什么情節(jié)篇章這是?
不,他看到的泡影里邊沒有大頭鬼的存在,所以這一定是虛構(gòu)的。
說到這里,他得看看那小東西跑哪去了,是不是又在搞破壞?
這只狗的行蹤暴露,還要追溯到他剛從單位回來那會兒。
開鎖進門之后,越?jīng)吃谛P換了鞋。一抬頭,越母臉色極其不佳。
她坐在沙發(fā)上,雙手環(huán)抱著,確切地說是和那只狗對面而坐。“怎么還養(yǎng)寵物了?我可不記得你有這愛好。”
看看,看看,這只狗把沙發(fā)搞成什么樣了,那狗牙齒看起來應該是撕咬了一整天的餐巾紙,滿地都是狗毛,是缺鈣了嗎?
越?jīng)弛s緊拿鏈子把汪星人栓緊了,暫時讓它哪兒涼快哪呆著去。眼不見為凈嘛。
處理好事宜,他不過若無其事地解釋一番“朋友出差了,放我這兒照看幾天。”
說完,他也就只能加班加點,把這一片狼藉給收拾好了。
“這像話嗎?你自己都顧不好還顧別人家的狗?說說吧,那個朋友是你的什么人?”越母妄自揣測,眼睛打量著忙碌的人。
“就非得是有關系的朋友嗎?您想多了。”他隨意應答,表示否定。
聞言,越母從沙發(fā)上起身,將她從家里帶來的小菜從包里掏出來,放在飯桌上。
“嗯,我想多了。你哪有什么時間和別人深交,我還真是生了個國家棟梁啊。”
“……”不知道怎么接好。越?jīng)匙灶欀鴮⑸嘲l(fā)整理恢復原貌。
那時候誰跟他說學醫(yī)好的,越老越吃香?
見越?jīng)巢淮穑侥敢酂o心數(shù)落,說道:“我走了,鍋里湯熱一熱湊合著吃吧……”說罷,她已然拿起置物袋,到玄關那里穿鞋。
她披上了外套,順帶提示一聲“哦,還有啊,越老頭子明天就出院了,在醫(yī)院里躺不住。”
嗯?什么操作?
“我爸有什么急事嗎?”在醫(yī)院里待不住,這又是什么情況?他說著起身,摘掉了手套,真是干哪行就有哪一行的毛病。
越母聞言,對號入座,連忙點頭,道“嗯,還真有,越?jīng)吃趺催€沒開竅?”
兩口子甚至想過一個細思極恐的問題,莫不是取向異常?
怎么說好呢?他思索片刻,“明天中午吧,我去醫(yī)院接他回去。”
就這樣,他的老母親也被他給氣走了,不過倒是留了個好名,畢竟他是國家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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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后。
從會議現(xiàn)場解脫出來,當真是思想素質(zhì)上了一個層面。可行不可行,那可得另當別論。
回到實驗室途中,老趙開始分析當下情形。“提高破案率,提高破案率……這市里得有案子啊,太平治世反倒成治安管理沒效率了?”
說到這里,需得回顧一下會議內(nèi)容。
抓治安巡邏,抓重大案件偵破,抓精神文明風貌……保證方案具體,索性設定指標。好了,大家伙兒加油干吧。
越?jīng)硠t搖頭,“不見得,一般你這么說,后面就會有什么發(fā)生。”
因為,那張嘴開過光,叫天天應,叫地地靈。
“能不能盼著點好的,我想休假呢。”
聞言,越?jīng)匙叩酶炝耍嫔峡粗焕聿徊牵瑢崉t句句都聽進去了。“休什么假,你是人民公仆,隨叫隨到。”
到了辦公室里,桌上有序擺著工具箱。真不知道是不是好兆頭,看這方盛世太平,還覺得挺欣慰。
另一邊,人來人往的機場內(nèi)。
機艙門拉開,乘客陸續(xù)下艙。回到機場大廳,在茫茫人海中,商溪目光捕捉到一抹身影。
她也來了嗎?那個看不見發(fā)光寶石的人?
那個人在商溪前頭,步調(diào)有些快,就在她急切要追上前,手機鈴突然響起。
商溪掏出手機接聽,“你好,你到了是嗎?……稍等一下,馬上到。”
好了,網(wǎng)約車那邊的通話結(jié)束后,她把人跟丟了。
后來,彎身坐進車內(nèi),商溪不禁追憶起一日前的所見所聞。
在那個古樸的村落里,村前獨只有一棵合歡樹。
那樹上系滿了紅色的信條,意在覓得絕佳姻緣,祈求月老賜福。
可是,遙遠久遠之前卻不是這般。
商溪無意間窺見了百年老樹的回憶。在那樹下,屹立這一塊怪石。從孩童時代至年少成名,畫面中的主人公是村落里的某家某戶的孩子。
他和一個穿著奇異的女孩,一些同村的孩子圍著石頭打隱匿戰(zhàn),捉迷藏,你追我趕。
只不過后來那段時光,他退去了麻布衣,穿上了戰(zhàn)甲,鐵血丹心。青梅竹馬的年月里,他偏愛在這塊信石旁等待一人。戰(zhàn)火紛爭時,他從軍出征,他等的人卻沒來送他。
后來,戰(zhàn)爭硝煙散開了,日光普照帝王的九州大地,灼灼升溫。
少年將軍再也不信那個民間傳說,大刀闊斧,把巨石給砸了,砸了個七零八碎,流落人間。
也許,那是個美麗且誘惑的傳說,人們信了它的邪,貪圖安逸,放下了防衛(wèi),最后無力阻擋外界進犯,黃土覆蓋,歲月仍然靜好。
坐在后座上,現(xiàn)在商溪又該想想這個問題了:這位武將,如今又身在何方?
商溪不知,下了機艙后沒跟上去把話說清楚,直到后面鬧了悲痛的笑話。